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仁春走到他們面前,似笑非笑地說:“你們在等江部長吧?”
何繼堯問:“不錯,江部長啥時候來?”
他對江日勝表面尊重,心底卻是很鄙視。賀仁春是共産黨的叛徒,現在投靠了江日勝,他也順帶着瞧不起。
賀仁春淡淡地說:“江部長讓我替他過來,陪剿共班的兄弟們喝一杯。”
他當然知道何繼堯和彭勇輝這些人,打心眼裏就瞧不起江日勝。在所有外人眼裏,江日勝的形象都是膽小怕死,又貪婪無厭。隻有像他和蘇志梅等人,才明白江日勝到底有多厲害。
從江日勝秘密加入中國共産黨開始,就一直潛伏在日特機關。這麽多年,不僅沒有引起敵人的懷疑,反而在敵營步步高升。
江日勝制定的計劃,精妙絕倫、嚴絲合縫,按照他的計劃行事,就算失敗也不會出事。
旁邊的彭勇輝冷笑着說:“你……?”
何繼堯攔住彭勇輝,臉上也換上了笑容:“既然賀班長是江部長的代表,當然歡迎,賀班長,請。”
賀仁春到了包間後,舉起酒杯,環顧四周,緩緩地說道:“諸位,江部長今天晚上在陪青井院長喝酒,特委托我過來代他敬兄弟們一杯。他讓我轉告大家,他上任後,還是跟以前一樣,大家該做什麽還是做什麽。”
頓了一下,賀仁春開始說話,這次的語氣開始嚴厲:“當然,出了趙書俊和李兆風的事後,還是要做一個内部調查和甄别的。還請大家積極配合,也請你們相信,江部長一定會秉公行事,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間諜!”
酒席上的人,原本跟何繼堯一樣,對賀仁春的到來很是不以爲然。江日勝不來也就罷了,還派一個代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泺源公館剿共班,與特高支部相當好不好?他們這些特務随便出去辦事,不比賀仁春地位低。
可賀仁春後面的一番話,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内部調查和甄别,命運就掌握在别人手裏,一句話說錯了,人頭就會落地。
何繼堯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賀班長,我們一向忠心耿耿,是堅定的反共志士,怎麽會有問題呢?”
賀仁春看了何繼堯一眼,淡淡地說:“有沒有問題,調查之後就清楚了嘛。何兄的意思,是要替大家擔保麽?”
何繼堯說道:“不,大家都能自證。”
賀仁春把杯裏的喝了,把酒杯倒扣在桌上,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該喝的我也喝了,大家吃好喝好,江部長說了,這頓算他的,已經跟魯興賓館打好招呼了,免單。”
說完,賀仁春轉身走了出去,沒有一絲留念。
彭勇輝等賀仁春出去後,給何繼堯倒了杯酒,問:“何兄,怎麽辦?”
何繼堯苦笑着說:“人家這是立威呢。”
彭勇輝大聲說道:“我們中間又沒共産黨卧底,管他怎麽甄别,不是免單嗎?大家吃好喝好,不要浪費江部長的一番心意。服務生,再點幾個硬菜,加瓶汾酒。”
賀仁春雖然隻喝了一杯酒,卻沒有再去其他地方。他順手拿了兩個包子,就去了工賀裏。今天晚上,他還得向江日勝報告。
在工賀裏等了快一個小時,江日勝的車子才開過來。車子還沒有停好,他就走了出去。
江日勝非常警覺,他可不想被當成暗算者。江日勝每次的公開出手,都顯得很笨拙,但賀仁春知道,江日勝非常厲害,槍法如神,身手了得。
江日勝看到賀仁春,自然也放了心,走下車後,随口問:“等多久了?”
賀仁春說道:“一個小時不到。”
江日勝詫異地說:“你不是去陪何繼堯他們了嗎?”
賀仁春說道:“我隻喝了杯酒就走了。”
江日勝掏出鑰匙,沒好氣地說:“你傻哦,那是我買單,你隻喝了杯酒,你虧了,我也虧了,應該吃飽喝足才回來嘛。”
賀仁春不以爲然地說:“跟他們有什麽好吃的。”
江日勝走進院子後,見賀仁春把門關上,輕聲說道:“我們天天都要跟他們在一起,難道就不吃飯了嗎?不僅要吃飯,還要吃好、吃飽。”
賀仁春說道:“你那邊談得怎麽樣?”
他承認,在這方面确實不如江日勝。不管在誰看來,江日勝都是個十足的漢奸,包括之前不明真相的賀仁春。
江日勝說道:“青井真光答應全力配合,也答應給我派幾個幫手,但限定得是新華院的人。我跟他說了李潮湧,明天我們能在新華院開個小會,向他傳達組織的任命。”
根據上級的命令,李潮湧将擔任新華院黨支部書計。
賀仁春歎息着說:“在新華院開組織會議,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江日勝不以爲然地說:“以後我們還要在泺源公館開支部會議呢,你、我、張志發。”
賀仁春說道:“這次你到剿共班,是不是把張志發調過來算了,我在特高支部,他在泺源公館,你也能輕松點。”
江日勝輕輕搖了搖頭:“現在調過來太顯眼,再說了,他現在調過來,泺源公館的特務會跟他作對。”
他對張志發早有安排,要讓張志發取代何繼堯,成爲泺源公館這幫特務的頭頭。并且,表面上還要跟他作對,團結泺源公館的老人,這樣,他才能真正控制全局。
武山英一讓他接替寺田清藏的位子後,與江日勝對壘的主要對象,就是武山英一了。張志發表面與他作對,武山英一會暗中支持他,但武山英一打死也想不到,張志發也是地下黨。
賀仁春說道:“所以,你想讓武山英一主動把他調過來,并且公開與你作對?”
江日勝說道:“這樣是最好的,如果我們一團和氣,精誠團結,武山英一能放心嗎?”
賀仁春歎道:“佩服,佩服。”
他對江日勝的心機,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