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三人把麥場打掃幹淨便準備回家,走到半路的時候,和從姥姥家回來的紅玉小姑碰了個正着。
紅玉是周氏最小的女兒,是白向辰幾兄妹的小姑姑,今年十五歲,前些年白家分家的時候她年紀還小,分完家後便一直跟着周氏和白大吉住在白正氣家裏。
半個月前,周氏娘家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周氏娘的身子不好,要周氏回娘家陪着。
周氏的娘年事已高,一旦有個什麽頭疼鬧熱,家裏人也緊張。
周氏在娘家呆了幾日,但想着家裏的事情也多,自己也不能長期呆在那邊伺候,去了一轉後,便打發紅玉去伺候姥姥。
紅玉這從姥姥家背回好幾麻袋的東西,一路上歇了好幾回,一見着楊柳幾人,老遠便喊起來:“柳兒,荷花,杏花,遇到你們正好,我正愁怎麽把這些東西回去呢。”
楊柳幾人忙跑去紅玉身邊,看着那幾麻袋的東西,楊柳笑着問:“小姑,這都是些什麽呢,咋這麽多?”
紅玉一路背這麽些東西回來,可是費老勁了,她擦擦額頭的汗,回道:“哎,大概就是些豆子,花生之類的物什,我大舅舅他們家裏吃不完,咱家人多,便讓我背了些回來,說是無事的時候給你們這些小家夥做些零食吃也好。”
杏花一聽,立即眼冒精光:“成,小姑,那咱們回去做花生粘吃吧,好久沒吃了呢。”
“饞嘴丫頭。”紅玉嗔着戳了戳杏花的額頭:“做也成,你自己回去跟你娘講,講好我再做,不然到時被你娘責怪起來,我可擔不住。”
楊柳知道花生粘是這裏的一種小吃,做法極其簡單,但做花生粘的時候需要大量的白糖,而這個時代白糖的價格頗貴,因此一般人家不到逼不得已,都舍不得用,何況是摳門如江氏那般,哪裏舍得用來做零食吃啊。
杏花聽紅玉提起她娘,她縮着脖子吐吐舌頭,身子卻靠近紅玉,撒嬌道:“那小姑你不告訴我娘不就成了麽?人家好長時間沒吃過了,可想可想吃了。”
紅玉瞟了杏花一眼,笑着喝道:“别鬧我,跟你娘說去。”
杏花不理,抱着紅玉的手,拉長聲音道:“小姑,小姑……”
紅玉背起東西往前走,作勢不理她。
杏花忙伸出手扯住紅玉背後的袋子,非要紅玉答應不可。
紅玉看着杏花的樣子,噗嗤一笑:“好了,好了,等尋一日你娘不在家,我偷摸給你做些,可别再搖我了,你搖的我骨頭都要散了。”
“不要尋一日了,就今兒吧,我今兒就想吃。”杏花不依,繼續纏着紅玉。
“是啊,小姑,就今兒做吧。我二姐帶着妮兒和栓子也來家了,整好二姐還能幫你搭把手呢,能趕快些。”荷花一聽到有花生粘吃,也忙跟着插嘴。
楊柳聽說過這東西,但卻從吃過,以前聽荷花和杏花說了好些次這東西好吃,想着這時候再好吃的東西想來也是沒前世那般好,一直也沒什麽興趣,但這會看着荷花和杏花如此惦記這東西,她倒是也想嘗嘗。
便也開始跟着荷花她們慫恿紅玉:“是啊,小姑,咱們趕快做,等做完之後,就算嬸娘回來了,也拿我們沒法子了。”
“呵呵,看我不在家這幾日,你這幾個丫頭還真是饞壞了,連老實的柳兒都出聲了。”想是以前的楊柳肯定不會這樣說話,紅玉聽了楊柳的話後,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吧,咱們這就回去了,若是你娘不在,就給你們做些。”
見紅玉應了,幾人一人給紅玉背了個麻袋便往家去。
幾人一回到家,菊花想是在屋裏聽到聲音,忙迎了出來,接過紅玉幾人手裏的東西,問道:“小姑,不說太姥身子不太好,要留你在那邊住一陣子的麽,咋這麽快就回來了?”
紅玉在路上聽荷花幾人說了菊花的事情,看着菊花的時候心疼的撫了撫菊花仍舊有些紅的臉,歎息了一聲,也沒多問,隻是回着菊花:“姥姥身子好些了,她估摸着這幾日要麥收了,想是家裏也忙,便打發我回來,等過完麥收再去。”
菊花看着紅玉無奈的笑笑:“那也成,娘和奶去問二叔和三叔家了,若是把人都請來家裏做活,也要不了幾日,再說我這幾日都還住在這裏,也還能幫着做一份事呢。”
“你家還沒開始麥收?”
“不知道,奶和娘說讓我别回去,等大亮來接再說。”菊花看了紅玉一眼,幽幽的道。
紅玉看着菊花不知道說什麽好,兩人說是姑侄的輩分,但因爲一直跟白正氣家裏住一起,紅玉又比菊花要小上幾歲,紅玉差不多是被菊花一手帶大的,菊花對她來說,甚至比周氏還要親上幾分。
每次看着菊花被大亮打的鼻青臉腫的回來娘家,家裏其他人不是喊打喊殺的去找大亮算賬,便是責備菊花沒用,懦弱,但卻沒人知道菊花心裏的苦。
一個女人被家人逼着嫁給自己一個不愛的人已經無奈至極,偏偏這個男人還是個人渣,而且她還要和以前愛的人處在同一個村裏,時時得知那人的消息,想來她心裏的不甘和難過真不知道該如何向外人道出。
因此,每次紅玉知道菊花被打,她從不多說話,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既沒能力阻止大亮的行爲,也沒能力讓菊花和田牛在一起,那說什麽都是枉然,隻是徒增了菊花的傷心而已。
是以,紅玉沒多問半句,和菊花聊了幾句後,便問起栓子和妮兒,說是帶着幾個小家夥去鍋屋裏做花生粘吃。
楊柳看着紅玉隻字未提菊花的事情,也大緻能猜着紅玉的想法。
看着仍有淡淡的五個手指印印在菊花臉上,她也輕歎了一口氣,這個社會本就對女人苛刻,女人對女人自己卻更苛刻。
遇到這種事情,女人從未想過另尋出路,除了忍還得忍,卻從沒想過,人的忍耐心總是有限的,等到忍不了的那日該怎麽辦呢,若是等到那時才覺醒,那之前吃的苦豈不是都白吃了?
菊花看楊柳一直盯着她看,生怕楊柳因她的事情心中留下陰影,她笑拖着楊柳的手道:“柳兒啊,你别多想,你比二姐運氣好,咱家爹娘都是通情達理的,對你一直都好,自從把你接進家門那日起,便把你當親閨女看待,以後等你和老虎成了親,生了孩子,大家隻會更親一層。”
“至于老虎,雖說是頑皮了些,但心腸不壞,他不會像大亮對我這樣對你的,你放心啊。”
哼,要是那隻老虎敢對她動手,她絕對會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她雖不是什麽武林高手,但在前世防狼拳還是學過幾下的,要真說起伸身手,老虎不一定是她的對手,對于她和老虎成親以後的事情,她倒是從未擔心過這個。
她偶爾會猶豫的是,雖說她已經接受自己是老虎媳婦這個事實,但她到底不是原本的楊柳,作爲一個穿越者,她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經曆,她考慮的事情也會多很多。
婚姻到底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管不理,聽之任之。
但同時她也明白,不管她有多少心思,來到這裏後,她便是這裏的楊柳,有很多事情都被局限住,即使她不認同,也必須得按照這個時代的規則去做。
要想不按照規則去做,那剩下的法子,便是讓自己變強,去鞏固自己的地位。
若是楊柳真想讓自己變強,她有的是門路,她在前世讀了那麽多年書,之後又在商場打滾了那麽些年,多少學了些東西,要說來古代别的做不了,但要做個商人,發家緻富什麽的,絕對是不是難事。
隻不過,這樣一來,那自己和前世又有什麽區别呢,她原本來這裏之後的目的便是簡簡單單的過着她爲人小媳婦的日子,除非非做不可的事情,不然她覺着自己還是如當初想的做米蟲的好……
但來了白家這麽些日子,楊柳覺得米蟲的日子也不是那般好過的,尤其是她自己本身也是個強勢的性子。
不過這些煩心事,也隻是楊柳無聊的時候随意琢磨一下,一般時候她還是不多想的,先這樣過着,以後再說吧。
聽菊花說起老虎,她這才發現自從晌午吃完飯後一直沒見着白向辰,江氏安排家裏人做活的時候,也沒安排他的活,之後家裏人都出去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屋裏呆着還是出去玩了。
楊柳跟菊花打了個招呼,便往白向辰住的屋裏去,心裏還想着若是那隻老虎還在生氣,自己該怎麽做的好。
楊柳才一隻腳跨進屋裏,便見白向辰正大刺刺的半依在床上,雙腳翹着二郎腿,炕上的小桌子旁還放了一瓦盆瓜子和一個平日用來放瓜子殼的小盤子。
明明有東西讓他放嗑出來的殼,他卻仍是把炕上,地上,嗑的到處都是瓜子殼。
看着那些嗑出來的瓜子殼,這厮估計是嗑了有一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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