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碩的這句話，令孫子先驚喜欲狂。如果章碩意志堅定，又怎麽會說得出這樣的話呢？

随後，孫子先介紹了一個又矮又胖，中國話說得也不是很流利的男子給章碩。如果江日勝看到的話，肯定能認出這是寺田清藏。

“目前的中國，最适合走三民主義的中間道路，日本不能再搞掃蕩，老百姓也不應該交糧。共産黨可以到日軍控制的區域活動，日本人也可以去共産黨控制的區域，和平共處，互不侵犯，讓民衆自己選擇政黨，甚至可以搞聯合政府，也可以搞自治。”

對方一開口，章碩就知道，這是日特寺田清藏。他雖沒見過寺田清藏，魯衛華卻介紹過他，又矮又胖，跟個冬瓜似的，正符合此人的特征。

章碩沉聲問：“你的意思，共産黨可以來泉城公開活動？”

寺田清藏點了點頭：“理論上可以，但目前來說還做不到。泰萊一帶搞了個特别自治實驗區，在那裏可以的。如果來泉城，隻要共産黨提前備案，在日方允許下，可以自由活動。”

寺田清藏沒讓章碩自首，但這種備案跟自首也沒什麽區别。章碩也不說破，但他認可寺田清藏的說法。

第一次見面，并沒談出結果。寺田清藏還是很興奮，章碩有這樣的想法，說明他願意與日方合作。

第二天，寺田清藏與章碩單獨見了面。

章碩這次沒有再隐瞞，誠懇地說道：“其實，我是共産黨。”

寺田清藏微笑着說：“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章碩很“吃驚”：“早知道了？”

寺田清藏朝章碩鞠了一躬：“在下寺田清藏，請章先生多多關照。”

章碩向寺田清藏提出兩個要求：第一，他隻和寺田清藏發生關系，第二，他不叛黨，隻是和日本合作，不是叛徒，日方要爲他保密。

寺田清藏同意了，每個自首的共産黨員，都還存在僥幸心理，總想腳踏兩隻船。他們并不知道，一旦邁出那一步，不可能再有回頭路的。

半個月後，身爲警察署特高科科長的江日勝，突然“收到”消息，在緯八路有一家共産黨開的雜貨鋪。老闆是孫子先，是共産黨。

行動前，江日勝先向武山英一報告。他這個特高科長是武山英一指派的，他的任何工作，都要提前向武山英一報告。

江日勝親自跟到泺源公館，到武山英一的辦公室後，興奮地說道：“武山主任，在緯八路發現一家共産黨的情報站。”

武山英一疑惑地說：“共産黨？”

江日勝遞過去一張照片：“這是我拍的照片。”

武山英一看了一眼，發現很眼熟：“他叫什麽名字？”

江日勝說道：“孫子先。”

武山英一說道：“這個人你不要管了。”

江日勝說道：“有個共産黨的交通員，經常去取情報。我派人跟蹤，發現了他們的死信箱。”

武山英一說道：“死信箱？你把位置标出來。”

他知道孫子先是寺田清藏的手下，已經暗中投靠剿共班，警察署特高科隻會添亂。

江日勝走後，武山英一将此事告之寺田清藏。然而，寺田清藏向孫子先求證時，卻沒有得到想要答案。

孫子先确實在緯八路搞了個雜貨鋪，但他并沒有跟共産黨聯絡。

寺田清藏跟武山英一說起此事時，一臉的不以爲然：“武山君，是不是江日勝的情報有誤？他是翻譯，哪懂特務工作？”

武山英一問：“孫子先怎麽說的？”

江日勝确實不懂特務工作，可他對自己很忠誠。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向自己報告。換成其他中國人，爲了立功，早就去端了這個情報站。

寺田清藏搖了搖頭：“他與二地委并沒聯絡，也與其他組織沒有關系。”

武山英一把江日勝标注的死信箱位置交給寺田清藏：“江日勝已經發現了他們的死信箱，你可派人去看看。”

寺田清藏随口說道：“好吧。”

寺田清藏對江日勝是不太信任的，作爲翻譯，江日勝是夠資格的，但作爲特務，江日勝還沒入門。就算他之前猜到了幾次共黨的行動，那也是瞎貓碰見了死耗子，純屬運氣。

寺田清藏派田中去了趟死信箱，沒想到真的發現了共産黨的情報。看到情報後，寺田清藏一臉陰沉，他怎麽也沒想到，孫子先竟然暗地裏還跟共産黨有聯絡，這個該死的雙面間諜！

寺田清藏向武山英一報告：“孫子先竟然與泉城工委發生了關系，他報告，章碩可能暗中自首變節。”

不管他怎麽瞧不起江日勝的專業水平，事實俱在，他不得不相信，孫子先确實與共産黨暗中保持着聯系。

武山英一怒吼道：“八嘎！”

要不是江日勝報告，他還不知道孫子先已經背叛了泺源公館。

寺田清藏雙手緊握成拳頭：“抓吧。”

武山英一搖了搖頭：“此事你不能插手。”

如果孫子先又回到了共産黨那邊，寺田清藏的那些手下也不可靠。他還是相信江日勝，讓特高科動手更合适。

武山英一把任務交給江日勝，寺田清藏隻能從側面求證，他找到章碩，問起最近孫子先的表現。

章碩按照魯衛華的計劃，跟寺田清藏說道：“我正想跟你說，孫子先最近不正常。”

寺田清藏問：“怎麽個不正常法？”

章碩沉吟道：“他很神秘，多次問起關于抗戰的問題，又是請我喝酒，又是給我送東西，隻爲打探我的真實想法。”

寺田清藏解釋道：“孫子先也是我的人，他不知道你的身份，還在深度做通你的工作。”

章碩搖了搖頭：“不，他已經察覺到我與你合作了，隻是想證明罷了。我懷疑，他在搞反間諜活動，表面與你合作，實則還爲共産黨做事。”

章碩的話，令寺田清藏的心往下沉。

江日勝接到武山英一的命令後，親自帶着偵緝隊的人撲向緯八路，沖進雜貨鋪把孫子先抓了起來。

孫子先毫無懼色：“你們是什麽人？”

他是寺田清藏的人，會派這些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