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羅成的笑容保持的時間并不長,看着在中心公園裏玩耍的孩童,還有閑聊的老人們,他的心情又一點點變得失落了。
在智腦的空間中,他體驗到的是一種寂寞,那裏靜得讓人心煩意亂,悶得讓人發瘋,所以完成提升之後,便迫不及待的逃了出來,沒錯,确實是逃。也許智腦沒有說謊,前一任審判者經常長時間逗留在空間裏,外面的世界已不足以吸引那個神秘的強者,但他做不到,至少現在做不到。
而在這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的街道上,他體驗到的是一種孤獨。自己的存在不爲世人所知,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擊殺一個又一個可怕的魔物,沒有人爲他喝彩,受了傷,沒有人關心他、安慰他,就算某一天戰死了,也不會有人爲他流淚。
羅成不知道,到底是這個世界抛棄了他,還是他抛棄了這個世界。
伸指一彈,煙蒂遠遠飛了出去,準确的落在垃圾箱裏,去找陳凡麽?羅成發現,他從沒象現在這樣需要一個朋友,不是乞求幫助,而是希望一個人能靜靜的聆聽,因爲他有很多話要傾訴。譬如說,消滅黑暗嚎叫,清除了入侵戰爆發初期最可怕的敵人,他感到慶幸;去了一趟西洲,殺死了數百個寄生者,收獲大量能量,他感到欣喜;強迫自己離開瑪蓮娜,他感到歉疚;想想未來的戰争,想想那個瞬間便秒殺他的毀滅之箭,他又感到彷徨不安,甚至是恐懼。
羅成露出自嘲的笑意,已經見過不少鮮血了,怎麽還象個小孩子一樣多愁善感……
去找陳凡是絕對不行的,在第一次入侵戰爆發、真相大白之前,聯邦政府會把他當成敵人,稍有意外,便有可能牽累陳凡。
而且反過來想想,擁有終極武器,先一步知曉反物質生命的奧秘,可以說他是整個世界最有希望活下去的人,生存,難道不是命運的最高饋贈嗎?他還有資格奢望什麽?!
還要擁有強大的力量,還要自己的生活美滿舒閑,沒有遺憾,那太過貪婪了。
有得到,就必然有失去。
想通了這些,羅成心情變得舒服多了,他站起身,沿着街道默默向遠方走去。
智腦曾經提醒過他,和提高力量相比,心境的躍升更爲困難,前者有能量汲取裝置,隻要能持續不斷的獵殺反物質生命就可以了,而後者需要思考、需要頓悟。如果沒有相應的心境匹配,輕則無法淋漓盡緻的釋放出全部力量,重則會變得心态失常,甚至會完全失去控制。
智腦舉出一個鮮明的例子,窄門之十二天使中順序排列第十一位的火焰天使,在一次與數個魔神級的反物質生命突然碰撞的緊要關頭,盡管前任審判者已明确下達了撤退的命令,但他承受不住巨大的威壓,竟把心中凝聚的所有恐懼轉變成瘋狂,主動沖向那幾個魔神級的反物質生命。
火焰天使的自取滅亡,爲人類的最終失敗埋下伏筆,培養一個終極戰士非常不容易,就算人類把所有的戰略資源調配給一個人,培養一個終極戰士也需要400天到600天,這是指在能量無限的前提下,肉體不間斷進化爲最高級形态所需要的時間。
還有,終極戰士需要嚴謹、系統、長時間的訓練,還要經受血的洗禮,不提高心境便毫無意義,直接讓他踏上高端戰場,隻能成爲又一個自取滅亡者。
也就是說,現在羅成死了,智腦還可以重新挑選一個審判者,重新培養,如果羅成在最後一次入侵戰中戰死,那就是無可挽回的隕落,反物質生命根本不會給人類重新培養新生力量的時間。
事實上,窄門之十二天使雖然都屬于終極戰士,但實力是參差不齊的,其中的審判天使、秩序天使、光輝天使、懲戒天使、夢天使都是從第一次入侵戰開始戰鬥到最後的無上強者,窄門之十二天使一直以這五人爲首,而在五人小集團裏又以審判天使爲尊。
也許正是基于這方面的考慮,又察覺羅成在空間中确實顯得焦躁不安,極大的影響到了心境的提升,所以智腦才會任由羅成随意往返主位面,畢竟這是消耗能量的。
沿着街道漫無目标的向前走,突然,一個口吻有些遲疑的聲音打斷了羅成的沉思:“是……羅成大哥吧?”
羅成停住腳步,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掃了一眼,看到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他頓了頓:“你是……秀秀?”
“哈,果然是你。”那道人影快步走下台階,迎向羅成,巧笑道:“羅成大哥,你怎麽到天海市來了?”
“我就喜歡到處亂轉。”羅成笑道:“你怎麽也到天海市來了?”
“我妹妹考上這裏的大學了,所以我也跟了過來。”秀秀顯得很高興,兩人一個多月前剛剛認識,時間不長,還有羅成出手非常大方,而且有修養,極少動手動腳,幾個原因加在一起,羅成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天海大學?”
“嗯!”秀秀用力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自豪。
不過這種自豪對羅成來說就有些可笑了,天海大學隻是二流大學,他也是天海大學的畢業生,對畢業生的就業率太了解了。
隻是羅成不想打擊秀秀的心情,他擡頭看了一眼,金帝KTV,好俗氣的名字……他一邊腹诽一邊問道:“你在這裏上班?”
“是呀。”
“正好我沒事做悶得慌呢,妞,走吧,陪我睡覺。”羅成笑嘻嘻的說道,随後轉身向台階上走去。
“羅成大哥,你知道的……我不出台。”秀秀輕咬着嘴唇道,一個多月前,她也對羅成說過相同的話,但兩者的心境相差甚遠。第一次拒絕時,她心中很惶恐,羅成給了她那麽多錢,萬一當場發火會很麻煩,現在語氣裏則多了些嗔怪的味道,似乎知道羅成在開玩笑。
“誰讓你出台了?思想真肮髒。”羅成擡手不客氣的在秀秀額頭彈了一下,接着徑直走進了KTV。
“哎呀……好痛!”秀秀又羞又氣,捂着額頭恨恨的瞪了羅成的背影一眼,不過還是追過來,并超過羅成,搶先叫過一個服務生,交談了幾句什麽,随後轉頭道:“羅成哥,這邊走。”
幾分鍾後,兩人走進一個小包廂,裏面雖然該有的設備都有,但總面積不過八、九平方米,象個鳥籠子,羅成不太喜歡這種讓人感到憋悶的地方,皺眉道:“怎麽?想幫我省錢?”
“不是的……”秀秀的神色有些羞愧:“今天……我請客。”
“你請客?”羅成:“爲什麽?”
“羅成哥,你上一次給得太多了。”秀秀道:“還有,現在我高興。”
“高興?”
“不是和你說過了嘛,我妹妹考上天海大學了!”
“這樣啊……好吧,那我今天就占你一次便宜。”羅成道,對方請客,他也不好太掃面子,隻得勉強一下了。
當然,秀秀說得可能都是真話,也可能認爲他是個年少多金的主,想玩‘抛磚引玉’的把戲,不過,他懶得去思考。
何況他隻是需要一個人能陪自己聊天,聊什麽都可以,不敢去找陳凡是怕給陳凡帶去麻煩,而這裏是沒有問題的,就算兩個人剛坐下便沖進一群聯邦調查官,他也可以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殺出去,反正他們隻見過一面,最多是被爲難幾天罷了。
“羅哥,想唱什麽歌?還是阿裏山的姑娘嗎?嘻嘻……”
“随便了,你唱,我聽。”羅成淡淡的說道:“别叫我羅哥,聽起來就象羅鍋……”
“那就叫羅成哥吧……”秀秀歪過頭,仔細打量了一下羅成的臉色:“你今天的情緒好像不太好啊。”
“沒辦法,生活壓力大。”羅成一笑。
“高興點嘛,羅成哥,誰沒有壓力呢!”
“你有什麽壓力?”
“我妹妹一年的學費要五千多金圓券呢!”秀秀認真的說道:“還有,我不想她被人笑話,吃的、穿的、用的就算不比同學好,也絕對不能比同學差!我的積蓄全給她了,現在租個房子都隻夠租一個月的。”
羅成不由掃了秀秀一眼,妹妹上大學讓姐姐全部付出,這樣的例子并不多見,難道她們家裏沒有長輩?
就在這時,秀秀的電話響了,她掏出手機瞄了瞄,用詢問的目光看向羅成,低聲道:“我妹妹的電話。”
“接吧。”羅成道。
秀秀把手機拿到耳邊,輕聲道:“小雅,怎麽了?啊……真的假的?哦哦……好吓人的事情呢。哎呀,你放心吧,嗯……我不會從那條路走的,就是繞一下嘛,好的好的,小雅,我這裏有事呢,嗯……晚點我給你打,哎呀我的小姑奶奶,你放心好了!”
“什麽事很吓人?”羅成好奇的問道。
“我妹妹告訴我,下班回去千萬不要走大江路,她聽同學說,那裏出了好幾件可怕的事情。”秀秀道。
“可怕?”
“嗯,那裏正拆遷,前天和昨天死了好幾個人,不是推土機莫名其妙把工人壓死了,就是有人稀裏糊塗從廢樓上掉下來。”秀秀拍着自己的胸口,顯得很怕怕:“今天早上又死了一個環衛工人,聽說一個大男人的屍體縮成不到一米,天呀……”
羅成的身體陡然僵硬了一下,秀秀會把這種事當成吓人的詭異事件,但他明白那代表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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