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載着賀仁春,徑直去了特高支部。
到辦公室後,江日勝等賀仁春進來後,把門關好、反鎖,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檔案袋。
江日勝從檔案袋抽出一份文件,沉聲說道:“這是一個打入八路軍控制區的絕密級計劃,你先看看。”
這個所謂的“打入計劃”,其實是一個撤離計劃。一旦賀仁春進入根據地,日本人就鞭長莫及。而江日勝可以根據泉城的形勢,決定是否讓賀仁春再露面。
賀仁春喃喃地說:“打入根據地?”
這個計劃,他一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江日勝和他都是地下黨員,怎麽可能刺探根據地的情況呢?
江日勝緩緩地說道:“你很久沒跟同志們見面的吧?這是一個探親計劃。如果你暴露了,就順利撤回。要是沒有暴露,你就是打入非治安區的功臣。”
日本人把完全控制的區域稱爲治安區,把我黨控制的解放區根據地稱之爲非治安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無人區,也就是“三光區”。
賀仁春歎息着說:“是啊,一轉眼來泉城好幾年了。”
這些人在泉城從事地下工作,整天與敵人周旋,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時每刻都要保持警惕,稍不注意就會死在刀尖上。
江日勝沉吟道:“回去看看吧,明天就走。這次的主要任務,是打探陽正照的情況。”
賀仁春氣道:“這個人太可恨了。”
江日勝緩緩地說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賀仁春問:“什麽時候走?”
江日勝說道:“明天上午,我向武山英一報告後就動身,作好準備,輕裝上陣。”
他是武山英一的囑托,所有工作都要先向武山英一報告。至于寺田清藏,可以配合對方的工作,但不能唯命是從。
賀仁春問:“能帶點泉城的特産嗎?”
根據地的條件太艱苦了,什麽都缺,他從泉城回去,當然要給同志多帶點好東西。
江日勝說道:“當然要帶,你的掩護身份是一個商人,把泉城的貨物帶到根據地。除了軍事物資,其他像食鹽、白糖、奶粉、香煙、糖果都可以帶,能帶多少就帶多少。但有一個前提,不能影響行程,也不能被人看出破綻。”
好不容易回根據地,很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當然要多帶。這些東西在泉城都是很緊俏的商品,根據地更是千金難求。
賀仁春問:“能帶點布匹嗎?”
江日勝點了點頭:“當然,但不能多帶,你是一個雜貨商,每樣東西都可以帶點,包括一些違禁品,但不能多帶。而且,這些東西隻能交給組織,個人不得自行處理。”
他給賀仁春這樣的身份,就是爲了能多帶點東西回去。但是,包括賀仁春的家人、朋友、戰友都不能獲贈。
賀仁春的身份很敏感,如果他暴露撤回,那沒問題。要是賀仁春還要返回泉城工作呢?那這些東西,就會成爲定時炸彈,一旦引爆,将把他炸得粉身碎骨,包括江日勝和蘇志梅等人,都會暴露。
賀仁春說道:“明天一早我就讓杜甲元準備貨物。”
江日勝叮囑道:“今天晚上你不要回家睡,明天看我的暗号,安全之後再回來。”
回去的路上,江日勝去了趟福德裏。他輕輕按照暗号敲了敲門,蘇志梅很快就開了門。她隻是看了一眼,雖然隻是一個朦胧的身影,她迅速就确定這是江日勝。
得知江日勝就是水草,也是自己一直欽佩的魯大哥後,她當時激動得邁不開步。原本對江日勝的種種可恨,突然之間一掃而光。
哪怕江日勝曾經給她的印象再差,她也一點都不在乎。江日勝越像漢奸,她就越欽佩。江日勝忍辱負重,這是何等的可貴?
江日勝走進房間,輕聲問:“收到回電了嗎?”
蘇志梅馬上把譯好的回電遞了過去:“是的。”
江日勝看完後,掏出火機把電報燒掉。随後,他又拿出紙筆,迅速寫下幾行字。賀仁春要回去,當然要獲得陽正照的最新動向。
想要營救張志發,并不要接手他的案子。寺田清藏很自負,讓他自行得出結論,比江日勝去争辯要有用得多。
蘇志梅說道:“我馬上去發報。”
江日勝擺了擺手:“不用急,上午發出去就行了。對了,從今天開始,你搬到我那裏去住。表面幫我搞衛生做家務,實際上是掩護。蘇志梅同志,你有不同意見嗎?”
蘇志梅連忙說:“沒有沒有,我下午就搬過去。”
這也是她整晚都在懊悔的事,當初江日勝就讓她搬過去,她以爲江日勝是真正的漢奸,哪會置自己要危險之下。現在才知道,那是自己夢寐以求的事啊。
能跟魯大哥朝夕相處,是她最幸福的事。
江日勝語重心長地叮囑:“以後,我們之間的關系,還是要跟以前一樣。不能因爲我們是同志,就特别的親近。你要注意自己的語氣和眼神、動作。之所以一直沒有跟你接頭,也是擔心我們太親近,會讓人看出破綻。”
蘇志梅說道:“我們都認識幾年了,别人不會說什麽的。”
她腦海裏突然想到一種可能,那也是别人多次提醒過她,而她又非常擔憂的事:江日勝可能會娶她。
當時蘇志梅非常擔憂,甚至很焦慮。如果江日勝要娶她,那可怎麽辦?如果拒絕,江日勝一怒之下趕她走,她的任務就失敗了。要是接受,她又怎麽受得了?爲此,她還請示過水草,結果沒有得到正面回應。
想到這個問題,蘇志梅突然變得面紅耳赤。還好,燈光很難,希望江日勝沒有發現。
江日勝回到家時,天已經快亮了。
張志發的被捕,令水草情報小組陷入危險境地。張志發如果再叛變,賀仁春就暴露了。
哪怕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多年養成的生物鍾,還是令他準時醒來。
哪怕心裏再焦急,江日勝還是跟往常一樣,先去魯興賓館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