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西壽攔住江日勝,冷冷地說:“江桑,我有點事跟你說。”
葛西壽沒等江日勝說話,轉身就走,江日勝隻好跟在後面。他暗忖,葛西壽一直在暗中觀察青井真光,估計是覺得自己與青井真光談話的時間有些久。
到辦公室後,葛西壽冷着臉問:“江桑,你剛才跟青井真光說了些什麽?”
江日勝不卑不亢地說:“警察署特高支部想從新華院招幾個特務人員,想請青井院長給予放行。”
葛西壽古闆而殘忍,換句話說,此人油鹽不進,江日勝之前就很少跟他打交道。葛西壽也不喜歡江日勝,他鄙視所有中國人。
葛西壽拔開衣袖,看了一眼手表,目光裏滿是疑惑:“這點事,需要談二十六分鍾?”
江日勝說道:“還說了田代和袁軍之的案子。”
葛西壽喃喃地說:“田代?又把他翻出來幹什麽。”
江日勝望着葛西壽,平靜地說:“我們懷疑,田代可能是共産黨,日本共産黨。”
葛西壽驚奇地說:“日本共産黨?”
新華院是關押共産黨的地方,田代是看守,怎麽會是共産黨呢?中國人中有共産黨能理解,日本人,還是日本軍人當中有共産黨,實在難以理解。
江日勝說道:“田代帶着袁軍之等人離開泉城,經過城門關卡時,他沒有任何異常。之前懷疑田代被脅迫,實在找不到支撐的證據。經過這段時間的調查,我們懷疑,那八名日軍士兵的死,與田代有莫大的關系。”
葛西壽冷笑道:“之前說小野誤導,現在又說田代是共産黨,爲了推卸責任,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難道,承認自己的錯誤,真有這麽難嗎?”
青井真光是新華院的院長,隻要是新華院出了事,青井真光都有責任。袁軍之都到了新華院,還被救走,如果他是青井真光,早就買塊豆腐一頭撞死了。
江日勝淡淡地說:“真相總會浮出水面。”
葛西壽冷冷地說:“按照你們這樣的調查,一百年也查不出原因。”
江日勝說道:“隻要調查,總會查出原因的。”
葛西壽問:“你們準備怎麽調查?”
江日勝猶豫道:“這個……”
葛西壽冷哼道:“八嘎!”
江日勝雖是新華院的翻譯,也是特高支部的副支部長,還是泺源公館的剿共班班長,但在他眼裏,江日勝就是個低劣的中國人,永遠比日本人低一等。
江日勝馬上說道:“我想派人去找田代。隻要找到田代,真相自然大白。”
葛西壽冷笑道:“你能找得到田代?他如果是日本共産黨,還能在泉城?你要派人去共産黨的地盤?”
看到江日勝不說話,葛西壽突然醒悟。如果江日勝想找田代,真的隻能去共産黨的所謂根據地。
青井真光急需用錢,江日勝則需要把新華院中的同志營救出去,兩人目标一緻,配合得也很默契。
第一批人員,以勞工的身份離開。他們走的時候,檔案也跟着一起走,青井真光親自辦的手續,一路暢通無阻。
那批人送到北站後,被安排在特定的車廂,到三塘鋪車站後,會把他們放下車。接應的人,不僅能接到這些人,還能拿到他們的檔案。這些檔案,是确定他們身份的證明,也是青井真光放人的憑證。
這一切,都由青井真光安排。江日勝特意沒待在新華院,一切由青井真光行動。就算出了事,與江日勝沒有關系。
青井真光全部安排好後,在外面與江日勝見了面,并向江日勝介紹了他的安排。
青井真光微笑着說:“江桑可以放一百個心,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整個過程。新華院會以爲這些人去了東北,而押運人員會以爲他們有特殊使命,你的辦法很好,一切天衣無縫。”
江日勝提醒道:“青井君,他們隻付了定金,對方要見到人才會付尾款。所以我們的行動一定不能出差錯,而且要絕對保密。”
這些人離開新華院後,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爲了安全起見,第一批戰俘以重慶的人爲主。得知可以花錢救人,重慶電告蘇志梅,不惜一切代價。
青井真光笃定地說:“放心,他們會見到人的,你趕緊把尾款收齊就行。”
果然,當天晚上,在三塘鋪火車站接到了第一批戰俘。一切都很順利,完全按照江日勝的計劃進行。
“江大哥,家裏來電,人都到了。”
第二天清晨,蘇志梅興沖沖地拿着電報跑下樓,鞋子在樓梯快速走動,發出“咚咚咚咚咚”的聲音。
江日勝說道:“太好了。”
蘇志梅說道:“家裏希望,第二批人員以我方同志爲主。”
江日勝說道:“當然。”
現在花的都是他的錢,重慶贖人的錢還在路上,隻有錢到了,這些人才能回去。
蘇志梅提醒道:“這裏有幾位同志,是上級要求第一批營救的。”
江日勝沉吟道:“沒問題,你再給家裏發封電報。”
第一次營救,他和青井真光都沒經驗。江日勝覺得,成功的關鍵,不在于青井真光,而是葛西壽。
葛西壽就像顆定時炸彈,随時都會炸響。如果葛西壽把事情捅了出來,以後這個營救方案就廢了。
早上,江日勝去泺源公館時,發現葛西壽又來了。這次葛西壽比江日勝還早,他去武山英一辦公室時,被擋在了外面。
江日勝也不生氣,安靜地等在外面。他是武山英一的人,爲了向他彙報工作,不管多久都願意等。
等了半個多小時,才看到葛西壽走出來。看到江日勝,葛西壽輕蔑地冷哼了一聲,沒打招呼就走了。
江日勝走進辦公室後,問:“武山君,新華院又出什麽事了嗎?”
武山英一說道:“昨天青井真光在新華院親自挑選了一批人去東北當勞工,葛西壽懷疑那批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