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傑斌說“風頭”兩個字的時候,語氣稍稍壓重了一些,似乎是在嘲弄廖煌是個隻會出風頭的家夥。
廖煌隐約感覺到他的話語帶了一絲莫名的敵意,心中有些奇怪,自己以前見過他?
夏傑斌看着廖煌,道:“我聽說廖煌學弟有高論,說英語是低級語言,應該不是謠傳吧。”
任萱何等精明的人,察覺到夏傑斌的語氣有些不對,連忙道:“我說夏主席,你的耳朵伸的也太長了點吧?這不過是今天下午剛剛發生的事情,您老就收到消息了?”
夏傑斌淡淡一笑:“剛剛才聽到的。聽說廖煌學弟很有勇氣,在課堂上駁斥老師,更是說出了一句千古名句——就算美國總統要見他,也要自備翻譯。”,這話一說,夏傑斌身後幾人都大笑了起來,笑聲當中帶着一股看笑話的情緒。
夏傑斌也笑道:“果然149中學出人才啊!廖煌學弟,他日若是有這一天,可一定要喊我去參觀啊!”
衆人都是皺眉,夏傑斌這話有點過了,人家要真有這一天,還會喊你?你是個什麽東西?而且他這話是把149中學都給群嘲了。
任萱心中清楚,一中和149中學乃是淮右市如今最好的兩個中學,彼此之間明裏暗裏都有着各種各樣的競争。這種競争在校領導之間有,在老師之間有,在學生之間也有。
夏傑斌雖然是一中學生會主席,也很有能力,但是在去年的幾個學校的學生活動當中,他都被徐娅壓上了一頭,加上這幾年149中學的速度崛起,已經隐然顯出與一中平起平坐的姿态,所以在一中當中就有傳言,說149中學本來是偷盜了一中的先進經驗與教學資源才走到這一步,也不知道是哪個校領導受刺激之後偷偷說的,然後就傳開了。
這樣一來,兩校的關系就有些緊張,原本的良性競争也漸漸有往惡性競争的方向轉移。
不過任萱也皺眉,心想夏傑斌你堂堂一一中的學生會會長,竟然對149中學的一個普通學生冷嘲熱諷,這實在是太有掉價了。
但她卻不知道,夏傑斌其實與徐娅、李勁抒從小就認識,關系也一直不錯,不然這次徐娅也不會特意喊她來。
李勁抒的事,因爲封鎖了消息,如今149中學絕大多數人都還不知道,但夏傑斌是圈裏人,他卻是知道的,而且,隐隐知道了是一個叫廖煌的人拆穿了李勁抒的陰謀。
對于李勁抒,雖然是兒時玩伴,但如今夏傑斌是很有些看不起他的。
但對于徐娅,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這也正常,夏傑斌本來也是年輕人當中的俊傑了,相貌英俊能力出色,學習成績也是優秀,不然不可能成爲一中這樣省級重點中學的學生會會長。
隻是徐娅似乎就是他的冤家,從小到大一直壓了他一頭,所以他對徐娅是又愛又恨又有些怕。
當李勁抒的消息傳來時,他一面痛罵李勁抒竟然如此喪盡天良,但另外一面,心中卻又隐隐想着,如果李勁抒真的成功了,那徐娅豈不是永遠就廢了?這件事情會折磨她一輩子,她又如何有臉與自己競争?
這種矛盾的思想,讓夏傑斌一面希望李勁抒成功,一面又不想他成功。這種想法,幾乎是有些精神分裂。但是夏傑斌就是這樣的人,他表面上光鮮,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好幹部,但内心當中卻一直有一種壓抑的沖動。
所以見到廖煌,他才會如此的不顧面子。
夏傑斌身後的幾人雖然覺得主席大人對一個149中學的新生露出這樣的敵意有些奇怪,不過既然主席大人開了口,一個家夥就開口幫腔笑道:“這位廖煌學弟果然很特别,不知道你将來和美國總統會面時,會不會還穿這一身T恤加牛仔褲呢?”
廖煌挺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己穿這衣服怎麽了?他卻不知道,徐娅對他的特别優待,反而讓他有些另類。
因爲參加這樣類似于酒會一樣的聚餐時,穿正裝會顯示出對于主人的尊重。
當然廖煌從來沒有參加過這一類聚會,而徐娅更是無所謂——她已經知道廖煌不是普通人了,又如何會按照普通人的要求來要求他?
徐娅更是害怕,萬一自己要求他必須穿正裝,他會不會覺得麻煩而不來了?
可徐娅要是知道她給廖煌的特殊待遇竟然會引來麻煩,隻怕她現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唐心卻是知道他們的意思,看不下去了,冰冷清脆的道:“那這位學長的意思是不是指,你們的地位與美國總統是一樣了?”
一中衆人一愣,唐心的意思很明顯,人家要真面見美國總統穿什麽另說,不過與你們這些人見面,穿牛仔褲和T恤就足夠了。
任萱險些當場叫好,不愧是對馬老校長說出“東施效颦”的人,如果不是顧忌一中這幾個家夥的面子,她恨不得抱着唐心親上一口。
一中幾個人很是尴尬,但唐心是女孩,又是個美女,嘴裏又沒說髒話,他們也不好發火。
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連忙道:“好了好了,不過是個玩笑話罷了,對了,徐主席怎麽突然就要轉學了?她要這樣一走,那可真的是149中學的損失啊!”
任萱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下,道:“我們也不知道徐娅爲什麽突然就要轉學,可能是因爲家裏職務上有調動吧!”
那個戴眼鏡的男生笑道:“那可是好事,隻不過這個消息也太突然了,害得我們爲了給徐主席準備禮物,下午都逃了一節課!”
任萱心中一動,立刻明白這厮的意思,他看着勸架,但實際上是準備曬禮物了!
因爲這幾個家夥家境都很是富裕,雖然徐娅都強調大家不要帶禮物,但是許多人還是帶了。而這厮這時故意說起此事,很明顯他對于自己準備的禮物很有信心——起碼價格上很有信心。而廖煌穿了這一身T恤牛仔褲,沒穿衣服,恐怕他們還以爲廖煌家底不富裕,所以想借着這個機會羞辱他一下。
任萱心思急轉,還沒來得及思考對策,果然,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就道:“夏主席,你準備的是什麽?”
夏傑斌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語氣卻很謙遜道:“一個LV的包包而已。”
“嘩!”
衆人都吃驚了,一個LV的包起碼也要五位數,這對于學生而言算的上是大手筆了。
眼鏡男顯然早就知道,故意贊歎了幾句,然後看向廖煌:“這位廖煌學弟,您的禮物是……”
廖煌這時候有些琢磨過味兒來了,原來這就是凡人當中的攀比啊?
唐心更是憤怒,一個LV的包包就算了不起了?少見多怪,真把煌哥哥的身家本事說出來,你們一個個都得吓尿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去想應該怎樣反駁,這時候突然身後“咚”的一聲響,一群人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前面的人正是徐娅和慕筱筱,而後面的徐二叔正恭恭敬敬的陪着一個有些佝偻的老人,那老人很有些顯老,看上去比唐心的爺爺都要老,但廖煌感覺他的年紀其實沒有看上去那麽大。他手裏還拄着一根拐杖,腰有些駝。而再後面的,似乎就是一群随從一樣。
什麽情況?
徐娅和慕筱筱直奔着廖煌就走了過來,那個老人根據兩人的目光鎖定住了廖煌,驚道:“你們說的,是這個後生仔?”,說話的口音有些怪,不過大緻還好,像是南方那邊的人。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這麽大的動靜,廖煌瞬間就成爲了全場的焦點。
廖煌不喜歡這種感覺,皺起眉頭:“什麽情況?”
“廖煌,是這樣……”徐娅走上前,手裏拿着他送的那塊玉佩,額頭有些急汗,連忙道:“這塊玉……”
看到她手裏的玉佩,廖煌以爲是慕筱筱把他出賣了,瞪了她一眼,搖頭道:“學姐不是讓我收回去吧?”
徐娅苦笑:“不是,是這樣……”,她這個一貫口舌伶俐的學生會主席竟然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好了。
“哎呀,還是我來說吧!”
這時徐二叔扶着的那個老人加快步伐走上來,他走到廖煌面前,指着這塊玉問道:“這位小同學,你叫廖煌?這塊玉,是你送給這位小姐的?”
這老頭從哪裏來的?說話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讓廖煌有些不爽。
說起來,有上清道人這麽一個脾氣古怪的師父,廖煌的脾氣也很古怪。
一般心氣高傲的年輕人,是最見不得同一年齡段的人在自己面前裝逼炫富,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火爆脾氣。
可廖煌卻偏偏相反。
他不覺得像夏傑斌這幾個人在自己面前得瑟是怎麽怎麽一種找死的行爲,畢竟這幾個年輕人在普通人中的确可以算是優秀,有家世,自己也有本事——這樣的年輕人驕傲一點,甚至帶了幾分狂氣,這并不算是什麽大不了的罪過——因爲廖煌自己也是這樣,他哪有臉去在這個問題上指責别人?
當然,廖煌的本事大的不是一點點,不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廖煌覺得,年輕人嘛,隻要不過分,傲一點就傲一點,可以理解。
所以對于他們的譏諷,廖煌就當故事看,心态好得很。
但是年紀大的人就不一樣了,廖煌可不是什麽尊老愛幼的主,在他看來,年紀大的,應該懂事了,一把年紀要是連點禮貌都不知道,那這把年紀就活到狗身上去了!
當然這并不代表他對老人就沒有禮貌,可如果仗着年紀倚老賣老,那廖煌就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了。
這種古怪的脾氣,也就上清道人才能教的出來。
所以廖煌斜着眼看着這老頭:“你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