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的腦子一片嗡嗡作響，哪怕他再冷靜，此時也難以平靜。他有很多疑問，爲什麽李潮湧會被捕？爲什麽武山英一會認定上了魯衛華的惡當？爲什麽肯定魯衛華還在泉城？

江日勝吸了口煙，吐出一團濃濃的煙霧，輕笑着說：“李潮湧抓到了，魯衛華還能跑得掉麽？”

武山英一搖了搖頭，緩緩地說：“那要看他開不開口。”

江日勝勸道：“李潮湧，你應該知道皇軍的厲害，沒有人能在如此酷刑之下守口如瓶。與其受盡折磨再開口，不如識時務者爲俊傑。”

李潮湧身上的傷口令人觸目驚心，他倒希望李潮湧能開口，與日本人假自首，争取時機逃離虎口。

李潮湧不僅是原來情報小組的成員，是他的戰友，他還是李潮湧的入黨介紹人。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敵人折磨，江日勝内心悲痛欲絕。

李潮湧微微睜開眼睛，輕聲說道：“中國人就是有太多像你這種軟骨頭，甯願給日本人當狗，也不願意做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知道什麽是信仰嗎？知道什麽是革命嗎？”

他的聲音不大，話中的語氣卻無比堅定。

江日勝嗤之以鼻地說：“信仰值幾個錢？命沒了，信仰算個屁。再說了，你們的革命就是造反就是搗亂，我們現在連飯都吃不飽，日本人來了後，會帶來世界上最好的種子、最好的化肥，還會幫我們用機械化種田。我們要用懷着感恩的心，而不是處處與日本作對。”

李潮湧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你永遠也不會懂，如果人沒有了信仰，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江日勝搖了搖頭，無奈地說：“你的思想得好好改造才行。”

既然勸服不了，江日勝也沒再開口。他走到一旁，又點了根煙。這個時候，他必須保持異常的冷靜。他需要處理的問題太多，希望能從武山英一的隻言片語中獲取想要的情報。

江日勝最想知道李潮湧是在哪裏被捕的？

李潮湧明明已經撤到根據地，最近也沒聽說日軍掃蕩冀魯邊區抗日根據地。李潮湧不會來泉城，武山英一總不能派人去根據地抓人吧？

武山英一冷聲說道：“江桑說得很對，你的思想需要改造。”

江日勝的話令他很滿意，如果所有人都能跟江日勝這樣想，大日本帝國早就占領全中國了。

江日勝突然把煙頭一丢，走過來說道：“武山君，要不要我來動手？這種共産黨，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肉體毀滅。”

他現在是“江日勝”，是反共積極分子，死在他手裏的“頑固共産黨”，已經有好幾位了。李潮湧如此頑強，江日勝必然要主動請纓。要不然，事後武山英一會懷疑。

江日勝整天都跟日本人打交道，他們對江日勝表面很信任，隻要江日勝露出破綻，他們馬上會死死咬住不放。

武山英一突然用日語說道：“李潮湧暫時還不能死，我需要他的口供。”

李潮湧看着滿身是傷，都是皮外傷，隻要養段時間就能恢複。

江日勝欠了欠身，也用日語說道：“那我在旁邊學習。”

武山英一的話，透露了幾個意思：李潮湧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武山英一需要李潮湧的口供，應該是跟“魯衛華”有關。

看着自己的同志受刑，卻什麽也做不了，這種感覺非常痛苦。江日勝甯願受刑的是自己，也不想李潮湧被折磨。

武山英一親自動手，把李潮湧的門牙全部敲掉。哪怕滿嘴是血，李潮湧也沒有屈服。相反，敵人的酷刑，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他将這裏變成自己的戰場。

對李潮湧的審訊，确實令武山英一有一種挫敗感。他不相信中國人的骨頭會這麽硬，一個人怎麽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呢？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與李潮湧當面交鋒，敗了。

換成其他人，江日勝會趁機溜掉，他不想面對武山英一的怒火。

日本人的狂妄自大下面，藏着一顆與生俱來的卑微之心。他們其實很清楚，面對中國這頭雄獅，日本隻不過是條毒蛇，偶爾偷襲成功，讓中國陷入昏迷，他們才能爲所欲爲。

一旦中國清醒，整個世界将爲之顫抖，日本将被輾爲粉末。

武山英一回到辦公室後，靠在椅子上，有些沮喪地問：“江桑，你覺得李潮湧會招嗎？”

江日勝奉承道：“武山君手段高明，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軟的不行就用計讓他自己招。李潮湧再怎麽嘴硬，也不是你這隻泉城之虎的對手。”

武山英一喃喃自語道：“用計？”

對付李潮湧這樣的共産黨，也隻能用計了。

江日勝說道：“不管李潮湧會不會招，都要恭喜武山君。抓到李潮湧後，是對魯衛華的重大打擊。”

他很想問李潮湧是怎麽被捕的，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隻能把話題引到李潮湧身上，希望武山英一能主動說出來。

武山英一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這次抓他不算什麽。”

武山英一不想說，江日勝也不好多問。他隻能從武山英一的表情中猜測，這次抓捕李潮湧，應該有運氣成分，否則武山英一不會這麽謙虛。

江日勝說道：“武山君太謙遜了，這次抓捕魯衛華，如果能出一份力就太好了。”

武山英一突然問：“賀仁春是不是在特高科？”

江日勝說道：“對，他是共産黨過來的，目前做外圍工作。”

不管他怎麽信任賀仁春，目前都不宜重用。聽武山英一的語氣，這次要使用賀仁春。

武山英一問：“他與李潮湧熟悉嗎？”

江日勝說道：“應該不認識，但他知道賀仁春已經爲我們工作。”

武山英一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沒關系，我們需要賀仁春的經曆。一個人的相貌改不了，改個名字還不容易麽？”

賀仁春以前是共産黨，對共産黨的情況很熟悉。李潮湧知道有個賀仁春叛變了，隻要他不認識賀仁春就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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