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閃過,蕭其隻右手已經揮出戰刀,疾斬向矛尖處。縱然修煉不出護體罡氣,提起真力之時,蕭其隻出招速度,亦在同輩之中,不輸與任何人!
金鐵交鳴聲起,戰刀刀鋒重重斬在矛尖之上。蕭其隻雙手抓緊刀柄,兩臂運足氣力,抵擋着長矛前刺速度,堪堪擋住矛尖時,銳利尖端,已經距離咽喉不足三寸,讓蕭其隻獰厲面龐上,汗水如漿滲出。
槍尖上,罡氣暴起,轟然震退戰刀,噗地一聲,槍罡刺透咽喉,蕭其隻喉間呼魯一聲,身子向後一仰,舉面向天,眼中現出茫然之色,轟然倒撞下馬,屍身摔落在地,戰盔從頭上滑落,滾到一邊,一雙暴眼瞪得大大的,依然是死不瞑目。
羅大成右手刀舉起,擋住一名遼兵刺來的長矛,看着地上慘死的蕭其隻,厲笑一聲,突然縱身而起,閃電般地躍到蕭其隻的戰馬上,身子一旋,長矛疾速刺出,噗地一聲,将那名遼兵後背開了一個血洞,直達前胸。
凄厲驚恐的大叫聲從遼兵們口中發出,千軍圍護中的主将就這樣當衆被刺殺,如此大事,讓他們驚悚至極,一時間手足無措。
羅大成仰天大笑,震天笑聲中,戰馬疾馳而出,在荒野中大步奔馳,繞過擋在路上的大批遼兵,一直沖到楊琪身後,突然彎腰伸手,一把抓住他背後的束甲絲縧,拉到馬上,縱馬疾馳而去。
包括楊琪在内,在場所有人俱都震驚呆住,一時無人傳令。待得蕭其隻身邊副将醒過神來,發令堵截時,羅大成已經帶着楊琪馳出很遠,回頭冷視中,滿身暴起的淩厲殺機令遼兵們身上發冷,氣爲之奪,竟然眼睜睜地看着他縱馬離去,消失在大宋邊境内的山嶺之中。
許久之後,遼兵們方才回過神來,面面相觑,俱都頹喪悲恐,不知道這突然出現、刺殺了主将又揚長而去的奇怪敵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這一支軍進入宋境,本是蕭其隻請令入宋境殘殺擄掠南朝百姓,以爲自己叔父之死發洩雪恨。誰知剛一入宋境,便遇到這等事,居然連主将都被人殺了,讓軍中人人氣沮神喪,又擔心會遇到宋國大軍阻擊,副将也無心帶兵擄掠,隻能領着大軍,回抵遼國境内,将蕭其隻的屍身送交上級軍官,若有處罰,也隻好一身當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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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楊琪的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山道之上,卻是臉部朝下,直摔得狼狽不堪,山間怪石嶙峋,幾塊突出的石頭,将他的身體撞得劇痛不已。
本來便已被遼軍大批騎兵催動疾馳戰馬撞得氣血翻湧、内腑震動受傷,又突然挨了這一下,被弄得灰頭土臉,頭暈眼花好久才爬起來,身體搖晃不已,眼前看東西都有些重影。
費力地擡起頭來,看着馬上羅大成淩厲目光,楊琪忍着傷痛抱拳拱手,沉聲道:"大恩不言謝..."
羅大成手一擡,冷聲道:"不必謝我!我原本也不是爲救你,隻是看到蕭達烈的侄子帶兵侵入宋境,總想一刀殺了他,爲王朝雪恨!"
"至于你..."羅大成冰寒目光落在楊琪身上,掃視半晌,寒聲道:"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麽?"
楊琪露出驚異之色,凝目看了羅大成半晌,幽然歎息道:"羅大成!你如何還敢在這裏出沒?不知道到處都發了海捕文書,要擒拿你麽?"
羅大成眼中現出譏嘲之意,也不多說,揚手舉起戰刀,寒聲道:"楊琪!我帶你出來,原本是要殺了你,替我兄弟雪恨!時至今日,你可有什麽遺言?"
楊琪目光一閃,沉聲道:"不知你兄弟卻又是哪一個?"
"王朝!若非當年你出手将他擒下,打入效死營中,前日他又如何會死在蕭達烈箭下!"羅大成緊緊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着,眼中噴射出的熾烈怒火,幾乎要将楊琪化爲灰燼。
楊琪目現驚色,思慮良久,喟然歎息道:"如此說來,蕭達烈死于遼境村寨之中,真的是你做的了!"
羅大成咬牙不語,手中鋼刀高高舉起,目光瞄準楊琪的脖頸,暗自提起真力,隻待楊琪困獸猶鬥時,便與他各憑本領,一決生死便了!
楊琪低頭沉思,許久後,忽然歎道:"罷了!你既能殺得了蕭達烈,盡屠三百遼兵,自然也殺得了我。今日蒙你相救,教我不緻辱于遼狗之手,這顆頭便請取去,待下了地府,見到王壯士,我親自向他謝罪便是!"
羅大成一怔,見楊琪雖是引頸待戮,那一股昂揚之氣,猶自直沖雲霄,這一刀便斬不下去。
緊緊咬着牙關,羅大成心中回想王朝等人被楊琪出手拿住的那一戰,再回想王朝死時慘景,心中劇痛,擡頭看着楊琪,雖想取他的頭祭奠王朝亡靈,可是這有着名将之才的楊家族人閉目等死的坦蕩模樣,又讓人如何能夠下得手去?
耳邊馬蹄聲輕輕響起,一隻小手輕輕扯動他的衣袖,羅大成轉頭看去,卻見狄麗娘已經催馬來到自己身邊,仰頭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如玉俏臉上,滿是求懇之色。
便是她不來求情,羅大成也自下不了刀,隻能恨恨地長歎一聲,還刀入鞘,怒喝道:"楊琪,今日先将你頭寄下,下次見面,再取此頭祭奠我兄弟便了!"
楊琪閉目不語,口中幽幽歎息,無話可言。
耳邊聽得馬蹄聲起,朝着遠方奔去。楊琪孤零零地站在山道之上,想着自己被殘殺幹淨的那些親如手足的部下,心如刀絞,許久之後,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便如山道上生長的蕭瑟孤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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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五騎,縱馬奔向南方。不過半日,便已馳過數十裏路程。
因爲是在北部邊塞附近,山嶺較多;而羅大成不想在大道上與負責搜捕緝查的官兵起沖突惹來麻煩,便帶着狄麗娘,在人迹稀少的山中奔馳,朝着中原方向奔馳而去。
隻是在深山荒野中行走小路,頗有危險;不過,那是對于守法良民來說的。象羅大成這樣被官府通緝的強徒,自然還是走小路安全一些——至少能讓那些負責搜捕他的官兵們平安活過這段日子。
正縱馬在山嶺中奔馳,忽然一陣鑼聲響亮,前方山道上擁出一支人馬,将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羅大成勒住駿馬,舉目看去,隻見那些人共有十餘人,身上穿着雜色衣衫,偶然有幾個人還穿着皮甲,手上都拿着刀槍棍棒,卻不是什麽正規軍,明顯是占山爲王的山賊。
當先一人,催馬越衆而出,厲聲喝道:"你們兩個,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羅大成舉目看那人,隻見他三十餘歲模樣,滿面焦黑胡須,身穿皮甲,外罩一件半舊的戰袍,手中握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臉上長着一對綠豆眼,形容醜陋,看向狄麗娘的目光,明顯帶着淫邪之色,唇邊露出一絲淫笑,笑起來卻比哭還難看。
羅大成微皺眉頭,還未及說話,一個高瘦喽羅便已揮刀跳了出來,舉刀指着羅大成,厲聲大罵道:"好狗東西,寨主爺跟你說話,你敢裝不見,究竟長了幾個腦袋,還不下馬跪下磕頭,求二寨主開恩,饒了你的小命!"
羅大成轉頭看那喽羅,隻見他年過三十,面色焦黃,唇上生着兩撇老鼠須,穿一件寬大不合身的土布衣裳,手執一柄帶鏽的鐵刀,正伸手指着他不幹不淨地大罵,所用俚語污言,一時也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麽,隻是猜出必是在用極髒的髒話辱罵自己。
那名滿臉淫笑的二寨主卻擺擺手,喝道:"不要吵!莫打擾本寨主觀看美人!"
黃臉喽羅慌忙禁聲,退在一旁,看那二寨主笑咪咪地朝狄麗娘招手道:"小美人,今日有緣相聚,不若與我上山,做個壓寨夫人,豈不勝似配這醜漢,每日受那颠沛流離之苦?"
羅大成冷哼一聲,心中已起殺意。這山賊自己如此醜陋,反倒罵别人是醜漢,倒也是天下奇談;況且丈夫就在身邊,此賊便敢調戲人妻,如此可恨,怎能輕易放過他去?
聽得他的哼聲,二寨主臉色一變,轉頭向羅大成怒目而視,厲聲大罵道:"閉上狗嘴!想這小美人如此美貌,卻被你這醜漢糟踏,就讓爺心中來氣!象你這樣的醜漢,爺見一個殺一個,今日便放不過你!"
那黃臉山賊也舉刀跳出來,指着羅大成厲聲道:"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下馬跪下磕頭,把你娘子乖乖獻給二寨主做第三個壓寨夫人,若是寨主爺玩得高興,說不定便免了你玷污美人的大罪,饒你狗命,放你過去。隻是你身上的财物,先拿出來,不可私藏半點!"
在他們身後,那十幾名山賊見了狄麗娘如此花容月貌,也都兩眼放光,大聲轟笑道:"二寨主,若你嘗了美人的鮮,是不是能給小的也嘗嘗?"
"這般漂亮的美人,我一生下來都沒見過,求二寨主開恩,讓小的也嘗嘗這般美人的滋味!"
還有的便指着羅大成嚣張大罵:"你耳朵塞驢毛了?裝聽不見寨主爺的話嗎?跪下來在我們每人面前磕上幾十個響頭,就饒了你狗命,不然立即一刀殺了喂狗!"
象這樣帶着女人路過山下的行人,他們也遇見過幾起,早就欺負慣他們了。有的行人一見他們沖出來,便吓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磕頭乞命,乖乖把老婆奉上,讓這些山賊對行人們充滿輕蔑,打罵嘲辱,自不在話下。
隻可惜兩位寨主比較小氣,讓他們這麽叫着過過嘴瘾還可以,真的抓上山去,就隻有收爲壓寨夫人的份了,哪裏有他們碰到那些女子的機會?
現在看到如此美貌的女子路過山下,雖然年齡尚稚,卻也顯然是已嫁爲人妻,讓一衆山賊欲火熊熊,既恨兩位寨主必不肯分給自己嘗鮮,又妒羅大成竟然能有這樣美貌的妻子,心中大都起了殺機,恨不得将羅大成留下來嘲辱打罵,侮辱折磨至死,來發洩心中怨氣。
反正象羅大成這樣落到他們手裏的過路行人,在他們看來不過是胯下一條狗罷了,便是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殺狗一般,難道這狗一般的男子,還有能力反抗自己這麽多武藝高強的壯士不成?
那二寨主正色迷迷地欣賞着狄麗娘的容貌,看得欲火如焚,耳中聽他們亂叫,心裏有些不耐,舉手喝道:"住口!那漢子聽了:本寨主今天心情好,你把身上财物都拿出來,下馬給本寨主磕十個響頭,叫聲:'謝寨主爺善心收納我娘子!';光着身子離開便是!"
那些山賊聽得不平,卻還是亂哄哄地叫道:"寨主爺開恩,還不下馬跪下謝恩!"
羅大成面沉似水,冷冷掃視着那些山賊,一言不發。
黃臉山賊忍耐不住,擎刀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羅大成的馬缰,指着他的鼻子厲聲罵道:"聽不懂人話嗎?趕快下馬來跪下!"
接着,他轉頭看向狄麗娘,立即換上一臉淫笑,色迷迷地道:"夫人請下馬,小的這就扶你下來!"
說着,将鐵刀交到左手,踏上兩步,右手迫不及待地伸向狄麗娘修長大腿。雖然寨主夫人是不能亂碰的,不過現在這小美人還未曾當上寨主夫人,趁這機會,摸她兩把過過幹瘾,也是好的。
他的手距離狄麗娘還有尺餘,便見寒光劈面揮過,黃臉山賊隻覺臂上一輕,右手忽然失去了知覺,訝然低頭看去,卻見右前臂已被從中斬斷,斷口處鮮血泉湧,而自己的右手已經落在地上,依然保持着前抓姿勢。
黃臉山賊一呆,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不顧膝蓋被尖石硌得疼痛,左手丢下鐵刀,掩面嚎哭起來。聲音凄厲悲楚,令人慘不忍聞。
狄麗娘已經拉馬避向一邊,躲得遠了一些,扭臉看向旁邊,不忍看這黃臉山賊的慘狀。
她本性柔弱,看到羅大成發怒,也不敢勸羅大成手下留情,隻能任由丈夫做他願意做的事情了。
此時,那黃臉山賊已經躺在地上,打滾嚎哭,驚恐悲痛,幾不欲生。現在這個世道,健全人尚不得溫飽,若得了殘疾,又怎麽能好好地活下去?就算兩位寨主開恩養着自己,少了一手拿刀,日後搶劫時,豈不少了自己一份财物?
衆山賊都看得大驚,舉起刀槍棍棒放聲大罵,便要沖過來圍殺羅大成。
二寨主大喝一聲,一馬當先蹿出來,放聲怒吼道:"爺好心要放你一條生路,你倒敢出手傷人!"
他縱馬沖到羅大成馬前,舉刀便砍,這一刹那間,在他的眼中,陡然看到羅大成眼裏迸射出的淩厲寒光!
刀光飛射而來,二寨主微微一呆,隻覺喉間一震,随即便是劇痛湧來,讓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叫。
張開嘴,正欲慘叫時,喉間卻隻發出咕噜噜的聲音,無法叫出聲來。
這一刀,隻用刀尖掃過咽喉,挑裂了他的喉管,讓他短粗脖頸,霎時間湧出鮮血,自不長的傷口中一直流到胸前衣甲上,将衣甲染紅。
二寨主手中大刀無力地摔到馬下,身子也在搖搖欲墜。還未及堕馬,便見羅大成縱馬來到他的身邊,眼中射出熊熊怒火,戰刀噗地一聲,自他腹部刺入,刀刃在裏面狠狠地攪了幾攪,猛一用力,用刀身将二寨主粗壯身子推下馬去。
二寨主轟然摔落在地上,喉間咕噜噜地呻吟着,鮮血從頸間、腹部不停地流淌出來,痛苦地在地上扭動掙紮,在劇痛之中,恨不得立即就此死去。可惜受的傷雖然緻命,卻不能立時便死,一時間,隻見滿身染血的山賊頭領,在地上如蟲蛇般痛苦蠕動,臉上神色痛楚悲憤至極,淚水滾滾自綠豆眼中滾落,滑過臉龐,灑在地面上。
那些山賊本已舞刀弄棒,大叫着沖上來欲圍攻羅大成,突見如此慘狀,都驚得心膽俱裂,腳下奔跑速度也立即慢了下來,心思靈活的,便已在扭頭四顧,尋找逃跑路線了。
隻是這一刻,羅大成心中殺意既起,又怎能容得他們從容逃遁!
左手前探,輕輕松松将馬頸上挂的長矛摘下,雙腿一夾,戰馬疾馳而前,左手長矛飛速刺去,噗地一聲,将一名沖來的山賊刺透胸膛,在他心窩上,開了一個血洞。
其餘的山賊見狀大驚,嘶嚎着沖上前來,圍住羅大成刀槍并舉,棍棒相加,隻欲倚多爲勝,一舉擊殺了他,再奪他的财物美人。
羅大成微微冷笑,左手挺着長矛刺出,噗噗連聲,左面的盜賊未曾接近,便已被長矛接連在胸腹間開了血洞,慘嘶着跌倒在地上,痛苦抽搐掙紮,鮮血自傷處噴湧而出,将地面染得大片通紅。
右手鋼刀舉起,狠狠一刀劈落,将一名沖至近前的山賊自左肩處砍裂,一直劈到左胸上方,讓那山賊倒在地上掙命,雖已傷及心髒,卻一時不得就死,慘嚎聲撕心裂肺,聽得殘餘山賊盡都如堕冰窖,肝膽懼寒。
戰刀揚起,帶起漫天血花。寒光奪目處,數名山賊慘叫着掩面而倒,臉上都中了利刃,霎時将臉龐劈碎,利刃斬進臉中,幾乎将腦漿一齊劈出來。
不過轉瞬間,便已決了勝負。餘下的盜賊乍見羅大成如此辣手,心知踢到鐵闆,個個吓得目瞪口呆。有聰明的,轉身便逃,二寨主是死是活,也都顧不得了。
羅大成目中森然光芒閃爍,左手矛疾刺而出,通地一聲,将一名剛才叫嚣最激烈的盜賊刺穿,槍尖自鼻尖處穿入,自上而下穿透頭顱,從後頸處穿出,那盜賊隻來得及呻吟一聲,但覺戰矛已從自己臉中拔出,鮮血自鼻間血洞中向前迸射,身體軟軟倒下,在地上抽搐痙攣,痛得幾欲昏迷過去。
已被吓呆的盜賊,眼見染血長矛暴刺而來,卻無力抵擋,紛紛中槍倒下,有幸運的,便被一槍送了命;較慘些的,雖受了緻命傷,卻一時不得就死,倒在地上打滾慘嚎,隻恨自己生在人世間,偏生做了山賊,又惹到這個煞星,方才落得如此下場。
戰矛收時,餘下的盜賊大都中槍倒地。隻有兩三個山賊心思靈活,見勢不妙,立即轉頭奔逃,卻遠不及羅大成的戰馬快速,被他催馬追上去,一槍一個,搠翻在地,慘叫着倒在地上掙命。
在最後方,隻剩下一個少年盜賊,卻隻有十二三歲年紀,身上穿得破破爛爛,手拿一根棍棒,仰頭看着羅大成,眼睛瞪得大大的,裏面充滿恐懼,瘦弱的身子抖得如篩糠一般,幾乎便要癱倒在地。
羅大成縱馬疾到他的面前,舉起長矛,正要從他咽喉中刺進去,看到他滿眼恐懼之色,微一猶豫,耳邊忽聽腳步聲響,朝着遠處奔去。
回過頭,卻見剛才那個黃臉山賊已經掙紮着站起來,捂着噴血的右臂,踉踉跄跄朝着遠方奔逃,臉上淚水縱橫,卻不敢大聲嚎哭,生怕惹起羅大成注意,奪了自己性命。
羅大成眉頭一皺,卻不回馬去追殺他,隻是扭身舉矛,用力一擲,那矛越過數十步遠,噗地一聲刺進黃臉山賊後腰處,從腹部穿出,将他整個人活活釘在地面上,呻吟嘶嚎着趴在地上掙命。
眼見得再無人能夠奔逃,羅大成也不再理他,低頭看着那個少年盜賊,腦中搜索方才情形,記得那些山賊大聲嘲笑辱罵自己時,隻有這個少年盜賊躲在後面,一副膽怯模樣,未敢出聲附和。
噗通一聲,滿臉肮髒的少年盜賊跪倒在地,手中棍棒也丢落一旁,整個人俯伏在地上,額頭貼着地面,渾身劇烈顫抖,口唇哆哆嗦嗦,卻是吓得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當此時,若是頭上一刀斬下,他便毫無反抗地被當場殺死。眼見突然出現的這個強人如此兇狠,轉眼間便屠盡十餘同伴,少年自分必死,除了顫抖之外,再無什麽可以做的。
陡然間,耳邊傳來森然寒聲:"我不殺你!回去告訴你們寨主,下山來拜我,将山寨送入我手中,便饒他性命!"
少年呆了半晌,終于明白羅大成話中含義,當下喜不自勝,趴在地上狠命磕了幾個響頭,哆哆嗦嗦地跳起來,滿臉涕淚交流,突然大笑幾聲,轉身向山上奔逃而去。
看着他身形歪歪扭扭地逃向山頂,因爲逃得過快而撲倒在地,随即又立即跳起來朝山頂奔逃,羅大成面色一片淡然,引着狄麗娘,二人騎馬循山道緩緩而行,朝山上行去。
在他們的後方,嚎哭聲凄慘至極,許多山賊未曾就死,還躺在地上掙命;便是他們爲首的二寨主,亦氣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染血雙目遠遠看着羅大成去了,斷腸裂喉處劇痛鑽心,心中隻求速死不得,耳邊卻依然回響着他臨行之前丢下的那句話: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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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山上大寨主餘黑阙,這一日正在山上喝令取人心來下酒,教喽羅們逮了一個前日被抓上山的行人綁在柱上,在胸膛上潑了冷水,拿一柄明晃晃的牛耳尖刀,噗地刺進胸中,取了冷水激涼的心來,大嚼大咽得暢快淋漓,忽然聽得外面喧鬧,不由心中生煩,大喝道:"外面的小狗東西,叫什麽!給老爺滾過來!"
門外跌跌撞撞沖進來一個少年,滿身破舊衣衫上染着點點猩紅,撲進來跪倒在地,口中低低地亂叫亂嚷,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卻是餘黑阙前日剛抓上山來當喽羅的一個小流浪兒。
餘黑阙強忍着性子,聽他語無倫次地嚷了幾句,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不由大爲驚怒,立即跳起來喝道:"小的們,取我披挂來!所有人都跟我下山,宰了那狗東西,爲我兄弟報仇雪恨!"
不多時,一切收拾停當,餘黑阙引了合寨二百餘喽羅,浩浩蕩蕩,便向山下殺去。
騎在馬上,餘黑阙手執狼牙巨棒,心中隻擔心那殺了兄弟的強人趁亂逃跑,口中大聲呼喝,命令部下快些走,不要讓那人逃了。
寨中馬匹較少,隻有他騎着一匹駿馬,雖然可以疾馳下山,去追趕那人;可一想到自己兄弟單人獨騎被他殺了,餘黑阙便心裏打鼓,甯可多帶些人壯膽,便是打起來,也好有些幫手。
向山下走了一半,遠遠看到前面有兩騎朝山頂而來,速度并不快,卻是在慢悠悠地趕路。
爲首一人,身形高大修長,穿布衣長衫,看上去十分健壯,腰間懸着鋼刀,長袍衣褲上,些微染着幾滴血迹。雖是面容平靜,卻有森然殺氣,自他身上奔湧而出。
而後面的那個女子,年約十四五歲的模樣,正當年輕貌美之時,讓餘黑阙的眼睛霎時瞪大,隻覺平生之中,未曾見過如此美貌女子。
隻是他雖好色,亦知輕重緩急。自己兄弟武藝不弱,也被那男子殺了,對方自是狠手,或者是來奪自己山寨的,也未可知。
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武藝與兄弟的差别似乎不大,餘黑阙微微沉吟,突然舉手喝道:"小的們,下山去殺了那賊囚,誰砍了他腦袋來,本大王重重有賞!"
在他積威之下,衆喽羅不敢違令,大都亂哄哄地沖下山去,舞刀弄棒,殺向羅大成。
羅大成騎馬走在山道上,正在向山上行去,忽見百餘喽羅狂呼亂叫着沖下山來,立即催馬奔馳,朝着山頂馳去。
身後的狄麗娘,他倒是不太擔心。現在她的身體已經差不多養好了,以她的本領,對付這些普通的山賊,自是不在話下,至少也可自保,讓自己後顧無憂。
不過,爲了不讓她動手勞神,羅大成還是縱馬上山,趕在她前面對上那些山賊。
馬快步慢,那些山賊隻奔下幾十步,便被羅大成縱馬趕來,劈手奪了一個山賊的木棒,揮手便将他打昏過去。
方才大殺了一通,羅大成心中怒氣漸息,隻是爲了徹底鏟除禍患方才上山尋餘黑阙的晦氣,已懶得再動手殺人,惹狄麗娘心生不忍。此時揮起木棒,指東打西,砰砰一陣亂響,馬前登時倒下十餘人,都已被他打昏在地。
後面的山賊,看他如此勇悍,都吓得退後幾步,不敢進攻。羅大成舉起木棒,遙遙指着上方遠處山道上的餘黑阙,縱聲喝道:"前面那山賊頭子,還不下馬受縛,或可饒你性命!"
餘黑阙哪肯輕易認輸,将山寨連同身家性命都交由人手,立即揮動狼牙棒,狂聲嘶吼:"來人,給我殺了他!誰能殺掉他,下面那個小女子就讓誰先玩!"
羅大成聞言大怒,縱身便從馬背上跳下來,大步前沖,手中木棒閃電般揮出,砰地一聲,将擋在前面的喽羅一棒打飛出去,從山道邊滾落山下,摔跌時的慘叫聲震動山野。
砰砰連聲,接連有數名喽羅被打飛,順着山坡滾落,出招之快,幾乎讓人看不清楚,更不必說舉兵器抵擋了。
剩下的人見他如此悍猛,哪敢上前,紛紛驚懼大喊着躲向一邊,甚至有吓急了的,一腳踩空,自己從山崖上面摔下去。
山道雖然狹窄,架不住喽羅們都躲向一邊,登時便将道路爲羅大成讓了出來。
羅大成大步前沖,速度快捷至極,手中木棒揮舞如風,竟無人攔得住他。腳下煙塵揚起,一路狂奔,直沖到餘黑阙馬前。
餘黑阙大驚失色,立即舉起狼牙棒,狠狠砸下,隻望能一棒将羅大成砸得腦漿迸裂,好免除此禍,再去享用他的美人。
羅大成揮棒擊去,砰地一聲,兩棒相交,羅大成手中木棒禁不住這般撞擊,登時斷裂。
"噫!"羅大成驚疑低呼,看這山賊頭領其貌不揚,力氣卻不小,自己這一擊,竟稍稍落了下風。
真力自體内狂湧而起,直湧至木棒頂端。斷裂處,罡氣湧動,羅大成厲吼一聲,手中斷棒再度揮出,砰地一聲,砸在狼牙棒上。
罡氣湧處,狼牙棒登時便被震開,餘黑阙大聲嘶吼,滿手都是鮮血,卻是虎口處,已被棒上傳來的巨力震裂。
眼前高大男子,突然和身撲來,臉上帶着冷冷笑容,用奇快無比的速度,劈手奪過他手中狼牙棒,用力淩空揮動,砰地一聲,重重砸在他的臉上。
餘黑阙登時眼前一片血光迸現,整張臉劇痛至極,恍若被撕裂一般,鑽心的疼痛讓他從馬上倒栽下去,倒在地上掙紮打滾,牙齒滾落一地,碎裂的舌頭含混不清地呻吟着,恨不能立時便即死去,免得受如此難熬的痛楚。
羅大成一棒将他的臉砸得血肉模糊,臉骨碎裂萬塊,怒視這殘暴山賊一眼,揮手拔出腰間戰刀,高高舉過頭頂,縱聲大喝道:"爾等若不歸降,便即掃除處死!"
看着山道上,那滿身強大氣勢的高大男子高舉戰刀,在太陽映照下放射出懾人寒光,而自己原來的寨主滿臉是血地倒在地上打滾掙命,滿山強賊心膽俱裂,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來,顫顫抖抖地伏跪在地上,不敢擡頭仰視。
自己一向以爲天下最厲害的兩位大王,都已被這強人打至如此慘境,能身入百人之中,直取首領的強者,又怎麽是自己能夠對付得了的?
爲今之計,隻有降順于他,但願他能收納自己,容自己有一條生路,也就是萬幸了。
.......................................…
"這就是農民起義?"
羅大成坐在山寨第一把金交椅上,皺眉望着堂下柱上牢牢綁住、已被掏心而死的行人,心中憤然想道:"後世文學評論家竟然交口稱頌這樣的盜匪爲正義的農民起義軍,難道他們的良心,也都被強盜吃了麽?"
在他的身邊,被他強按在另一把金交椅上的狄麗娘已經不忍心轉過頭去。縱然經曆了多次戰場交鋒,所見血腥慘烈場景無數,卻還未曾見過食人心的慘事,教她如何能夠習慣?
羅大成揮揮手,喝道:"把那人解開,擡下去好生安葬!快去,不要留在這裏!"
幾個喽羅慌忙上前,将那具屍身從立柱上解下,擡了下去。
其他的喽羅,此時都跪倒在地,低頭不敢擡起,個個臉色慘白,生怕這位新大王心情不好,把自己也抓去剖心下酒。
廳堂之内,已經跪滿了喽羅,就是堂前空地上,也到處跪着殘餘的山賊,足有二百餘人,俱都低頭不語,堂上堂下,一片靜寂。
羅大成掃視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之中,誰是首領,出來說話!"
一群喽羅面面相觑,許久之後,才有一個高瘦喽羅從堂下走上來,顫顫抖抖地跪倒在羅大成面前,叩頭恭聲道:"啓禀大王,原來的兩位寨主都已被大王殺了,小的隻是一個頭目,願爲大王效犬馬之勞!"
羅大成聽他叫自己"大王",便知他們是當自己有吞并山寨之意,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想想若把這個山寨控于手中,倒也算是一點基業,免得似浮萍般無根飄蕩,便沉聲道:"既如此,你們可願奉我爲主,供我驅策麽?"
那頭目喜出望外,慌忙叩頭道:"謝大王恩典!小的願随大王鞍前馬後,爲大王效力,萬死不辭!"
他雖然本事低微,對江湖上事卻聽說過一些,知道有些本領強大的人,可以一敵百,甚或是萬人敵,勇不可當。方才羅大成的本事他親眼看到,那微微現出的光芒,他懷疑那便是傳說中的罡氣,若跟了這位大王,還有誰敢正視自己山寨?
若是不從...隻怕這位大王一怒之下,動手将滿山寨人殺得幹幹淨淨,大概也隻是舉手之勞。現在山寨中群龍無首,又有誰能擋得住他一招?
其他的喽羅也都想到了這一層,而且這頭目一向人緣甚好,許多人都唯其馬首是瞻,當下便跪伏在地,叩首稱頌道:"願爲大王效力,萬死莫辭!"
開始時隻有十餘人響應,接下來,便有更多喽羅跪地叩頭,口稱願意降順,到最後,二百餘人,都在那頭目帶領下,跪伏在地拼命叩頭,齊聲叫道:"小的願爲大王效力,不敢有違大王命令!"
磕頭之聲到處響起,此時視線之中,到處都是俯伏跪拜的喽羅。自見了羅大成的本領之後,人人都極盡卑屈之态,隻望羅大成能饒了他們性命,不要将他們滿寨屠盡,便是福氣了。
羅大成微一沉吟,沉聲道:"都起來吧!此後不可以随意殺人害命,更不可吃人,知道了麽?"
那些喽羅哪有什麽不願意的,何況平時愛吃人心的隻有餘黑阙一人,偶爾還會拉着二寨主一同分享美味,别人都未曾吃過,當下紛紛叩頭答應,站起身來,垂手禀息而立,盡都謙卑至極,連大氣都不敢喘。
羅大成心知若要山賊不去搶掠,便等于斷了他們的生路,也隻能讓他們搶錢而不殺人,暫時這麽含含糊糊地混下去,以後再作道理。
皺眉思索了一下,羅大成下令道:"把山寨中的金銀都拿出來,還有什麽藏寶,都拿來我看!"
那頭目慌忙答應,下去扯了一個記帳先生上前跪下,将帳本送到羅大成手中,羅大成翻了兩下,也懶得看那些記得密密麻麻的毛筆字,待看到十幾個喽羅擡着箱子上來,便将注意力放到那些箱子上面。
喽羅們将幾個大箱子擺在他的面前,打開來看,隻見裏面金銀耀眼,銅錢亦有無數,還有許多搶掠來的珠寶首飾,讓羅大成微微驚訝,想不到做山賊是這麽有油水的職業。
揮手喝令将金銀收起來,那頭目又如獻寶般,引了七八名女子上堂來,拜倒在羅大成的面前,恭聲道:"啓禀大王,這些女子,都是原來二位寨主的壓寨夫人,請大王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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