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武山英一的話,江日勝的動作頓時僵在半空,臉上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對現在的江日勝來說,這種誇張的表情,随時可以出現在自己臉上。不要說他早就知道肖希泉的身份,就算是臨時通知,他也能做到了無痕迹。
之前江日勝給了肖希泉機會,他一心要過榮華富貴的生活,心甘情願替日本人賣命,他勸了幾次,都沒讓肖希泉回心轉意。
江日勝也知道,像肖希泉這樣的人,一旦決定做某件事,很難勸回頭。或許,在一年半以前,他就下定決心,要當一個鐵杆漢奸。
江日勝驚詫莫名地說:“肖希泉是共産黨?武山君,是不是搞錯了?”
武山英一歎息着說:“我以爲搞錯了,但事實俱在,他是隐藏在你身邊的共産黨。”
江日勝歎息着說:“事實俱在?真是不敢置信啊,看着忠厚老實的肖希泉,怎麽會是共産黨呢?”
武山英一解釋道:“你知道孫興富吧?他被派回共産黨組織後,最近終于得到了地下黨的信任。派給他的任務,正是與肖希泉聯絡。昨日,泰山地區的共産黨部隊,突然襲擊西營,我們在西營的部隊被迫撤了回來。而地下黨給肖希泉的任務,竟然是利用魯興賓館,給西營輸送物資和人員,以及掩護西營來泉城的共産黨活動人員。”
江日勝咬牙切齒地說:“這種人必須清除!”
武山英一說道:“這件事,村上直枝和寺田清藏都想插手,我覺得交給你最合适,我也最放心。”
江日勝說道:“請武山君放心,肖希泉雖然給我管理了幾年的魯興賓館,但他是共産黨,就是我的生死敵人。對了,動他之前,必須保護好情報來源吧?要不然,共産黨懷疑孫興富就麻煩了。”
武山英一臉上露出欣慰地神情:“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江日勝考慮問題,其實還是很全面的。他對情報的分析和推測,有的時候很準确,令一些老特務也汗顔。
江日勝問道:“肖希泉是魯興賓館的副經理,負責魯興賓館的全面工作,就以他貪污錢财如何?隻要魯興賓館的人不知道,共産黨也必定不會知道。再到外面審訊,到時就以他貪污爲由,神不知鬼不覺。”
武山英一問:“喲西,就按你說的辦。隻是,肖希泉走後,你的魯興賓館怎麽辦?誰來替你經營?”
江日勝斬釘截鐵地說:“肖希泉下面還有幾個管理人員,随便提一個上來就是。再說了,就算無人管理,甚至魯興賓館就此歇業,也絕不能放過他!”
江日勝的話,總是能說到武山英一的心坎上。他有些感動,江日勝做事情,首先想到的是反共,想到的是大日本帝國的利益,至于他個人利益,從來不計較得失。
這是一種什麽精神?這是一種真正的主人翁精神啊。
回到魯興賓館後,江日勝把肖希泉叫出來,讓他跟自己出去一趟。
肖希泉也不知道什麽事,隻好跟着江日勝上了車。江日勝駕着車去了經三路緯六路3号,賀仁春已經提前到了,看到江日勝的車子,馬上打開院門。
這是原來統稅局蔡賢佐的房子,被江日勝弄到手後,基本上就沒怎麽用。江日勝也不缺房子,也沒有合适的人來住,這次終于派上了用場。
肖希泉很是詫異地說:“江先生,來這裏幹什麽?”
江日勝把車子熄火,自己先下了車:“進去就知道了。”
肖希泉哪會想到,這是給自己準備的地方呢。他跟肖希泉走進房子,看到賀仁春把院門迅速關好,跟在自己後面走了進來。
江日勝問:“準備好了嗎?”
肖希泉看了看,江日勝卻不是問的自己,而是問的賀仁春。
賀仁春回道:“隻有幾樣。”
江日勝點了點頭:“應該夠了。”
賀仁春拿出手铐問:“要铐嗎?”
他其實覺得挺滑稽的,自己和江日勝都是共産黨,卻把肖希泉以共産黨的名義給抓了起來。日本人還特别信任他們,讓他們單獨審訊肖希泉。
肖希泉一臉驚愕地說:“這是幹什麽?”
江日勝一本正經地說:“肖希泉,我現在是以特高支部副支部長的身份與你講話。我們有足夠的證據表明,你是共産黨,你故意給村上直枝當情報員,正是想借機潛伏在我們身邊。”
肖希泉驚詫地說:“我是共産黨?”
江日勝故意忽略了肖希泉的語氣,轉而對賀仁春說道:“看到沒有,馬上就承認了。”
有賀仁春作證,肖希泉确實說了“我是共産黨”這五個字,不管他用的是什麽語氣,也不管他是什麽表情,反正說了這五字。
賀仁春連忙說道:“我會記下來的。”
他沒想到江日勝這麽無恥,自己還真沒往這方面想。明明是說的疑問句,江日勝能聽成陳述句。
肖希泉聽到他們颠倒黑白,急道:“我不是共産黨,我怎麽會是共産黨呢?”
江日勝闆着臉說:“老肖,這就沒意思了,剛才你不是承認了麽?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承認反而不會受什麽罪。聽我的,痛快認罪,免得受罪。”
肖希泉急得直跺腳:“江先生,我是村上直枝的人,怎麽可能是共産黨呢?如果我是共産黨,那村上直枝也是共産黨了。”
他很清楚江日勝的職業,如果自己是共産黨,落到他手裏可不會有好下場。
江日勝冷聲說道:“知道中午爲什麽我連飯都沒吃就去了泺源公館嗎?那是因爲武山英一指定我來審訊你,日本人掌握了确鑿的證據,你就是共産黨。念在我們有舊情,這才讓我來審訊。要不然,現在你已經到了泺源公館的審訊室。你知道那裏是什麽情況嗎?刑具多得你數都數不過來。”
肖希泉說道:“我要見村上直枝。”
江日勝說道:“你現在見不到任何人,如果村上直枝覺得你是冤枉的,他會同意我來審訊你嗎?”
肖希泉終于明白,泉城的套路太深,他隻能回農村,馬上哭喪着臉說:“江先生,我現在想回老家,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