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田清藏都死了,江日勝的行動已然沒有意義。特高支部的武裝特務當場解散,李兆風被帶回泺源公館問話。
“你是怎麽知道趙書俊投靠了共産黨?”
所有的疑惑,都集中在這個問題上。趙書俊投靠了共産黨,才會導緻行動失敗,寺田清藏全軍覆沒。
趙書俊是寺田清藏精心挑選的特務,一向反共積極,怎麽可能投靠共産黨呢?
李兆風心有餘悸地說:“那邊的人親口說的,他們原本抓住了我,半道上我掙脫繩子跑了。”
共産黨的保密防諜工作做得很嚴密,一旦落到他們手裏,基本上都是槍斃。他能逃掉,真的是保住了命。
江日勝冷聲說道:“他們說,你就相信了?”
李兆風振振有詞地反問:“如果趙書俊沒反水,他們怎麽知道寺田君要去南山?又怎麽會半道埋伏?”
江日勝淡淡地說:“說不定是你反水了,共産黨又把你派回來呢?”
趙書俊當然不可能反水,李兆風也是堅定的親日分子。讓李兆風回來,至少可以讓趙書俊背鍋。
寺田清藏死了,日本人一定會調查内情,如果他們知道趙書俊反水,自然也就不會調查了。當然,日本人再拿李兆風出氣,江日勝也不會反對。
瘦小的李兆風差點跳了起來,臉漲得通紅:“江部長,我怎麽可能反水呢?”
江日勝冷笑着說:“何必這麽激動呢?如果你沒反水,我們自然會查清,身正不怕影斜嘛。”
李兆風求助似地望向武山英一,哭喪着臉說:“武山主任,你可不能聽信他的話。”
如果被誣陷爲共産黨,還不如在南山投靠共産黨呢?落到日本人手裏,不死也會脫層皮。要是投靠了日本人,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武山英一安慰道:“李先生,你先下去休息吧,事情的真相,我們會查清楚的。”
李兆風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請武山主任替我主持公道。”
武山英一拍了拍李兆風的肩膀:“放心。”
李兆風連連作揖,在特務的摻扶下,回去休息。這次南山之行,差點把命搭上,他像丢魂失魄一般,現在還沒回過神來。
武山英一望着李兆風的背影,用日語問:“你真的認爲他有問題?”
江日勝喃喃地說:“所有人都出事了,唯獨他活着回來,實在有些蹊跷。”
他沒有證據,況且李兆風也确實沒有反水。江日勝的目的隻有一個,把水攪渾。像李兆風這樣的特務,死不死都跟他沒關系。李兆風把消息帶回來,就沒有作用了。
武山英一說道:“既然蹊跷,就查一查吧。”
江日勝突然說道:“武山君,寺田清藏這次出事,總得有人爲此承擔責任吧。”
武山英一說道:“你的意思……,讓李兆風承擔責任?”
江日勝悠悠地說:“目前來說,他是最合适的人。”
武山英一望着李兆風離開的方向,目光中殺機頓現。是啊,軍部和憲兵隊本部,肯定會追究這次行動的責任。
如果沒人擔責,他的任務将最大。甚至,泺源公館主任的位子,也未必保得住。
賀仁春等江日勝回到特高支部後,特意去了他的辦公室,一進去将門反鎖後,興奮地說道:“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昨天晚上,他還看到江日勝目光中的驚慌。而今天南山根據地的反擊,令他精神大振。這次幹得太漂亮了,寺田清藏的行動失敗不說,他和那個憲兵分隊也一個沒回來。
江日勝謙遜地說:“我隻是說了自己的想法,具體的計劃是泉城工作制定和實施的。”
賀仁春說道:“你的想法肯定說得很詳細。”
江日勝會把每一種可能都算到,聽了他的想法,等事情發生後,按照結果選擇哪種方案行動就是。
江日勝說道:“沒有泉城工委的配合,這次的行動不可能成功。寺田清藏和那個憲兵分隊,還明一定戰鬥力的,根據地出動了一個縣中隊,才完全消滅他們。”
賀仁春問:“接下來有什麽新任務嗎?”
江日勝沉聲說道:“新華院。”
賀仁春驚喜地說:“新華院?終于要動手了嗎?”
他知道江日勝說這句話的意思,新華院關押着憲兵隊從全省抓到了抗日人員,以及日軍在戰場上俘虜的國共軍。
江日勝說道:“上級要求,在新華院成立黨支部,由水草情報小組領導。接下來的任務,主要是營救新華院被關押的,又沒有暴露的同志。另外,重慶方面請求我們,營救他們一位重要的人。”
賀仁春好奇地問:“什麽重要的人?”
江日勝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隻負責救人。”
賀仁春問:“還是采用之前打架的辦法嗎?”
江日勝輕輕搖了搖頭:“那個辦法隻能用一次,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用。”
賀仁春說道:“好吧,我聽你安排就是。”
自從直屬江日勝領導下,他的腦子都不需要怎麽用的。每次的行動,江日勝都會計劃得非常精妙,他隻需要具體執行就是。
昨天晚上回去後,他也沒睡好,生怕南山根據地吃了虧。江日勝給上級的想法和建議,他并不知道。今天聽到趙書俊“反水”,寺田清藏等人一個都沒回來,他才知道,江日勝竟然力挽狂瀾,生生将寺田清藏原本可以得手的行動擊得粉碎。
江日勝說道:“我估計,李兆風如果不死,也得關到新華院。到時候,你送他進去,親自看看裏面的情況。”
從新華院撈人很難,畢竟日本人很死闆。讓他們用犯人換錢,又怕引起他們的懷疑。
江日勝在新華院經營多年,還一直沒找到一個可靠的辦法。
賀仁春吓了一跳:“李兆風剛逃回來,怎麽就要死?”
江日勝輕聲說道:“所有人都死了,他還活着,憑什麽?再說了,軍部一定會找武山英一的麻煩,他不找個替罪羊?”
賀仁春喃喃地說:“人家好不容易逃回來,竟然還是逃不出你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