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溫家的大宅内,溫顔快步走進一處幽靜的院落,來到房門前,猶豫片刻,輕輕敲響了房門。
“進來。”裏面有人漫應道。
溫顔推開房門走了進去,裏面是一間客廳,擺設非常簡潔,兩個老人在桌旁相對而坐,低聲交談着什麽。
溫顔快速帶上房門,把陽光阻隔在外,房間内一下子變暗了,這間客廳居然沒有窗戶,牆角燭台上燃着幾根蠟燭,在散發着微弱的光芒。
她的父親曾經在大牢内飽受非人折磨,也種下了病根,不能見光、不能見風,隻得整天躲在幽暗的靜室裏,這些年活得生不如死,有的時候溫顔甚至在心裏偷偷想過,如果父親當初不是詐死,而是真的死了,對溫家乃至對他本人,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謝守安回來了。”溫顔低聲道。
“哦?”左側枯瘦的老者轉過頭,他就是溫道,曾經是帝國的重臣,第一公民斐達清的摯友,淪落到如此地步,不能說都是斐達清的原因,更不能都怪溫道,無數種因素糾纏在一起,才鋪就了幾個摯友的命運之路。
“虎衛軍也遭受到怪物的突然襲擊。”溫顔輕歎了一口氣:“五萬虎衛,現在隻剩下八千多人,謝家叔侄都受了重傷,如果不是他們拼命……虎衛軍已經不複存在了。”
“虎衛軍是他們謝家的命根子,他們當然要拼。”溫道冷笑一聲。
“雄安也回來了。聞歸海與松莫白那兩個該死的膽小鬼,居然不戰而逃,隻剩下他自己,獨木難支,溫家軍與冉家軍已全軍覆沒。”溫顔頓了一下,表情變得有些苦楚:“雄安的情緒很消沉……”
“黃毛小兒,連這麽點打擊都承受不了?”雖然溫道看起來已經老邁不堪了。但心理年齡可能不大,因爲他似乎有一種憤世嫉俗的情懷,對什麽都要挖苦打擊一番。
“我們的眼線傳回消息。”溫顔不喜歡聽到挖苦冉雄安的字眼。馬上轉移了話題:“已經證明了,斐真依身邊有兩位大自在上師,一個叫羅成。來曆不詳,好像是突然間出現的,他曾經冒充仇九愚弄過我們,另一個叫厲馳,隐居在極北之地的冰川中,和斐家有來往,當初斐達清所說的大自在上師就是他。”
溫道的神色變得遲滞了,他倒是想說幾句長自己志氣、滅敵人威風的話,但溫顔所說的可是兩位大自在上師,整個溫家、整個第一帝國才有幾斤幾兩?
“斐真依的人。說那些怪物是域外妖魔。”溫顔低聲道:“那個羅成,據說就是爲了誅滅域外妖魔而來,鷹之皇朝的國師徐山,還有一個叫隐門的宗派,預感到這次大劫。所以早早和那羅成攪在一起,他們願意幫助斐真依,全是羅成在作祟。尤其是隐門,他們的實力非常強,超過帝國的天衍宮,也超過鷹之皇朝的圓滿道。隐門的門主叫周承嗣,實力深不可測,那個羅成說過,大劫也代表着大機緣,周承嗣極有可能成爲第三個大自在上師。”
“呵呵,大劫……”溫道的笑容有些怪異。
“帝都附近出現了不少怪物,它們有向帝都〖運〗動的迹象。”溫顔又道:“父親,我手裏已經沒多少人了,虎衛軍雖然已經返回帝都,但隻剩下八千再無鬥志的殘軍,如果那些怪物真的要進攻帝都,我該怎麽做?”
“域外妖魔?呵呵……好名字。”坐在溫道對面的老者笑了:“溫家小姐,無需擔心,那些域外妖魔不足懼,在斐逆身邊的那兩個大自在上師,也不足懼。”
“衛老先生好大的口氣!”溫顔笑了,溫道做一些她無法接受的事,說她無法接受的話,她隻能忍着,但對别人,她就沒那麽好脾氣了。
“胡鬧!怎敢對衛老先生無禮?!”溫道大怒。
“父親,我隻不過是失了些禮貌,而衛老先生卻是想讓我們丢了性命呢。”溫顔不鹹不淡的說道。
溫道氣得拔身而起,就在這時,另外那老人伸出手攔住了溫道,笑眯眯的勸解着:“溫家主,别太苛責了,大小姐胸有韬略、堅忍卓絕,勝過天下無數奇男兒,生女如此、夫複何求?而且,大小姐對我無禮,隻是因爲我們有太多事情瞞着她罷了。”
溫道聽不進去别人的意見,但對衛老先生,卻是言聽計從的,聞言臉色緩和了許多,隻悶悶的哼了一聲,又坐了下來。
衛老先生晃了晃頭,在他雙瞳深處,突然掠過針尖般銳利的紅光,一閃而逝,但因爲角度的關系,溫顔什麽都沒看到。
“那個叫羅成的人,出現了多久?幾個月?”衛老先生淡淡說道:“如果我告訴你,在一年多以前,我已經和溫家主提起過,天下将有大亂,無數……就是域外妖魔吧,會出現在人間,大小姐,你又該怎麽想?”
溫顔一愣,不由看向自己的父親,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麽衛老先生至少在天問與星宮上的術法修爲,遠遠勝過了徐山和隐門的周承嗣。
溫道沒好氣的瞪了溫顔一眼,事實确實如此,所以他的反應很自然。
“還有,大小姐,天下各地都有域外妖魔作亂,唯有帝都一平如水,難道大小姐不想知道爲什麽?”衛老先生笑呵呵的說道。
溫顔更吃驚了,她确實感到有些奇怪,帝都出現過域外妖魔,但隻是零星幾個,很快就被消滅了,也幸虧如此,否則以她抓襟見肘的人力儲備,帝都必然大亂。
“如果沒有衛老先生在暗中出力,你以爲帝都還能象這般甯靜?”溫道厲聲斥責着。
溫顔心中還是不信,但表情已經明顯緩和了:“剛才是小女子孟浪了,還請衛老先生爲小女子解惑!”
“以前溫家主擔心大小姐不勝重負,執意要我隐瞞消息,現在……到時候了,我天師道也該重見天日了。”衛老先生長長籲出一口氣:“其實,隻要去一趟溫家莊,一切前因後果都見分曉了,不過,大小姐應該多帶些人去,最好是溫家主認可的人,這樣免得以後有誤會。”
“誤會?什麽誤會?”溫顔追問道。
“到了地方,大小姐自然明白。”衛老先生含笑道。
溫顔想繼續問,溫道在一側喝道:“還不快去做準備?”
等走出房門時,溫顔的眼神有些亂,她好似明白了一些東西。
起事前溫顔和她父親間有些争持,因爲溫顔認爲時機過早,再從容布置幾年,更有把握,而且最可怕的并不是斐達清,斐達清已經成了籠中的病虎,傷不了人,溫顔在擔心鷹之皇朝,如果第一帝國能保持上下一緻,完全能與鷹之皇朝對抗,不過,一旦發生内亂,她又無法在短時間内平息紛争、統一國力,鷹之皇朝的明皇絕對不會錯過天賜良機,那麽第一帝國将有傾覆之危。
但溫道極爲倔強,溫顔無法說服自己的父親,隻得選擇順從,現在才隐隐明白,父親堅持這麽做,是因爲早料到域外妖魔降世,鷹之皇朝無暇他顧。
離開大宅,溫顔迫切的希望得到〖答〗案,所以動作很快,到了傍晚時分,和她同謀起事的各個家族都派來了自己的人,謝家叔侄幾人也帶傷而來,冉雄安原本執意推拒,但耐不得溫顔軟磨硬泡,隻能打起精神,一起過來了。
溫府門前,聚集了四十多個人,他們都是各個家族的代表,溫顔的口信很模糊,隻是說帝都能一直安然無事,全賴天師道的衛老先生一力維持,就在今晚,天師道将重新立壇,遂邀請各位一同先去觀摩。
代表們各自議論紛紛,現在天下大亂,他們聽多了各地怪物殺人的消息,而且那些怪物實力異常兇悍,謝家叔侄幾人滿身的傷痕就是最有利的證明,天師道是從哪裏蹦出來的?衛老先生又是什麽人?立壇代表什麽?
那麽恐怖的怪物,隻憑一己之力,便護得帝都安甯,這太過匪夷所思了,各家代表們沒辦法相信,尤其是謝家叔侄,他們來的目的,是爲了搞清楚溫顔到底在搞什麽鬼,至于溫顔口信的内容,他們嗤之以鼻,那根本不可能!
而且,因爲各地的局勢都非常混亂,唯有帝都安然無事,各個家族的人都在向帝都彙集,這關系到他們的身家性命,代表們必須搞明白,帝都能不能一直太平下去,如果不能,他們還要謀求别的出路。
溫顔與冉雄安出現了,一行人分乘二十多輛馬車,向帝都郊外的溫家莊馳去,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來到目的地,戒備森嚴的溫家莊開啓大門,幾個武士引着車隊一直馳向莊後。
衛老先生已經等在莊後了,讓溫顔驚訝的是,極少走出靜室的父親也出現,不過身上穿着厚衣,頭上還戴着皮帽、蒙着輕紗。
小家族的代表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溫道,但謝家等幾個大家族都心中有數,實際上選擇反戈一擊,也是因爲溫道的緣故,單憑溫顔一個晚輩,再有能力也不可能掀起如此大的聲勢,眨眼間就擊倒經營多年的斐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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