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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被跟蹤者&跟蹤者


伍一的父母雖然都是上海人,但在東莞開了一家制造設備代理公司,經過幾年的打拼也算小有成就,來洽談生意的人也越來越多。因爲公司業務拓展,兩人也新召了不少得力的職員,可很多事還是必須親力親爲。因此長年來他們一直住在深圳,所以伍一見到他們的機會實際上并不是很多。即使像春節這種大節日,他們也隻能抽出年三十這一天的空來,晚上還要坐飛機趕回去。

最早以前伍一一家是和外公外婆住在一起的,那時候他的父母還在上海工作,而年三十便成了母親一方這個不小的家族一年一度大聚會的日子。伍一依稀記得,那時候的年夜飯熱鬧非凡,衆多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可在在那天聚在一起玩耍,因此每年春節的大年三十便成了他每年最爲期待的一日。而後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于是這個一年一度的聚會也繼而消失,親戚間的來往也漸漸少了。不久後,伍一的父母趁着經濟改革的大潮出外創業,于是伍一開始和奶奶一起生活,而年夜飯也自然改換了地方。

伍一父親一家有兩個親叔叔,年紀較小的叔叔身居美國,所以隻能以電話的方式進行新年的祝賀。而另一個叔叔以及堂哥由于工作也十分繁忙,今天也抽不出空來。所以這頓年夜飯實際上隻有伍一一家三口和奶奶四人一起吃,甚至有幾年隻有伍一和奶奶兩人。因此,他也特别珍惜這個可以和父母見面的日子,甚至幹冒可能遭襲擊的危險而來到奶奶家。

在送走父母而和奶奶告别後,伍一慢慢向車站走去,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看着上面那些不認識的咒文,心中還想着父母的樣子。一年未見,父親兩鬓的白發似乎更多了,而母親的眼角也開始多出了些細紋。

當父母通過奶奶知道他進過院後便不多詢問他的狀況,母親甚至還說要推掉現在那筆生意留在上海一段時間。伍一并沒有告訴父母發生在他身上的事以及類似驅魔人等等這些對一般人來說匪夷所思的故事。雖然他很希望能和父母一起多呆一些時間,但他還是力勸父母回去。他決定要獨立并想辦法盡可能使父母和自己在這兒的情況脫鈎,這也是爲什麽他先前阻止奶奶打電話給父母的原因。他必須避免一切和他有關的人牽連進來,就像上次韓琳的孩子一樣。他第一次感到了比一個人居住在公寓裏時更爲難耐的感覺。

伍一手中黃色的紙片,那是張三道給他的咒符,一旦有危險時隻要将其燃燒他便馬上會趕來。

他停下了腳步,凝視着手中的符紙,口中喃喃地念道:“孤獨……嗎?”

******

倪國平手伸進懷中,忽然停住了動作,将手緩緩抽了出來,嘴中輕輕地啐道:“嘁……”

倪國平很想抽根煙,但他知道現在不行。他正在跟蹤别人,如果抽了煙是很容易暴露的。這次小警官林勁并沒有跟着他一起來,畢竟今天是難得的大年夜,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私人的疑惑,而剝奪了下屬和家人共享佳節的日子。

家人嗎?

倪國平自嘲地歎了口氣,拉了拉衣領以期遮擋住冬夜的寒風并隐蔽自己。看着不遠處自己所跟蹤的目标,腦海中卻開始浮現出五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剛剛調至刑偵科,以優異成績畢業的他一心想着如何破案、抓罪犯,而在工作之外的生活上是個謙遜、開朗且好相處的人。其優秀的能力和不懈的努力很快便使其獲得了上級的賞識和同事們的信任,他連續參與破獲了數個大案,并在案件中起到關鍵作用,于是年紀輕輕的他升至了刑偵大隊副隊長的職務。同時,他在愛情上也取得了成果,相戀數年的女友同意了他的求婚。

當時的他可謂志得意滿,直到發生了一件事。

而他抽煙的習慣也是從那時開始的。

******

那時候是他正在準備籌辦婚禮的前夕,他和當時的市刑偵大隊大隊長劉若海正接手一件特别奇怪的案子。

劉若海年過四十,從倪國平一進刑偵大隊時便很欣賞這個年輕氣盛又負正義感和敏銳洞察力的部下,所以常常關心并教導倪國平。倪國平也非常尊敬這個如老師般的隊長,由于倪國平父母早亡,所以倪國平便把膝下無子的劉若海當成了父親般的存在。劉若海經常教導他的一句話也被其尊爲行動原則:“我們一切行動的原則就是尋求真相。”

案子發生時劉若海即将升職掉往其它部門,大隊長的職位将由倪國平接替。所以那個案子也是劉若海離開刑偵科前的最後一個案子。雖然案情古怪,但倪國平早已暗下決心爲所敬愛的上司在刑偵科的工作劃上一個完美的句号,而在案子結束後由劉隊爲自己主婚。

案情一度陷入膠着,因爲無論從什麽方面去推敲,他們就是找不到任何可能的線索,連疑點都難以找出。就在這種情況下,某天劉若海忽然打電話給倪國平,說他找到了線索,而且很可能連帶地能夠找到犯人,語氣中充滿興奮。倪國平也對此一消息感到高興,因爲長期的努力以及對恩師的報答就能有結果了。于是他做了一件一輩子也難以原諒自己的事。他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上司獨自先前往可疑點,自己帶同同事前來支援的方案。他在趕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然而打上司的手機又久久沒有人接,他心中開始充斥不安。他開始向上天進行祈求。

上蒼并沒有回應他真摯的祈求,他和同事們趕到現場所發現的是上司慘不忍睹的屍體。劉若海胸口上的傷口對着倪國平張牙舞爪,四濺的鮮血幾乎覆蓋了一切可以染上的地方。

那次事件之後不久,這個案子被公安部直接接管,并上調了所有相關資料及檔案。可以說,這個案子從局裏徹底消失了。但倪國平不願放棄,他開始沒日沒夜地私底下調查這個案子,也從那時候養成了抽煙的習慣。那時,他第一次接觸到了“紅十二号檔案”這個名詞并開始相信上司的死并非正常死亡。在一次次上級的警告之後,換來的是對其升職的無限期擱置。對此難以理解和容忍的未婚妻也離他而去。從前途無量和可能擁有美好家庭,掉落至如今的境地,倪國平并沒怎麽後悔。在調查那個案子和相似案件的時候,他從一開始一心想實現對自己恩師的承諾,慢慢轉變爲了另一種決心。不久後,倪國平表現出不再那麽執着于劉若海的案子,并破獲了幾個要案,于是他所被擱置的升職恢複了。

倪國平開始呈現出以往所沒有的沉着、冷靜及圓滑,因爲他知道想要真正獲得自己想要的真相,迎頭硬撼是無濟于事的。他開始有感于以往自己很喜歡看,卻又經常嘲笑的美國連續劇《X檔案》。因爲他似乎和裏面的主角真的有點像,所追求的一樣,但可惜的事沒有那麽多志同道合的人支持他。

看到伍一又開始移動了,倪國平拉了拉衣領慢慢跟了上去。口中默默念着在劉若海葬禮那天對着恩師安詳的遺體所說的一句話。

“劉隊,我一切行動的原則就是尋求真相,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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