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人雖說大多家境貧窮,平常一般人家裏的吃食很拮據,但做酒席卻又相當大方。
這裏擺酒席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說湊幾個桌子,煮幾個菜式就成,而是至少得有十碗菜才能湊成一桌。
其規矩是等客人都坐好席之後,主人家便開始上菜,從客人坐上席到下席,不管菜式如何,桌上一定得要有十碗菜,便是這裏俗稱的“十個碗”。
按理來說,本可以在客人坐上席之後,便把菜陸續上上來,這樣既節省時間,客人也不用等菜,但不知道起初立下這個規矩的人是爲了保持菜的口感還是故意爲了吊客人的胃口,規定不能一次把菜全上上去。
而是在炒好最初的幾個菜後就喊開席,後面的每個菜得臨時炒,炒好了再由專門的人給端出去。
楊柳跟着曹氏幾人在鍋屋裏忙活,這做酒席的菜和平時家裏的菜相比,還是有不少講究的,比如上菜的順序,什麽菜裏必須得放什麽配料,都有硬性的規定。
這規定最先上的是豆腐煮魚,接着是土豆炖雞,随後是茄子炖肉,至于爲何一定要這些菜先上,楊柳雖覺着稀奇,但見鍋屋裏人人忙的團團轉,也沒好意思問出口。
曹氏見要上席的頭三個菜弄出來了,便打發小草去問黃氏外頭的事情弄清楚沒有,可不可以上席了。
但小草還沒跨出門,黃氏便進了門,黃氏一走進們就急匆匆的對曹氏說:“柳兒她娘,這滿秀一家人還沒來,咋辦?”
曹氏一驚:“還沒來,沒打發人去喊?”
“上午你們出去趕集的時候,我打發小草去喊了的。”黃氏說完,又轉過頭看着小草問:“小草,當時那滿秀嬸子是咋說的?”
“我去的時候,滿秀身子一家都在院裏,我跟他們說了吃酒席的事情,他們都點頭應下的,說是等會就來。”小草回到。
黃氏臉上起了一絲難色:“那咋回事呢,咋到這個時辰還沒來呢,方才已經有好多親戚在問他們了。”
曹氏擡頭往屋外看了看,跟黃氏商量着:“娘,要不你讓滿倉親自走一趟,我看那滿秀嬸子一家怕還是在爲上次聘禮的事情對咱們有成見呢。”
曹氏話音剛落,趙氏撇撇嘴,一臉不屑的說道:“照我說啊,她這是故意不來,目的就是想讓你們低聲下氣去求他們,若是你們真去求了,指不定還不知會怎麽爲難你們呢,左右你們都打發小草去喊過了,她實在不來就算了呗,難道少了他們一家子,我們還不能開席了麽。”
曹氏和黃氏心裏自然知道滿秀一家必定也是打的這個主意,說到底還不就是想爲難他們家,把上次說要買首飾被落的面子在這裏找回來。
但有些事情知道歸知道,真要做起來多少還有些東西要顧慮,曹氏心煩的揉了揉額頭:“這話是沒錯,但咱們不能這樣做,怎麽說他們都是慶豐的親爹娘,若是在這時候怠慢他們了,怕是會讓村裏人說閑話。”
黃氏想了想,點頭應道:“那這樣,方才滿倉和龍雲說還要去借桌子呢,我這讓龍雲和别人去借,讓滿倉親自去滿秀家走一趟,滿秀家若是要說兩句便讓她說吧,怎麽也等過了今兒這一茬才說。”
“嗯,是這個理,先過了今兒再說吧,受幾句話也不是啥大事情,就讓大哥走一趟吧。”劉氏也在一邊附和着。
趙氏見他們都同意去喊滿秀,也不再争辯,隻是嗤笑着說了一聲:“你們要去就去吧,不過可别被我的烏鴉嘴說中,那滿秀一家子八成不會來。”
雖然趙氏這話是不太中聽,楊柳倒是覺得這回趙氏的話說的極對。
那滿秀一家人在慶豐未定親的時候日日朝這邊跑,一天巴不得跑上個幾百回,這到慶豐真要定親的時候,他一家子又故意不來了,這若是自己家人真去喊她了,指不定她又要出幺蛾子了,這真是應了那句話“賤*人就是矯情。”
既然曹氏和黃氏他們擔心被村裏人說閑話,不去喊估計黃氏和曹氏也不安心,去就去吧,不如再想個法子趁着這個機會讓滿秀一家子的狼子野心在村民面前給曝曝光。
楊柳想起方才黃氏是說楊滿倉要和龍雲一起要去借桌子的麽,楊柳知道這龍雲是村長的兒子,因和楊滿倉差不多大,兩人從小便是光着屁股一起長大的,關系不錯。
那不如幹脆就讓楊滿倉和龍雲叔去滿秀家裏借桌子,順便去邀請滿秀一家子過來吃飯,若是他們願意來,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不來,這去的不是楊滿倉一個人,龍雲叔也在那邊,這龍雲叔雖然不是什麽頂重要的人,但到底是村長兒子,在村裏來說,他說的話還是比别人有份量些。
滿秀家是識相的,看在村長兒子的份上,走自然會過來,若是不識相,那龍雲叔也是最好的人證,到時村裏的人便也知道這個酒席是滿秀一家不願意來吃,而不是楊家的沒去邀請,若是滿秀過後來鬧,村民心裏自然也有了考量。
想着,楊柳便追着黃氏走了出去,在黃氏讓楊滿倉去喊滿秀一家子來吃飯的時候,楊柳便故意說:“爹,你不是說急着要去借桌子麽,不如順帶去滿秀嬸子家裏借吧,不然等會跑來跑去怕是會耽誤開席的時間。”
楊家和滿秀家的關系一直也不好,聽楊柳讓他去滿秀家借桌子,楊滿倉有些爲難:“桌子還是不去滿秀嫂子家借了吧,我和你龍雲叔多走一躺,腳步快些,不會耽誤開席的。”
龍雲叔可能并不知道滿秀家和楊家的情形,聽了楊柳和楊滿倉的話,他忙笑着接話道:“左右滿倉哥你要過去,那咱就去滿秀嫂子借呗,我記得她家有張大桌子,再說就你們這關系,你們不去她家借,去哪裏借?”
楊滿倉看龍雲這樣說,也不好多解釋,隻得跟着龍雲一起往院外走了。
楊柳回到鍋屋後,等了好一陣,也沒見楊滿倉兩人回來。
鍋屋裏這邊因最先要上席的菜式已經準備好了,這些菜沒上上去,其他的暫時不能動,怕到時菜涼了,口感不好,也打破了風俗。。
外邊的客人想也知道過了吃酒席的時間了,有好幾個多事的婦人都進來問是咋回事了。
曹氏被人問的有些憂心,急的在鍋屋裏團團轉:“這你爹也是的,去喊個人去這麽久,不管請不請的動,也得回來打個招呼才是。”
趙氏聞言,頗有些幸災樂禍道:“看吧,我說的沒錯吧,你們就你應當去請,指不定滿秀一家這會對着大哥在出什麽幺蛾子呢。”
“要不,喊個人去看看……”
曹氏正說着,小草便進屋來說楊滿倉和村長兒子龍雲叔擡着桌子回來了。
沒等曹氏問小草人請來沒,楊滿倉已經進了屋來,一臉憂色道:“柳兒她娘,你說咋辦,這滿秀嬸子一家咋都不肯來。”
滿秀這會不來是楊柳意料中的事情,楊柳無所謂的笑笑,一邊喊趙氏等人準備開席,一邊勸着曹氏和楊滿倉:“爹娘,既然規矩咱們做足了,他們不來就算了呗,咱們上席。”
楊滿倉知道事到如今,也隻有先開席再說了,但心裏卻還是猶豫不決:“這不太好吧,他們到底是慶豐的親生爹娘,定親是個大日子,這村裏的人都請來了,他們卻不來,這不是讓人說閑話嗎。”
“哎。”曹氏也爲難的歎了一聲,沒再說話。
看着曹氏和楊滿倉兩人眉頭深鎖的模樣,楊柳笑着勸他們别想太多,這事情總會有解決的法子,先開席,啥事情等以後再說,況且該來的自然會來。
其實楊柳倒是覺得,他們這會不來更好,即使來了,依着他們一家子想鬧事的目的,估計都沒啥好臉色,到時候弄的别人吃飯都沒心思。
見趙氏他們已經準備就緒了,楊柳推了推曹氏:“娘,咱們上菜。”
“這就上菜?”曹氏還是猶疑不定。
“嗯,上菜。”
楊柳說完,也不管曹氏和楊滿倉是否反對,出去就跟黃氏說了聲上席,讓黃氏喊人坐好桌子準備開席了。
黃氏想是也知道原因,沒多問,便招呼人開席了。
吃酒席是個累人的事情,做酒席的在鍋屋忙個不停,吃酒席就等個不停,好似這個風俗的目的便是讓人享受等上菜的過程,沒上一道菜,總要隔上十幾二十分鍾才能上下一道。
不過想是都習慣這種吃酒席的方式了,客人們倒是都不着急,男人們的桌上,都在緩緩的喝酒唠嗑,說話和喝酒的勁兒遠比吃飯的今兒大。
古代吃酒席的規矩是男女不能同桌的,男人在院子外頭開的桌,婦人們便都在屋裏開的幾桌酒席。
說是來吃酒席,男人們的桌上都是立馬就解決了,但大部分人婦人卻舍不得吃,都是酒席的菜一上桌,桌上的人便将菜分到各自的碗裏,願意在酒席上吃的也可以,但大部分人都沒怎麽動筷子,打算把東西拿回去給家裏的孩子或者是老人吃。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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