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見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竟然像蠶一樣,從他身上水泡裏噴出來的暗黃色膿液竟然把他全身都包裹住,不留一絲縫隙,好似人蛹。
女人心裏一驚,這種事情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該不會是什麽無上武林功法吧?
女人搖頭,她感覺自己的想法越來越扯了,根本就不切實際,而一個大活人被一層結痂完完全全包裹住,怎麽會有活下來的可能呢?
她從竈台旁邊弄了一把炒菜的鏟子,拼命的在李斌身上敲打,希望能夠打碎那層硬殼,好把裏面的男人救出來。
費了一番氣力後,女人喘着粗氣,愣是沒有半點成果,那層看起來薄薄的結痂,實際上卻硬的很,饒是鋼鏟子都弄不破!
“怎麽辦才好,他會被憋死的!”女人着急不已,臉上的細汗,嘩啦啦的往下滾。
之前李斌身上的那些症狀,多少還有點有迹可循,她還是存有些希冀的,至少可以盼望他的燒退下去、水泡擠破,然後就會基本痊愈,而現在的事情發展态勢,她已經完全摸不着頭緒了。
确切的說,她已經蒙圈了。
那層結痂打也打不破,敲也敲不掉,根本就沒有法子奈何它,而随着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這女人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壓抑!
被包裹成粽子樣子,已經過去了三分鍾,裏面的空氣應該已經殆盡,那他還會有活路嗎?
從希望到失望,隻有那麽一步之遙,而這一步的距離,在當事人看來,卻那麽的遠,那麽的不可相信!
手中的鋼鏟子“铛”的一聲摔在了地上,女人無力的站在那個人蛹之前,面色蒼白如紙。對于這個初次見到的男人,她并沒有任何的感情,但是她的心裏,卻明顯空落落的,就好像一根能撐起她身體的竹竿,突然之間斷成兩半!
餘下她這個半身懸空的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多麽想眼前這個男人能趕快醒過來,然後扯着她的手,一路狂奔出去,不管外面發生什麽,隻要有人帶頭,她就願意跟着跑出去,不論外面是地獄還是天堂!
這種感情是愛情嗎?絕對不是,它隻是一個身陷險境之人對救命稻草的依偎,稻草斷了,她的希冀也就破滅了,所以這個女人看重的是眼前的這個人,而不論他是誰,都沒有差别。
時間又過去了幾分鍾,女人已經完全對這個人蛹不再報有任何的幻想,裏面的那個人死局已定,就是大羅神仙也挽救不回來了。
認定那男人已死,女人的臉色又恢複成了慘淡的死寂,低着頭顱,自顧自的往那間儲物間慢慢移去,而那個模樣,跟身如傀儡的喪屍,完全無差!
沒有希望的人,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出于一點點的人性悲憫,那女人把那張裝滿饅頭的窗簾,搭在了李斌的身上,确切的說,是搭在了那個人蛹之上。
完事之後,她便縮回了儲物間裏。
整整一個晝夜過去了,從太陽到月亮,再到太陽,時間既慢且快。而外面的雨似乎從未停過,一直滴答作響,吵擾的人不得安甯。
躲藏在儲物間裏的女人,對于食堂外面的事情什麽都不知道,她擔心那群喪屍去而複回,所以一直膽戰心驚,等到精神實在抗不過去了,就迷瞪個一兩分鍾,然後又複清醒過來,這樣的日子,她已經過了四天了!
這已經是她的極限,即使有吃有喝,身體有能源供給,但她的精神層次,依舊緊繃的很,好像一根長久處于拉伸狀态的皮繩,早晚有一天會崩掉。
那個女人的精神也開始恍惚起來,她想到了前事,想到了四天之前的那個中午。
她年紀不大,也是江北大學的學生,因爲勤工儉學的原因,她每天都要到食堂裏來幫忙。
而四天之前的中午,她像是往常一樣,提前半個小時趕過來,換上工作服,給人家打下手。工作并不勞累,就是洗洗菜,端端盤子,打掃打掃衛生而已。
原本沒到午飯的點,但卻陸陸續續走進來一大幫子人,後堂的幾個師傅們感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便要出去瞅個究竟。
幾個大師傅前腳邁出去,後腳就被那幫子人給按倒在地,一眨眼的功夫,幾個兩百多斤的胖師傅,瞬間就被啃食成隻剩骨頭架子了。
這場面,可把後堂的那些叔叔阿姨們吓壞了,患有高血壓的一下子就仰脖子栽了過去。想來那些沖進來的人是瘋了,幾百斤的血肉進肚,還不滿足,見到後堂裏餘下的人,紛紛瘋撲過去。
食堂的一幹工作人員,也就這個女人年輕,反應快,她瞬間就鑽進了那道儲物間門後,然後身體靠在門上,用力反鎖,生怕疏忽一點,她自己也要淪爲旁人口中之食。
那些“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們都是平常來食堂吃飯的學生,但此刻都化爲吃人的魔鬼,恐怖至極。
她躲在儲物間裏,清晰的聽到外面的嘶啞的吼叫,以及撕破血肉的張力,隻聽聲音,外面便已經是人間煉獄了。
她清晰的記得,有一個五十歲左右的阿姨,在儲物間外呼天搶地的喊道:“姑娘,姑娘你開開門,讓我也藏進去吧……”
“求開門”這句話,足足喊了四五遍,但是裏面的人卻始終沒有動作,她不敢開門,她害怕這門一張開,就再也關不上了。人心是自私的,損人不利己的事有人幹,利己不損人已經可以算是道德的标杆了,那利人損己呢?
利人損己的例子還真有,但是聽故事容易,真的落到自己頭上呢,你會幹嗎?
女人終究沒有去打開那道門,而外面那個呼天搶地的阿姨,也漸漸失去了聲音,直到躺在地上,雙眼暗淡無光的盯着那道小門。
那雙眼睛隻維持了八秒鍾的時間,随後便被一具喪屍從眼眶裏摳了出來,塞進嘴巴裏,大肆咀嚼。
一場饕鬄盛宴終于落幕,食堂裏三四十個工作人員,全部遇難,除了那個躲在儲物間後的女人。
不過群屍還是意猶未盡,愣是把那些人的骨頭也都送進了肚子裏,嚼的是嘎嘣脆,吞的那個咕咚響,好不暢快淋漓。
有的喪屍聳動着鼻翼,在周圍嗅起來,似乎察覺到了還有漏網之魚。
那具喪屍挪動着僵硬的身軀,湊到了那扇儲藏間的小門前,鼻子貼在上面,使勁兒的聳動起來。
裏面的女人,似乎感覺到了外面的狀況,當即雙手捂着口鼻,不敢動,也不敢出聲。
把鼻子貼在小門上的喪屍,搖晃着腦袋,不知道在思考什麽,約莫三秒鍾過後,他才搖擺着身軀,緩緩走了出去。
想來應該是周圍的血腥味太大,所以才會影響了那具喪屍的判斷,而這個女人,倒是因此而撿了一條命。
察覺那個怪物已經離去的時候,女人的眼眶裏嘩嘩的往下掉眼淚,那一刻,她的惶恐和委屈,害怕和自責,膽小和懦弱,一齊爆發,彙成那流之不絕的淚水,奔騰出了體外。
等到她眼淚流盡,陪伴她的依舊是周圍無光的黑暗,所以說,淚水解決不了任何事,甚至于是自己。
直到她看到外面那個男人。之前她沒有去救那位阿姨,現在她後悔了,所以她想要在這個男人身上找補回來,但是事與願違,那個男人也死掉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而這句話在今後的環境之下,恐怕應該換成,人生不如意,百分之百。不過這是一句後話了。
女人像是一隻受到了極大驚吓的小貓,安安靜靜的縮成一團,雙眼呆滞,看來她的生命,也要走到了盡頭!
恰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絲聲響傳進了儲藏間裏,那女人無覺。繼而又一個聲響傳了過來,似乎比之前更大。
女人還是沒有聽到。在黑暗的儲藏間裏,她無法安置的目光,隻能選擇隐藏在眼皮之下,而她的雙耳,耷拉在腦袋邊上,似乎已經失去了作用。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卻不是外面的喪屍闖了進來,難不成是躲藏在食堂裏的老鼠?或者蟑螂?
不親眼所見,恐怕沒有人能給出答案。
那聲音越來越大了,以至于最後一聲,竟然有些許的震感!那感覺,就好像傳說中的盤古開天地,身子裹在一個雞蛋殼裏,姿勢不舒服,便要撐腰展臂,而這個時候,隻聽“咣當撲哧”一聲,那雞蛋殼便被撐破了,繼而開出天和地。
不過剛才的那點聲音,可不能跟盤古開天地媲美,撐死了也就是解放海南島的架勢。
這略微大了一點的聲音,總算是喚醒了儲藏間裏的那雙耳朵。
當女人察覺外面有聲音之時,她第一時間本能的舉起從李斌身邊拿走的那把厚刃菜刀,然後身體顫巍,“難道那些喪屍又回來了?”
正待女人懷疑之時,外面突然起了一句人聲。
那人嘶啞着嗓子喊出了一句,“咦?”
一個最簡單的字符,就可以判斷外面的那個是人嗎?恐怕不能,不過身在儲藏間裏的女人,倒是眼前一亮,繼而喃喃道:“不會吧,那個人竟然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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