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窗外逐漸變暗的天空,伍一再也懶得多看一眼。說實話,即使是不久前燦爛的雲層美景也吊不起他多少好感。
雖然和這種交通工具百萬分之一以下的事故率沒有直接關系,但畢竟他的兩個至親是在這上面喪命的。若是一年前,他大概連飛機也不會上。
更何況,他并不喜歡這上面的乘客。
坐在他旁邊,确切點說“躺”在他旁邊的是從一上飛機就一直用三條尾巴盤住身體,睡到現在的小七。自從三年前認識它起,伍一的生活便從此變得不再平靜。回想起來,三年來小七可說是自己最大的支柱,即使是即将成爲自己妻子的白,也沒有小七對自己來得重要。而對于小七來說是不是這樣,就不得而知了。
像這次的委托,伍一是極力反對的,但小七在聽聞對方提到的一個名字後,原本完全淡然世事的它突然變了态度。這使得以爲已經相當了解這位搭檔的伍一再度陷入了對同伴的疑惑之中。然而面對這種疑惑,小七卻沒有積極地回應,伍一頓時有一種孤獨的感覺上湧。此時回想過去,有好幾次都是如此。無論是三年前兩人第一次搭檔抗敵,還是半年前的魔界動亂,小七身上總是洋溢着數不完的謎團。雖然自己似乎已經對其有了相當的了解,甚至知道了兩次人間界戰争時期發生在其身上的事情,但卻反而發現似乎有着更多的疑團在它身上。
坐在首尾兩排座位上的人,伍一全都認識。其中戴着金邊眼鏡,看上去似乎如三、四十年代上海上層社會小開,并始終面帶微笑的男子曾經還擔任過伍一在中間界修行時的導師。而其他人則在一年前的那次事件中都和伍一一同并肩作戰過。
但是,也正是這些可說暗中維護着國家的人使得伍一覺得不舒服。一年前父母喪生于天空中,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他知道,這其實是地支權衡後的結果。無論是處于什麽考慮,伍一都不可能對此輕易釋然。
坐在前排座位正專心閱讀着書本的異國青年,正是此次遠行青藏的始作俑者。
三天前,當這個名爲哈吉的羅馬尼亞青年造訪之時,伍一直覺地感覺到從其身上散發出的不詳氣味。
伍一第一眼看到這個明明外表很年輕,卻渾身散發着淵博學識氣息的外國人時,立時就有一種與小七他們類似的非人氣息。而且對懷有感知系最高術瞳術的他來說,可以清楚地感覺到深深隐藏于對方靈魂深處的血腥戾氣,這種戾氣絲毫不亞于他們曾經與之殊死搏鬥過的敵人。
據他自己介紹和南宮不二的證實,他名叫哈吉,來自羅馬尼亞,是四界中極富盛名的探險家和異界學者。至今由其探索出的不少原本未知的地域和寶物,無論對四界的哪一界來說都是收益頗多,因此中間界經由四界議會合議通過并授予其可任意進出各界特别通行特權。而且其在人間界的貢獻也使其獲得了各大國政府内部的認可,以至原本不受中間界管轄的各國國家驅魔師也默許了他的這項特權。
對此伍一無法反駁,但從各方面的信息來源看來,他肯定是個驅魔人,也就是說是個人類。但這種由其身上所淡淡散發出的兇險波動卻逃不過伍一的邪瞳。
正當伍一看着哈吉背影怔怔出神之時,一個溫和平緩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
“不介意我坐這兒吧?和國家驅魔師呆在一起實在太悶了。”
一位臉上刻着曆史痕迹的老者,面戴溫和笑容地半脫了一下頭頂上地那頂圓帽,然後坐在了與伍一一廊之隔的座位上。
伍一聞言笑了笑,向老者的出發點看了看。
老者原本座位的鄰座是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人,“不苟言笑”四個字清楚地刻在他如磐石般的臉上。
伍一微微搖了搖頭,向老者解釋道:“您錯怪他了,他不是不願說話,而是說不了。”
老者頓時恍然大悟,他立即半起身轉向對方按着帽子微微行了個禮以示歉意,後者也微笑着回了個禮。
此人正是地支的副隊長,天生聾啞的他爲人十分謙和善良,以前的戰鬥中也十分照顧伍一并對一年前的決斷持反對态度,可說是伍一在地支中唯一比較敬重的人。
“海爾幸爵士,您坐過來其實是有事想和我談吧?”
老者微笑着點了點頭,并瞥了不遠處的哈吉一眼,眼神中不意間閃過一絲嫌惡。
“對于這次的事情,你了解多少?可知道其中包含了多少危險性嗎?”
伍一看了一眼眼前這位頗爲親切的老人。
雖然隻是今天剛剛認識,而且還是位和自己不同國度的老者,雖然并未深交,但在對方的身上伍一确實感受到了一絲長者關懷的氣味,就如當年的張三道和黑野吉星,甚至師兄西克斯的父親。想到西克斯,伍一不禁心裏一緊。
“說實話,我并不贊成這次的委托,尤其是知道目标是七寶物之一時,”伍一看了一眼兀自躺在一旁的同伴微微歎了口氣,“但似乎那個哈吉掌握了我搭檔感興趣的關鍵,于是我也被迫不得不加入了進來。”
老者微笑着點點頭,也沒有問那個關鍵是什麽,而是問了另一個伍一也相當感興趣的問題。
“你怎麽看你們的那個委托人?”
伍一瞥了一眼哈吉,稍稍思索了一下搖着頭回答道:“一個非常奇怪的人類。”
“哦?你确定他是人類?”老者眼神稍稍有些怪異地看着伍一。
“至少現在的他應該是,但是……”伍一微微低下頭,似乎有些猶豫不覺。
“但是?”老者臉色絲毫未變。
“您知道吧?”伍一擡起頭雙眼緊緊盯着對方,“您一開始就知道了,是吧?”
老者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我以邪瞳感知過,”伍一也不管老者的故作神秘,繼續着自己的觀點,“他身上兼具靈力和魔力,這種情況一般隻會發生在人族和魔族的混血兒身上……”
老者微笑着搖了搖頭。
“果然不是……”伍一對于老者的否定沒有覺得驚訝,“分界如此明顯的靈力和魔力确實不會出現在一個個體上,否則多少會有些混合。一個身體兩個靈魂……若我沒有猜錯,是憑依吧?”
老者收住了笑容,眼中現出了些許贊許。
伍一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這種血腥味十足的魔力擁有者本就不會太多,而會引起著名的海爾幸家族的現任家長注意的隻可能是一種魔族……”
老者又再度微笑了起來,并不斷地點着頭。
伍一似乎絲毫沒有聽見對方的稱贊,而是繼續分析道:“除非是靈,否則如此完美的憑依絕不可能出自一般血族之手。至少是議會長老級别,也就是說是第六、第七代以前的血族……”
“不愧是邪瞳師,基本上都說對了,憑依者确實是傳說中的血族之一。”
老者一邊點頭一邊微笑着開了口。
“不過有一點我要更正,它不是血族議會的長老,應該說更本不是血族議會陣營的一員。”
伍一皺了皺眉,再度看了一眼仍在專心緻志看書的哈吉,然後轉向了老者,眼中已然有了結論,可仍舊夾雜着些許的疑問。
就在他想再度詢問老者時,飛機開始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