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日勝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李潮湧被捕,是因爲抓捕李潮湧的是城内憲兵分遣隊,并非泉城憲兵隊。
李潮湧之前因參加抗日大同盟被憲兵隊抓過,這次再被捕,身份暴露,日特知道他成了地下黨。
城内分遣隊在西門大街72号,寺田清藏帶着江日勝過去,一起審訊李潮湧。
通知蘇志華兄妹緊急轉移後,江日勝接下來考慮的是如何營救李潮湧。
在去分遣隊的路上,寺田清藏突然問江日勝:“江桑,你覺得李潮湧會是地下黨嗎?”
江日勝随口說道:“如果想讓他‘成爲’地下黨,隻要用刑就夠了。誰能承受得了憲兵隊的刑具?”
寺田清藏冷笑道:“有人舉報,隻是還沒找到證據罷了。就算他不承認,也是地下黨。”
江日勝搖了搖頭:“那可未必,挾私報複,惡意舉報之人大有存在。我之前調查過李潮湧,也暗中觀察過他一段時間,應該與共産黨沒有聯系。”
寺田清藏緩緩說道:“能參加抗日大同盟的人,都是共産黨發展的積極分子。”
江日勝突然說道:“既然有人舉報,那人一定掌握了證據。”
在寺田清藏說出“有人舉報”時,他就在想,到底是誰會舉報李潮湧?自從李潮湧離開複興印刷局後,就斷絕了原來的關系,隻與牛筋草情報小組發生聯系。
寺田清藏沒說話,想必他把江日勝的話記在心裏。
兩人到分遣隊時,李潮湧已經送到了審訊室。分遣隊的軍曹山本豐,正在對他用刑。
山本豐怒吼道說:“說不說?”
李潮湧大叫道:“我就是個小商人,憑什麽說我是共産黨?”
山本豐冷笑道:“你每兩天去趟後溝村,不是送情報就是取信。”
李潮湧一臉委屈:“我是每隔兩天就去永昌号後溝村分号對賬,難道身爲東家,對賬也不行嗎?”
這是“魯衛華”早跟他約好的說辭,不管日特怎麽拷打,隻要對方沒找到證據,那就是受了冤屈。
他現在隻擔心一點,藏在自行車車把裏的情報,
江日勝在旁邊冷聲說道:“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不要以爲我們會随便抓人,現在給你機會自己說,等會你想說都不行了。”
寺田清藏用日語問山本豐:“他身上搜出什麽東西沒有?”
像李潮湧這樣的情況,如果真是地下黨,一定會攜帶情報。隻要找到情報,他就無話可說了。
山本豐搖了搖頭:“沒有。”
寺田清藏眼珠一轉:“把他的衣服鞋子全部脫下來仔細檢查,每一處地方都不能錯過。”
李潮湧的衣服被剪成一小片一小片,鞋底被切開,每一寸都會認真檢查。
寺田清藏問:“除了這些東西,還有其他物品嗎?”
山本豐說道:“還有一輛自行車。”
寺田清藏不滿地說:“怎麽不早說?”
他是少尉,山本豐隻是軍曹,日軍等級森嚴,況且他還是憲兵隊特高課的剿共班長,山本豐在他面前,必須絕對服從命令。
寺田清藏找到自行車時,江日勝正在憲兵隊騎得起勁。
寺田清藏問:“江桑,你知道這是誰的自行車麽?”
江日勝說道:“知道,我跟高橋隊長說了,這輛自行車給我們翻譯室當交通工具,我試了試,質量還不錯。”
寺田清藏攔下江日勝:“這是怡和洋行進口的,質量當然不錯。”
江日勝見寺田清藏拿着鉗子準備拆自行車,馬上說道:“寺田君,拜托别破壞了這輛車。”
他之所以想把這輛自行車弄到翻譯室,主要是想取出車上的情報。把情報放在車把内,是他給李潮湧的建議。車把取下來,有一個空心鐵管,除了裝情報,還能裝一些貴重物品,比如說錢和金條。
寺田清藏親自檢查着自行車,對山本豐說道:“把李潮湧叫來。”
李潮湧看到自己的自行車時,臉色一變。他被捕時,沒來得及把情報毀掉。此時情報還放在車把的空心管子裏,如果被日特發現,不僅身份暴露,黨也會蒙受巨大損失。
寺田清藏看到李潮湧的神情,心裏暗暗得意:“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李潮湧堅定地說:“我沒什麽好說的,我就是個小商人,你們不能誣陷我是共産黨。”
寺田清藏冷哼道:“看着我!”
寺田清藏的手放在坐墊上,李潮湧臉色如常。當他把手放到車把上時,李潮湧的目光望向别處。
寺田清藏得意地笑道:“原來秘密在車把上。”
李潮湧痛苦地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太無能,沒有完成組織交給自己的任務。
江日勝走了過去,一臉希冀地說:“不會是藏了錢吧?”
寺田清藏驚訝地說:“咦,真是錢。”
江日勝無恥地問:“寺田君,這車是翻譯室的了,錢是不是也歸翻譯室?”
寺田清藏搖了搖頭:“這些錢中可能藏着情報,暫時送到技術室。”
李潮湧猛地睜開眼睛,他怎麽也沒想到,車把内竟然是錢。情報呢?那是自己親手放進去的,任何人都不知道,怎麽可能不翼而飛?
江日勝冷笑道:“别以爲我們不知道,共産黨的情報,就藏在那些錢裏。你現在說,還算你自首。要是等我們查出來,琵琶山就是你的歸宿。”
琵琶山的萬人坑,已經成爲殺害抗日群衆的罪惡之地。
李潮湧朗聲說道:“我是冤枉的,我就是個小商人,你們要是有證據,随時可以槍斃我。”
看到車把裏的錢,他更加自信。誰知道車把裏藏着情報?除了自己之外,恐怕隻有魯衛華了?
拿走情報的人,就算不是魯衛華,至少也是自己的同志。
李潮湧瞬間感受到了無窮的力氣,有了戰友暗中相助,一定可以戰勝日特。
果然,寺田清藏把錢拿到技術室,不管是用碘伏還是火燒,都沒有找到任何與情報相關的信息。
寺田清藏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