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成和斐真依閑聊的時候,羅成身後那張花座上,有兩個人也在輕聲交談着。
“秋水那孩子,近幾年吃了不少苦。”中年人輕聲說道。
“秋水?我有幾年沒回來,她怎麽了?有人欺負她?”另一個年紀在三十左右的壯年人皺眉道。
“秋水嫁了人,是姓林的獵戶,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印象,就是那個欠了你不少錢的老酒鬼留下的孩子。”
“林大迷糊的孩子?”
“嗯,就是他。”中年人點了點頭:“那孩子性格比較古怪,林大迷糊死後,他就把家搬到了鎮外的山林裏,平時不和鎮裏的人來往,可能……是因爲大家總喜歡拿他父親打趣吧。”
“然後呢?”
“那孩子的性格很暴躁,對秋水不太好,張口就罵、動手就打,我親眼看到過一次,秋水正在河邊洗衣服,隻因爲答應得慢了一些,他一腳就把秋水踢到河裏,那時候還是冬天。”
“混賬!”那壯年人勃然大怒:“秋水的家在哪?我去找他!”
“急什麽?我說的是以前的事,現在,秋水算是苦盡甘來了。”那中年人笑道:“一年前,林獵戶生了一場大病,卧床不起,身體忽冷忽熱,神智不清,而且雙瞳經常會變成妖紅色,這時候他會顯得異常狂躁,必須要飲用生血,才能變得安靜下來。”
“還有這種病?”那壯年人驚道。
聽到這裏,羅成不由側轉過頭,這種現象應該是被寄生了!
“是啊,王醫婆說,她以前從沒聽說過有這種病。”那中年人道:“林獵戶病了有大半年,不知道死過去多少次,他昏迷時和死人一模一樣,沒有心跳、沒有呼吸。但最後他總是能清醒過來。秋水一直在精心照顧他,林獵戶要飲用生血,她就把自己養的雞鴨殺掉,都殺光了,隻好厚着臉皮到鎮子裏尋人讨要,有可憐她的,便故意宰殺家禽。分她一些生血。”
羅成感到大惑不解,寄生失敗的幾率很高。但所有的寄生失敗者都會在最初的一個星期内死去,象這種掙紮生存了大半年的現象,從沒有發生過,至少在智腦的資料庫沒有記載。
“但這人情……總有變淡的時候,誰家也經不住秋水三番五次上門,後來秋水無處告借,林獵戶又病得太急。她隻好割自己的血。”
“什麽?!”那壯年人雙眼瞪了溜圓:“老哥,連你也不幫秋水?!”
“我也沒在河鎮啊。”那中年人苦笑道:“這些都是後來聽王醫婆說的,好了,我也不賣關子了,那都是以前的事,現在,林獵戶已經大好,性情也變了,好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也改了嗜血的毛病。王醫婆最後一次出診時,看到秋水正在後院劈柴,林獵戶拄着拐杖在一邊爲秋水擦汗,他還要搶秋水手裏的斧子,秋水卻死活不讓林獵戶出力,怕傷了林獵戶的病體,呵呵……現在那小兩口可算是相敬如賓、羨煞他人了。”
“老哥,您說的那個林獵戶。家在哪?”羅成轉身問道。
就在這同時,距離河鎮數千米開外的山林中,一座破敗的茅屋裏。正有一個婦人端着藥碗,小心的吹着木勺裏的湯藥。放到唇邊試了試,覺得不燙了,這才送到男人的嘴邊。
男人喝下藥,對婦人笑道:“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這藥就别買了罷,家裏也沒剩下幾個錢了,再說我又不是動不了,用不着這麽精心的伺候我。”
“說什麽呢?”婦人嗔怪的白了男人一眼:“我伺候你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類似的對話在兩人之間已經發生好幾次了,男人見婦人還是躲過了這個話題,心中暗自歎息,乖乖的喝光了湯藥,婦人又仔細的把被褥掖好,這才走了出去。
然而婦人卻沒有看到,當她走出這間屋子的時候,男人的眼中,突然躍起幾點幽暗的紅芒,臉色也是陰晴不定,似乎内心深處正在進行着激烈的鬥争。
男人很糾結,因爲他并不屬于這個世界,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唯一目的,便是征服,把這裏變爲族人的牧場。
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察覺到了這具身體的孱弱,男人便決定要盡一切可能盡快恢複自己的力量,在原本的世界中他所隸屬的族群極爲龐大,而他體内更是隐藏着魔神的血脈,地位崇高,族裏的先知斷言,他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希望覺醒,這個幾率已經很高了,這也是爲什麽他會冒着極大風險提前潛入這裏的原因,越早融合這裏無所不在的能量,覺醒的機會便越大。
可男人剛剛恢複神智,看到的是一雙充滿了喜悅與溫暖的眼神,雖然他不清楚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類究竟在高興什麽,卻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種溫馨,男人很快醒悟過來,這一定是寄生體腦中殘留下來的意識在作祟,抹殺餘下的這點剩餘意識對男人來說易如反掌,他成功了,接下來應該做的當然是抓住面前的人類,酣暢淋漓的吸食對方體内的血液,隻有這樣,他才能盡快擺脫眼前的困境。
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這具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就在等待時機的過程中,再一次昏迷過去,等他重新睜開眼睛,看到那婦人笑着、也哭着,端起放在旁邊的粥碗,粥是溫的,有些稀,散發着淡淡的肉香,男人精神一振,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甘美的能量,雖然說血液中蘊含的能量要更加豐富才是,可在粥碗遞到男人嘴邊時,男人還是沒能抗拒香氣的誘惑,把一碗稀粥喝得幹幹淨淨。
稀粥進入男人腹内,很快便被分解成無數遊離的能量滲入四肢百骸,男人頓覺神清氣爽,臉上露出一副享受無比的神情。
婦人見了,心下更是愧疚,嘴裏卻嗔到:“沒出息,一碗粥也吃得這樣香,你剛醒,不能多吃,等晚上的吧。”
婦人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男人意猶未盡的吧嗒吧嗒嘴,心中惱怒,誰說我不能多吃的?恐怕是擔心被我吃光了吧?男人冷笑,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吃什麽粥了,等你再進來,我便吃你。
男人一邊這樣想着,一邊有些艱難的爬起來,透過牆壁上的縫隙觀察婦人究竟是不是跑去偷吃了,畢竟這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對男人來說有着特殊的意義,如果可以的話,男人還想再吃上幾口粥。
果然,男人捕捉到了婦人的身影,此刻婦人正蹲在竈台邊上,使勁掰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看樣子用了好大的力氣才掰下了一小塊,然後婦人便把那一塊東西放到了嘴裏,用力咀嚼起來。
沒有看到想象中的稀粥,男人有些失望,不過很快又高興起來,看婦人偷偷摸摸的樣子,這塊黑乎乎的東西想必比粥要香甜得多,男人很有心計,這點一直是他的驕傲,所以他沒象那些低級生命一樣龇牙咧嘴的撲過去,而是等到婦人離開後,才費力的挪出屋子,興高采烈的抓起那塊黑乎乎東西,一口便咬了下去。
咯嘣一聲,沒有想象中的香甜味道,男人隻感覺到自己的牙有點疼,被咯的,這東西實在太硬了,男人估計如果把手裏的東西扔出去,沒準能把人砸死。
男人惱火的看着手中的大餅,先知既然說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可以轉化成能量,那麽就肯定不會錯,便學着婦人的樣子用力掰,這次他成功了,心滿意足的扔到口中,卻發現依然距離自己的期望太遠,這東西裏面的确也含有能量,但味道卻實在是讓他無法接受,又幹又硬,還有些發苦,這能吃嗎?男人想發火,卻想起這完全是他自找的,隻能郁悶的又挪回到床上。
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呼吸着甜美的空氣,男人開始查閱腦海中融合的知識,意外的發現了那個黑乎乎的大餅居然是有名字的,被叫做幹餅,是這個世界用來喂豬的東西,然後男人又知道了什麽是豬,再然後,男人陷入了沉默。
婦人有點粗心,并沒發現有人偷吃了她的幹餅,回來的時候臉上帶着疲憊之色,不過在看到男人後便立刻變得歡快起來,婦人口中還提着一個小袋子,男人已經知道了,自己情有獨鍾的稀粥便是用小袋子裏的物事熬出來的。
于是晚上男人如願以償的喝到了稀粥,喝光了男人才注意到,粥隻有一碗,便問婦人,婦人卻回答說自己已經吃過了,可沒過多久,男人便發現婦人又和中午時一樣,蹲在竈台邊上和那塊黑乎乎的幹餅較勁。
爲什麽放着香甜的稀粥不吃,卻要去吃那種連豬都不愛碰的幹餅呢?整整一夜男人都在尋找着答案,最終他找到了,可這個答案卻讓他更加糾結。
接下來的日子裏,他一次次陷入昏迷,生命能量瀕臨枯竭,但他不甘心,用所有的意志與死亡抗争。(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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