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不二歎了口氣沒再說話,這時軍陣右翼一陣喧嘩,那邊的士卒已經有些扛不住寄生魔物的攻勢了,彭不二連忙策馬趕了回去。
從戰鬥爆發到現在,徐山、周承嗣和沈飛山這些術士是最辛苦的,雖然不需要正面承受寄生魔物的壓力,但他們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也正是由于他們的存在,邊軍才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崩潰。
當然,羅成直接殺入寄生魔物内部,也爲将士們減輕了不少壓力,相當一部分寄生魔物都不得不把注意力轉移到羅成身上,而随着騎鹿長者的加入,局勢正在向有利的方向發展。
羅成在寄生魔物群中往來沖殺,如入無人之境,騎鹿長者行進的速度也不慢,也不見他做出什麽動作,蜂擁過來的寄生魔物便紛紛被氣勁洞穿額頭,隻不過一路疾行之下,長者臉上的皺紋似乎又深刻了幾分。
羅成和那長者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長者對羅成的動作觀察得更仔細了,羅成釋放出的劍光帶給他一種全新的感覺,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羚羊挂角了無痕迹,有的時候明明是一劍刺向了空氣,可下一刻便有寄生魔物沖過來,用自己的胸膛迎上羅成的劍鋒,在長者看來,如果在一對一的戰鬥中使用這種技巧不足爲奇,難的是混戰,這需要一種對全局的把握能力,而且對方已不知道在怪物群中沖殺了多久。竟然還能夠保持巅峰狀态。
匹練般的劍光閃過。幾個擋在長者和羅成之間的寄生魔物紛紛倒地,有幾個寄生魔物死在羅成的劍下,而另外幾個則是額頭上多出了一個血洞。
長者縱身從巨鹿上跳了下來,緩步走向羅成,微微一笑,正準備張口,卻看到劍光斜斜飛起,竟是筆直刺向自己的胸膛,長者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這人莫不是殺紅了眼?可如果真的失去了理智。又怎麽可能如此精準的把握場中每一個怪物移動的軌迹?!
羅成的劍勢快到了極點,長者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一劍所散發出的凜冽殺意,始終攏在袖中的手首次探了出來,隔空一點。審判之劍的劍鋒上便爆出了一團細碎的火huā,羅成的手中的劍鋒也随之偏離了原本的方向。
此刻羅成仍然沉浸在無盡之傷的狀态中,一擊不中,隻不過是稍微有些驚訝而已,反而牢牢鎖定住了長者的能量波動,以防對方逃掉,手中劍一偏一轉,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掠向長者的脖頸。
長者心下微愠,可一而不可再。長者本是由殺伐入道,雖然這百多年來始終在潛心清修,但也不會容忍羅成三番兩次的挑釁。
下一刻,那長者以指爲劍,迎上了羅成,而羅成的劍光全力釋放,和那長者激鬥成一團。
那長者在劍道上修行了上百年,有足夠的眼力與經驗,隻交手數合,他便察覺到有些不妙。
羅成的優勢就一個字。快!快得無法用語言形容!而他的劍招變化并不多,隻有擊、刺、撩、斬等等數種,但無以倫比的速度彌補了其他的不足,哪怕是最簡單的直刺,對那長者來說。都是天下最兇猛、狠辣的殺招。
如果那長者一動不動,每秒鍾都會死上十幾次。甚至是幾十次。
而且,那長者以指代劍,能釋放劍氣殺敵,在紅月位面,這種實力是舉世無雙的,按理分析,那長者應該占據優勢才對,事實上,在他迎上羅成的劍光時,自己也是這麽想的,羅成的劍勢雖然極爲精妙,但還沒能脫離劍的桎梏,他的境界明顯高了一層。
等到真正交手,那長者才發現,全然不是那麽回事。
劍光斬向自己的脖頸,那長者擡手釋放出一道劍氣,擊散羅成的劍光,可他的手隻縮回寸許,尚懸在半空,羅成的劍光又尖嘯着刺向他的胸膛。
以如此極限的速度催轉劍氣,那長者有些難以承受,剛開始,他還尋機向羅成射出幾道劍氣,當然,他并不想殺掉對手,隻是用劍氣攻擊無關緊要的部位,試圖提醒羅成中止這場毫無意義的戰鬥。
羅成不知經曆過多少場戰鬥,技巧已爐火純青了,他無需刻意去閃避,有些時候,隻是矮一下肩膀,或者身體微微扭了扭,劍氣便會緊貼着他的身體射過去,不會影響到他的攻擊動作,如此精準的判斷能力,更是讓那長者瞠目結舌、歎爲觀止。
逐漸的,當那長者察覺到自己的困境之後,也無暇繼續攻擊羅成了,他動用了雙手,卻依然無法阻止羅成的逼近。
審判之劍與劍氣相撞擊,會爆發出一團火光,最開始火光距離那老者有兩、三米遠,這代表着羅成的劍勢剛剛啓動,或者到半途,便被那長者擊散。到了現在,距離已經縮短至一米左右了,羅成釋放出的極具威脅的攻擊次數,也随之大幅增加。
每一秒鍾,都要封擋十幾次、乃至幾十次兇猛絕倫的攻擊,那長者沒有時間釋放陣法,沒有時間脫離戰團,能堅持到此刻,已是他的極限。
這就是無盡之傷最可怕的地方,除非擁有某種特别的技巧,可以完美的克制近身纏鬥,否則,就必須跟上羅成的節奏,想赢,那麽必須比羅成更快。
更關鍵的地方在于,那長者以殺伐入道,他真正追求的是後者,殺伐不過屬于一種法門,甚至可以說是一種工具。
與寄生魔物戰鬥,是審判者的使命,所以,羅成的道就是殺伐。
一個以殺伐入道,一個道就是殺伐,兩者算得上相背而馳,比心境,那長者占優,但比殺伐的技巧與效率,應該是羅成更強一些。
那長者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其實羅成也不好受,太邪門了!
此戰碰上的第一個對手,會靈魂轉換,他到現在還隐隐有些後怕,第二個對手,會生命反噬,那種痛楚與無奈,已無法形容,好吧,智腦說那是魔神大能的直系後裔,當然很厲害,可好不容易解決了那兩個對手,現在又來了一個,大能的直系後裔這麽多?
第三個已經出來了,那麽是不是還會有第四個、第五個?
那團能量不但速度上與自己相差無幾,而且還會釋放能量束攻擊,這也是他第一時間便決定近身纏鬥的原因,離遠了根本沒法打。而且單從能量震蕩的幅度來說,這第三個寄生魔物要比前兩個強大得多。
所謂一鼓盛,二鼓衰,三鼓竭,如果不是羅成的意志早已變得極其堅韌,也許早就喪失鬥志了。
進入無盡之傷狀态,羅成所感應到的是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能量團,根本沒辦法分辨敵我,他能迅速完全占據上風,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羅成可以痛下殺手,那長者卻不願和羅成鬧個魚死網破。
終于,羅成的劍光在那長者腰間擦過,帶起一溜血光,那長者的身形飄退,順着羅成的劍勢向斜刺裏飛射,他以身嘗劍,才算抓到這個機會,再不敢大意,雙手在空中連續劃出道道符文,随後發出大喝聲:“醒來!”到此刻,他終于發現羅成的眼神有些不對了,好似犯了夢遊症一樣。
一道道鋒銳無匹的細小劍氣從長者身周迸出,卻沒有立即射向羅成,而是在空中往來交錯,仿若在編織着一張無形的大網,繼而對着羅成當頭罩下。
其實,他早就應該說話了,羅成看到的東西會嚴重失真,但可以聽到聲音,如果靠近羅成時随意說幾句什麽,這場架也打不起來。
羅成愣了愣,眼神恢複了清明,正看到有無數道劍影從天空墜落,眉峰不由一挑,這明顯不是寄生魔物能使出的手段,并且羅成敏銳的注意到,所有劍影中雖然裹挾着銳氣,但從中感受不到半分殺意。
這個念頭在羅成腦海中一閃即逝,也沒有時間讓他想太多了,羅成手中審判之劍又一次化作璀璨的華光,猶如綻放的煙huā般迎上了鋪天蓋地的劍雨。
爆裂聲接連不斷響起,片刻,羅成穩穩落在地上,方才他可以明顯的感知到對方未盡全力,否則從劍影中裹挾的氣息來看,恐怕不是如此輕易便可以破解掉的。
下一刻,羅成看到了一個可以用蒼老的N次方來形容的長者,在那愁眉苦臉的看着自己。
兩者相對默然,片刻,羅成問出了三個字,讓人啼笑皆非的三個字:“你是人?”
非常非常簡單的問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想說話,點頭搖頭也行。
那長者的表情似乎變得有些淩亂,愣怔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說道:“應該……算是吧。”
原因無他,一個想得太簡單,把敵我搞清楚就行,還有大批的寄生魔物要消滅,而另一個想得太複雜,兩個大自在上師相遇了,說的話總該帶着些玄機,昭顯出自己的意境才對。
那長者很實在,這個問題确實難以回答,說自己是人,可人生不過百年光景,按理說他在一百多年前就應該壽終正寝了,但一直死不了。說自己是聖,不過他好像還沒有踏入至聖的境界,在人與聖之間,又該叫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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