宋森茂摸了摸小胡子,得意地笑道:“張署長,隻要抓一批人,其他工人就會怕。再送幾個到新華院,或者直接審判,就沒人再敢亂來了。”
中國的老百姓都是善良而膽怯的,沒有帶頭,他們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綿羊。隻要抓幾個以儆效尤,剩下的就會逆來順受。
這次抓人,也不是真的要抓共産黨。宋森茂還不知道,仁豐紗廠已經有共産黨打入。他隻是受張大川所托,遏制住這股偷盜風罷了。
梳着大背關的張大川,用肥大的手從抽屜裏拿出幾張鈔票擺到桌上,推到宋森茂面前:“很好,這是仁豐紗廠給兄弟們的一點心意,給兄弟們喝茶。”
宋森茂馬上站起來,堅決地說道:“給署長做事,怎麽還能要茶水費呢。這是署長給我們機會,高興還來不及呢,絕不能要這個。”
江日勝經常用這種小恩小惠收買人心,有些人喜歡占便宜,确實很高興。可宋森茂是真心想投靠張大川的,又怎麽會要他的錢呢?
張大川臉上露出了笑容,把錢收了回來,微笑着說:“好吧,那我替那邊感謝了,下次請你們喝酒。”
宋森茂親自帶隊,在仁豐紗廠下班時,在仁豐紗廠的廠門口對每一個離廠的工人搜身。
他已經得到消息,很多工人趁着下班離廠時,把棉紗纏在身上,每天幾十上百人夾帶,仁豐紗廠再大,也經不起他們這麽折騰。
然而,今天的宋森茂很失望,沒有任何收獲。
他覺得是特務組的人故意放水,親自到門口搜身,可是搜了十幾人,依然還是沒有收獲。
沒有證據,特務組肯定是不能抓人的。宋森茂覺得,自己就像對着敵人揮出緻命一拳,卻擊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一樣,非常的難受。
可再難受,也不能随便抓人,否則這些工人占了理,就沒有震懾作用了。
既不能抓人,就隻能走人。
宋森茂原本氣勢洶洶,還準備了兩輛囚車,準備抓幾十人走的。結果,一個人沒抓到,隻好帶着特務組的人灰頭土臉回來。
仁豐紗廠的工人都下班回家了,總不能他們一幫特務幫着守廠門吧。
“何鑫河,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
回到特務組後,宋森茂把何鑫河叫到辦公室。今天他很生氣,那些工人似乎早就知道特務組的行動,難道說有人洩密?
何鑫河猶豫了一下,說道:“會不會有人通風報信?”
他不知道是誰洩密的,但一定有人洩密,有可能是面前的宋森茂,也有可能是謝景禹或者特務組的其他什麽人。
謝景禹一直強調,特務組被共産黨滲透,或許,真有這個可能。
宋森茂拍了拍落了灰塵的西裝,轉而望着何鑫河問:“你覺得會是誰?”
何鑫河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種事,他怎麽敢随便說呢。就算知道,沒有十足的證據,也不能開口的。
宋森茂一拍桌子,嘴唇上的胡須氣得一抖一抖的:“那就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把内鬼揪出來!”
何鑫河說道:“組長,兄弟們忙了一天,個個饑腸辘辘,是不是……去外面喝一杯?”
宋森茂沒好氣地說:“事情沒辦好,還好意思喝酒?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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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鑫河又說道:“不喝酒也行,總得吃飯吧?”
宋森茂冷冷地說:“特務組有錢嗎?經費現在被杜甲元卡得死死的,我都快窮得穿開裆褲了。”
他開始向張大川彙報特務組的工作後,江日勝雖然裝作不知道,可總務組的經費,突然之間就卡得特别緊。以前該有的福利,現在也都取消了。他以前要請手下吃飯,不管吃多少錢,拿着收據去總務組報銷就是。
現在呢,不管他的什麽經費,杜甲元總是推三阻四。就算是正常的經費,都是扣發,遲發,像這樣的錢,想都不用想了。
“我跟兄弟們說明。”
何鑫河馬上退了下去,宋森茂沒給他好臉色,他對手下的兄弟也不會好言好語:“兄弟們,組長說了,事情沒辦好,不配喝酒,回去吧。”
有人不滿地說:“不喝酒也得吃飯吧?”
何鑫河冷冷地說:“組長說了兩個字:滾蛋!要不,你跟組長去說?”
得罪手下兄弟的是宋森茂又不是他,如果是他帶隊的行動,哪怕再沒收獲,飯還是要吃的。
“唉呀,回去吧,挨餓比挨罵強。”
何鑫河突然換了一種語氣:“組長不請你們喝酒,我請你們吃飯,不說肉吃飽,饅頭管夠。”
有人馬上歡呼:“何組長萬歲!”
組長讓他們滾蛋,何鑫河請他們吃饅頭,雖然吃的不算好,但他們已經很感動了。
何鑫河沒陪他們一起吃飯,安排好之後,就去找了謝景禹,跟他說起今天的情況。
謝景禹喃喃自語道:“一個人都沒抓到,特務組這麽興師動衆幹什麽?”
何鑫河說道:“應該是有人洩露了消息。”
謝景禹笃定地說:“這是當然,而且洩露消息的人,必然在你們特務組。”
晚上,謝景禹去了魯興賓館,在一号桌旁邊等到了江日勝。
下午江日勝就不在特高支部了,隻有在這裏才能找到江日勝。
謝景禹輕聲說道:“部長,下午特務組的行動失敗了,沒抓到一個人。”
江日勝冷冷地說道:“正常,特務組的公開行動,如果能成功,那才見鬼了。”
謝景禹說道:“據說,宋森茂很不高興。”
江日勝冷笑着說:“做戲就要做全套嘛,你看到戲台上的人,誰隻演半套戲的?”
謝景禹問:“部長懷疑宋森茂有問題?”
江日勝擺了擺手,說道:“我懷疑所有人,但咱們必須講證據,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
謝景禹信誓旦旦地說道:“請部長放心,我一定會拿到到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