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的求情，令寺田清藏更是惱火。他原本讓江日勝看看自己對王海亭和劉子雲的态度，再教訓一頓就行了。沒想到江日勝竟然替他們求情，這讓寺田清藏突然改變了主意。

寺田清藏搖了搖頭，冷冷地說道：“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他們原來是我的人，現在雖是你的手下，但我的責任更大。爲了以儆效尤，必須嚴懲。”

江日勝“驚訝”地說：“寺田君，王海亭怎麽會抓到你的内線呢？這種情報，我都不知道啊。”

寺田清藏随口說道：“他也是偶爾收到的消息。”

江日勝說道：“偶爾收到的消息？寺田君，你相信偶然嗎？我覺得，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寺田清藏喃喃自語道：“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

江日勝冷冷地說：“王海亭剛到特高支部，他在泉城也不算什麽有名的人，憑什麽能收到這樣的消息？我倒是覺得，是有人故意給他消息，人家看中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他的智力。”

寺田清藏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江日勝說道：“隻有像王海亭這樣的笨蛋，才會輕易上當。事實上也确實如此，他獲得共産黨的情報後，如獲至寶，不但不報告，反而私自行動。他不僅打亂了我們的行動，還幫共産黨甄别了内線。他的行爲，更應該獲得共産黨的獎勵。”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将王海亭推向深淵。

寺田清藏聽着江日勝的話，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

江日勝不說，他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王海亭确實幫了共産黨的忙，還是幫了他們的大忙。孫興富原本是他的王牌，可現在被王海亭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晚上還怎麽接人？共産黨又不是傻子，看到你臉上的傷，馬上就知道你剛被捕，還成了可恥的叛徒。

寺田清藏怒吼道：“八嘎邪路！”

江日勝的話，就像火上澆油一樣，一點一點将他心中的怒火燒了起來，越燃越旺，要将他燒成灰燼。

江日勝微笑着說：“寺田君，你也不用太在意，或許壞事能變成好事呢。”

寺田清藏問：“壞事變好事，怎麽變？”

江日勝笑着說道：“把孫興富再派回去，他被捕後‘堅貞不屈’，如果共産黨來營救，我們順勢把人放了，他是不是會更得到共産黨的信任？”

寺田清藏疑惑地說：“可共産黨會來救人嗎？”

江日勝信心滿滿地說：“你把人給我，我在泉城的名聲還是不錯的，一定會有人找上門的。”

寺田清藏意味深長地說：“你的‘名聲’确實不錯。”

在泉城，隻要給錢，江日勝真的什麽事都敢幹。事實上，他也掌握了不少江日勝的黑材料。隻不過江日勝有一個優點，他對大日本帝國很忠誠。憑着這一點，就算江日勝做了出格的事情，日本人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江日勝說道：“王海亭和劉子雲雖然辦錯了事，但抓的畢竟是共産黨，要不然就網開一面，要是能再發點獎勵，就更不錯了。”

寺田清藏說道：“你還真是得寸進尺，他們壞了我的大事，怎麽能獎呢？今天晚上的行動如果成功，他們或以免罰，要是沒抓到共産黨，哼。”

江日勝問：“寺田君，原本是你的内線去北關車站接共産黨嗎？”

寺田清藏點了點頭：“是的。”

江日勝誠懇地說：“寺田君，我有個不成熟的建議，今晚的行動最好取消。否則共産黨就會知道，他們的情報洩露了，而且還會推斷是你的内線洩露的。”

寺田清藏沉吟不決：“這個……”

他從内心覺得，江日勝的建議是正确的。但要讓他放棄到手的大魚，卻又舍不得。

江日勝提醒：“共産黨知道接頭人被捕後，一定會作出反應。甚至，他們不會再在北關車站見面。如果我們的行動被察覺，你的内線就隻能撤回來了。”

寺田清藏說道：“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與武山英一商量。”

江日勝應道：“好。”

寺田清藏沒讓他跟着去見武山英一，說明寺田清藏還是不想放棄。

然而，等了一會，寺田清藏就回來通知江日勝：“江桑，晚上的行動取消，你可以回去了。爲了保密，你的人晚上十點前還是不能離開特高支部。”

江日勝說道：“嗨，我讓他們十點半再回去。”

江日勝走出辦公室，對門口的王、劉兩人說道：“我已經替你們向寺田清藏求了情，這次你們隻是無心之過，情有可原。但最終的結果，不管是好是壞，你們都要接受，也不要有情緒，畢竟你們确實犯了錯。”

王海亭感激涕零地說：“多謝江部長。”

他真沒想到江日勝會替自己求情，像這樣的情況，江日勝不将他推向深淵，已經是很給面子了。還想着拉他一把，實在是幸事。

劉子雲哽咽着說道：“江部長，不管這次是什麽結果，我都感激不盡。”

他被當成張守白抓進特高支部，受盡了折磨，差點死在特高支部。要說對江日勝沒有想法那是假的，但這次他也确實犯了錯。行動之前不報備，按照規定，他們的行動是不認可的。

江日勝問：“你們不要擔心，事情的結果不會太壞。但是，這件事從現在開始，要永遠爛尾在肚子裏。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兒，能做到嗎？”

劉子雲的頭像雞啄米一樣：“能能能。”

王海亭說道：“這件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我不認識什麽孫興富，也不知道他住在哪裏，更不知道他的身份。”

他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未必是好事，不知道未必就是壞事。

江日勝提醒道：“有機會，你查查這個情報來源，或許會有收獲。”

王海亭眼睛一亮，這次自己明顯是上了當，而且上的是共産黨的當。孫興富的情報，很有可能是共産黨故意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