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達吃完早餐後,又回到了永發旅社。這讓跟在後面的蔣光野更加笃定,那個在早餐店的男子一定是共産黨。
他暗暗後悔,當時應該跟上去,自己失去了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蔣光野被捕叛變後,隻能算是個小特務。他的上頭是郭同震,連跟日本人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更遑論得到日本人的重用。
蔣光野找了部電話,向郭同震報告:“郭先生,鄧達剛才吃飯時,與地下黨接頭了。”
郭同震問:“确定嗎?”
蔣光野信誓旦旦地說:“确定,那人隻坐了一會,沒吃早餐就走了,不是接頭是幹什麽?”
郭同震說道:“沒事,你繼續跟着鄧達,等他們下次接頭。”
蔣光野報告後沒多久,張志發也給郭同震打了電話,永發旅社與縣學街18号騎自行車都要十幾分鍾,當面報告浪費時間。
張志發說道:“蔣光野七時二十分回到永發旅社,之後出來打了個電話,以回了永發旅社。”
郭同震問:“他是給我打電話,早上鄧達是不是與地下黨接頭了?”
張志發說道:“沒有啊,他身邊确實坐了一個人,但那人并不是共産黨,剛坐下發現沒帶錢,起身就走了。”
郭同震點了點頭:“那就好。”
九時許,化裝的寺田清藏從永發旅社後門進入,徑直敲開了鄧達的房門。
寺田清藏知道隔壁就是蔣光野,特意将鄧達帶到另外一側的角落裏輕聲問話:“有發現嗎?”
鄧達拿出一張紙條遞給寺田清藏:“這是早上收到的,有人塞進門縫,等我打開門,外面已經沒有人影。”
寺田清藏接過來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紙條上隻有一句話:身份暴露,隔牆有耳。
寺田清藏離開之後,讓鄧達輕輕打開門,他不想讓隔壁的蔣光野察覺。
寺田清藏說道:“武山君,你看看這張紙條。今天早上,有人塞到鄧達的門縫下。”
武山英一問:“你覺得誰最可疑?”
寺田清藏笃定地說道:“當然是蔣光野,隻有他知道鄧達住在二零二房間。早上他向郭同震報告,有人與鄧達接頭。經張志發核實,那人是沒帶錢才離開的。如果鄧達真是共産黨,他轉移之後,蔣光野也有了絕佳的借口。”
武山英一搖了搖頭:“光是這件事,不能斷定他就是魯衛華。”
他也很希望蔣光野就是魯衛華,但隻憑這張紙條,他無法說服自己。
寺田清藏說道:“可以把郭同震叫來,聽聽他的意見。”
郭同震看到紙條後非常震驚,他終于明白,日本人要甄别的抗日分子是共産黨。他現在爲軍統做事,不是這次的目标。
郭同震仔細看了看紙條,有些疑惑地說:“紙條上的字迹,很像是蔣光野的。”
寺田清藏馬上說道:“哦,你再仔細看看。”
郭同震說道:“蔣光野不是寫過自首書嗎?可以拿過來對照。也可以讓他抄一遍,立馬就能知道。”
武山英一說道:“看自首書吧,不能打草驚蛇。”
離真相越近,越要小心,魯衛華非常狡猾,稍有風吹草動,馬上就逃了。
蔣光野的自首書保存在泺源公館,拿過來之後,在裏面找到了“身份、暴露、隔、有”等字眼,經過比對有九成相似。
寺田清藏興奮地喊道:“終于抓到他的狐狸尾巴了!”
武山英一抑制住内心的激動,擺了擺手,随口說道:“知道了他的身份,反而不用着急。這次不要急着抓人,要把他們一網打盡。”
郭同震回到縣學街18号後,把張志發叫到辦公室,跟他說起了此事。
郭同震說道:“知道嗎?蔣光野可能是隐藏在我們内部的共産黨,他還很有名氣,是令武山英一頭疼的魯衛華。”
張志發吃驚地說:“蔣光野是魯衛華?怪不得他要來泉城治病,怪不得他要主動上街,怪不得他很快就自首,怪不得……”
郭同震喃喃地說:“不得不說,他成功的欺騙了我。”
張志發問:“抓不抓?另外,丁子玉是不是他的同夥?”
蔣光野和丁子玉都是冀南行署幹部,一起來泉城治病,一起被捕,一起叛變。如果蔣光野是地下黨,丁子玉也逃不了幹系。
郭同震叮囑道:“暫時不驚動他,這件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我之外,任何人不能知道,特别是丁子玉和蔣光野。”
張志發的話提醒了他,丁子玉确實也有問題。平常蔣光野與丁子玉關系就較近,他們确實很有可能是一起打入的地下黨。
郭同震離開八路軍後,對反共就特别積極。他的主要任務,就是借日僞的力量進行反共。
張志發應道:“是。”
江日勝接到張志發的報告後,知道武山英一又想放長線釣大魚。蔣光野是真正的叛徒,想從他身上釣上大魚,隻能在暗中推動。
身處漩渦的蔣光野,并不知道他已經被打上“魯衛華”的标簽。兩天後,他突然發現,鄧達半夜退了房。他大驚失色,這要是嚴重失職,馬上打電話向郭同震報告。
令他沒想到的話,郭同震竟然沒有斥責,隻是讓他回去寫一份詳細的報告。
蔣光野如蒙大赦,寫報告是他的拿手好戲?隻要郭同震不追究,寫十份報告也沒問題。
他并不知道,這份報告的主要作用,是比對筆迹。那張“身份暴露、隔壁有耳”的紙條,再次與他寫的報告作比較,經過技術人員的比對,發現相似度也超過了百分九十五。
那張紙條是張志發寫的,他擅長模仿别人的筆迹,接到任務後,在家裏苦練了一夜,這才有了鄧達門縫下的那張紙條。
寺田清藏得知結果後,特意向武山英一祝賀:“武山君,恭喜你,終于抓到這個可惡的魯衛華了。”
武山英一微笑着說:“這個計劃是你制定的,也要恭喜你。”
寺田清藏問:“什麽時候抓人?我想親自用刑,他對我們的反共工作,造成了無法估量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