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看過古裝劇,尤其是辮子戲的人大都知道,琉璃廠其實就是清代北京城的古玩一條街,在這裏,有着全中國最有價值的珍奇古玩。不過,琉璃廠又爲什麽叫琉璃廠,而不叫古玩街,或者珍奇巷之類的名字呢?這自然難不住中國人。因爲,中國人都知道,中國的地名,有許多時候都跟其某一時期的産出有關……琉璃廠,其實就是生産琉璃的。
琉璃廠最早有記載的曆史要上溯到北宋時代,不過那個時候的北京還屬于遼國。所以,身爲北京屬地的琉璃廠,自然也屬于遼人。而且還不是城裏,而是郊區,當時有個名字叫“海王村”。後來,到了元朝,這裏開設了官窯,燒制琉璃瓦。自明代建設内城時,因爲修建宮殿,就擴大了官窯的規模,琉璃廠成爲當時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廠之一。到明嘉靖三十二年修建外城後,這裏變爲城區,琉璃廠便不宜于在城裏燒窯,而遷至現在的門頭溝區的琉璃渠村,但“琉璃廠”的名字則保留下來,流傳至今。
清初順治年間,在京城實行“滿漢分城居住”。而琉璃廠恰恰是在外城的西部,當時的漢族官員多數都住在附近,後來全國各地的會館也都建在附近,官員、趕考的舉子也常聚集于此逛書市,使明朝時紅火的前門、燈市口和西城的城隍廟書市都逐漸轉移到琉璃廠。各地的書商也紛紛在這裏設攤、建室、出售大量藏書。繁華的市井,便利的條件,形成了“京都雅遊之所”,使琉璃廠逐漸發展成爲京城最大的書市,形成了人文荟萃的文化街市,與文化相關的筆墨紙硯,古玩書畫等等,也随之發展起來。
而由清初至清末,琉璃廠也就有了許多著名的老店,如槐蔭山房、古藝齋、瑞成齋、萃文閣、一得閣、松竹齋等等。
隻是,這個時候的琉璃廠,已經不再是單純的中國人自己買賣筆墨紙硯、古玩書畫的地方了,随着國家的大門被西方人的堅船利炮打開,這裏也有了許多的洋人的身影。
……
“劉先生,我們到了!”
“嗯。”
很著名的一條街,卻隻有一條土路。劉通福倒是沒怎麽在乎,可跟着他一起的那個穿着長袍馬褂的洋人卻很不滿意,擡腳先撣了撣褲腿兒上的塵土,這才走下了馬車。
“看不出來你還有潔癖!”劉通福看着他的模樣,笑道。
“NO,NO,劉先生,這可不是潔癖,隻是一種習慣,”洋人聳了聳肩,“自從第一次在這兒走下馬車,結果卻踩上了一坨狗屎之後,我就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真的?”劉通福問道。
“當然。”洋人又攤了攤手,“您知道的,在中國,很多人都不怎麽講衛生。”
“這個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在美國同樣如此,我甚至還見過美國人在豬圈裏喝酒,隻是……你真的踩到了狗屎?”劉通福問道。
“當然。我爲什麽要騙你?”洋人對劉通福的反諷并不在意,隻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一坨狗屎而己,有什麽好值得再三提起的?
“你把它弄掉了?”劉通福捂着鼻子,又指着他的腳底問道。
“當然。我又不是那些不講衛生的乞丐。而且,就算是乞丐,也不會任由自己身上沾上一坨肮髒的玩意兒,不是嗎?”洋人滿面怪異地說道。
“可那是狗屎诶!”劉通福一臉惋惜地看着他,連連搖頭。
“就是狗屎啊。難道,璃璃廠的狗屎還有什麽不一樣的嗎?”洋人越發的不懂了。一坨那麽不幹淨的東西,這家夥怎麽就抓住不放了?
“斯蒂爾,你不明白,在中國,踩到狗屎是一種很好的事情。因爲那預示着你可能會走狗屎運……”
“狗屎運?”
“是的。一種極其強大的運氣,按照我們唐州人的說法,就是逆天,逆天的運氣,連上帝也要嫉妒……”劉通福很一本正經地說道。
“是嗎?”斯蒂爾愕然,“你們中國人用狗屎來形容運氣?”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确實是真的。”劉通福歎了口氣,接着又看了他一眼,“對了,你踩到狗屎的那一天,是不是走了好運?”
“好運?沒有,那是我第一次來琉璃廠……本來我看中了一座宣德爐,結果卻被旁邊的一個家夥搶先付了錢,搶走了。”斯蒂爾翻了個白眼兒。
“所以啊,這就是你把那坨……嗯,那個弄掉的原因了。”劉通福歎道。
“是這樣嗎?”斯蒂爾皺眉問道。
“當然是這樣。要不然,你以爲你一個初到琉璃廠的初哥,怎麽可能有那麽好的運氣遇到一座正品近宣德爐?”劉通福反問道。
“雖然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怎麽總覺得你是在故意耍我?”斯蒂爾兩眼直盯着他問道。
“我怎麽可能耍你?我又不是閑着沒事兒幹,再說了,難道我還能逼着你去踩狗…嗯,那種東西嗎?你說是不是?”劉通福反問道。
“這個……”
“反正這信不信都由你自己。”劉通福又歎了口氣,接着又拍了拍斯蒂爾的肩膀,“不過依我呢,你最好還是記着那一次的‘教訓’,下一次如果再踩中了,就那麽帶在腳上,千萬不要弄掉。”
“……”
……
“Mr、Mr……”
有關狗屎運的話題告一段落,劉通福和斯蒂爾沿着琉璃廠的土路上又往前走了一會兒……雖然清末已經民不聊生,可畢竟是無數達官顯貴聚集的京城,所以這兒依舊火爆……時間還早,卻已經東一堆西一堆的聚了許多人,兩人走在路上,都顯得有些擠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句半生不熟的英語在突然在街上炸響,兩人很自然地轉過了頭去,正看到一個留着小胡子,滿臉谄笑的家夥在人群中岔着兩條腿蹿了過來。
“哈哈哈,Mr,您好您好,鄙人松三,您這是要在琉璃廠逛逛?”
來人頭發散亂,一條辮子也紮得亂七八糟,可身上的衣服倒是還看得過去……隻是,此人一來,就直接找上了斯蒂爾,根本就無視劉通福的存在。
“你是掮客?”斯蒂爾看了劉通福一眼,看對方并沒有什麽表示,又笑嘻嘻地向這個自稱松三的人問道。
“您老好眼光。”松三谄媚地笑着,“不給您吹的,我松三在這琉璃廠一帶那也是小有名氣,不像某些表畫光鮮的家夥,空有一身好行頭,可裏面全都是……嘿嘿!”
“你這是在罵我呢?”劉通福苦笑了一聲。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麽輕視過了,要擱以前,他肯定能跟這個叫什麽松三的家夥打起來,可現在,卻隻覺得有趣兒。
“不敢不敢,隻是……”松三拱了拱手,又幹笑了兩聲:“在下也在這琉璃廠混了幾年了,這上上下下有名沒名的掮客也大都照過幾面兒,怎麽就沒見過您老呢?”
“我事兒忙,很少來。”劉通福道。
“哦……”松三笑笑,又看了他一眼,“不是混這片兒的?”
“嗯,您老眼光如炬。”劉通福點頭笑道。
“那您可就得找個熟人了。”松三笑了,“要知道,這琉璃廠可不是輕淺地方,水深着呢。您别看這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珍奇古玩,可這世上哪有這麽多好玩意兒,您說是吧?都兩三百年了,手藝高的不知道有多少,不找個熟人,指不定就被糊弄啦。”
“呵呵,這麽說,你就是個‘熟人’?”劉通福問道。
“不敢說精熟,可也算是知道點兒深淺。”松三答道。
“不錯,沒說大話。不過,如果我雇了你,他怎麽辦?”劉通福笑笑,又一指斯蒂爾,“他是我今天的向導,你剛剛可是在搶他的生意。”
“啊?”
松三愕然。再看看一臉戲谑地看着他的斯蒂爾,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一個怎麽看都是大清子民的家夥,居然……聘了一個洋把式給自己掌眼?
“您,您沒開玩笑吧?”
總算是混過幾年的,又愣了一小會兒,松三終于緩過了神兒來。隻是,看着一臉微笑的劉通福,他還是不敢相信。這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範圍。
“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劉通福反問道。
“您,真是他,不不不,這位爺請的?”松三又看向了斯蒂爾。
“當然。”斯蒂爾聳聳肩,“你面前站着的可是一位大人物!”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果然是真的。松三猛得一甩衣袖,然後,半跪着給劉通福打了個千兒,“松三給您老見禮!”
“呵呵,不客氣。”劉通福笑笑,又看了他一眼:“你叫松三是吧?”
“是是是,小的正是松三。”松三急忙躬身道。
“掮客?”劉通福又問。
“嘿嘿,不怕您老笑話,就是混口飯吃。”松三的腰彎得更低了。
“能弄到好貨嗎?”劉通福再問。
“看您老說的,這琉璃廠還能沒有好貨?”松三“嘿嘿”笑道,“隻要有錢,皇宮大内裏的寶貝也可着勁兒地往這兒扔呐!”
“我今天想淘幾件上檔次的寶貝,你看行嗎?”劉通福又問。
“您老來着了,”松三猛地一拍手:“‘藏珍齋’您知道嗎?今個兒他們老東家大壽,要向這琉璃廠的同行展示一下他們的鎮齋之寶……”
“什麽鎮齋之寶?”
“大商青銅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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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通福人呢?”
劉通福在琉璃廠瞎逛,還撞上了一次難得的古董展示會,可就在他在松三的帶領下朝藏珍齋東家的家裏前進的時候,他在北京的寓所卻已經被人給堵上了。而堵人的,正是目前爲皇太後慈禧所最爲寵幸的一位佞臣,或者說是重臣,慶貝勒,總理各國事務大臣,奕匡。
“回貝勒爺,劉大人他出去了。”回話的是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人,正是劉通福在北京寓所的管家,而這位管家還有一個身份,原慶貝勒府的奴才……他是奕匡送給劉通福的仆人。
“去哪兒了?”
“奴才不知道,不過是跟一個洋人一起出去的,好像叫什麽爾的……”
“M的,送你來是幹什麽吃的?不就是讓你看着人的嗎?現在連人上哪兒去了你都不知道?”奕匡明顯有些着急上火,聽到管家的回答頓時就火了。
“貝勒爺,不是奴才不看着,奴才畢竟是個下人,那劉大人又不是一般人,他……”管家急忙跪下說道。
“行了行了,”奕匡站了起來,“老子不是來聽你訴苦的。記着,人回來了,立碼禀報。”
“是,是是。”
“走!”
奕匡一揮手,帶着随從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劉宅,可是,他并沒有就此打住,很快,在他的命令下,步軍統領衙門,還有順天府,都接到了找人的命令,那情形,比抓欽犯的勢頭還猛。可是,堂堂的總理各國事務大臣,有什麽能讓他這麽急的?
自然是國家大事。
被派往唐州受訓的榮祿等人剛剛發回了一封長長的電報,電報上向他們詳細轉述了在哥倫比亞的戰事……而就是這場戰事,引起了皇宮内慈禧的興趣,還有擔憂。
原來,在哥倫比亞,馬丁内茲.坎波斯所率領的西班牙先遣兵團在被紅色兵團的兩個營連續騷擾了多天之後,終于因爲辎重和人員損失過大,被迫向巴蘭基亞回撤。可是,來時難,去時更難。紅色兵團的那兩個營在山地師團長呂三孩的率領下,堅定地堵在了他們回撤的路上。坎波斯屢次發動進攻,甚至還發動了幾次決死式的進攻,可都在呂三孩的阻擊下無果而終……坎波斯進退兩難,不得不再次向大本營緊急求援。可是,他的援兵沒來,呂三孩的援兵卻到了。
哥倫比亞總統莫萊多不知道犯了什麽病,把留守在首都聖菲波哥大的7000正規軍給派了過來……雖然這支部隊在到達之後,第一戰就差點兒被怒極拼命的坎波斯打得找不着南北,損失了近千人,可是,在之後的數天内,他們還是完成了任務,和呂三孩的兩個營一起完成了對坎波斯所部的包圍。
坎波斯内外交困,在被圍四天之後率部向呂三孩投降。
而直到這個時候人們才知道,呂三孩所率領的紅色兵團居然才隻有一千左右,按照紅色兵團的編制,這還不到一個團。
可這還不算。
就在莫萊多把聖菲波哥大的守軍派去援助呂三孩的時候,剛剛在聖瑪爾塔登陸沒多久的威萊.尼古拉烏也看到了機會……聖菲波哥大的空虛。其實尼古拉烏也明白,空虛的聖菲波哥大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畢竟,以哥倫比亞的軍事實力,沒理由,也不可能有那個膽量放棄對首都的保護。唯一有可能讓他們入棄對首都的保護的,就隻有一個可能,埋伏!
可是,這位西班牙将軍卻異常自信,他認爲自己完全有能力将所有埋伏的敵人消滅,尤其是在紅色兵團已經被坎波斯“牽制”住的情況下,哥倫比亞的那點兒軍隊将根本就無法對他構成任何威脅。于是,帶着這樣牛皮烘烘的良好感覺,尼古拉烏出發了。
開始很順利,尼古拉烏的大軍一路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就算有,也就像他所預料的那樣,很快就被擊潰,根本就形不成任何的威脅。這讓尼古拉烏更加的狂妄,原本還算謹慎的行軍速度也加快了許多,部隊被拉開了。
然後,他們到了巴蘭卡韋梅哈,聖瑪爾塔和波哥大鐵路上的一個重要中轉站,同時還是馬格達萊納河上的一個重要河港。在這裏,尼古拉烏的先頭部隊遇到了哥倫比亞軍隊的阻擊。
尼古拉烏一開始并沒有把這點兒阻擊放在眼裏。在他看來,隻要主力一到,就可以很快地将這支阻擊的敵軍擊潰甚至消滅。可是,就在這個時候,他得到了消息,坎波斯投降了!緊接着,聖瑪爾塔受到了紅色兵團突襲,留守的數千軍隊被消滅,不僅如此,他的後續部隊也受到了紅色兵團襲擊,數百人喪生。
這一連串的打擊把尼古拉烏打得頭暈腦脹,他不怕哥倫比亞人,可他不明白,怎麽這兒一瞬間到處都是紅色兵團?那些中國人不是已經被坎波斯牽制住了嗎?坎波斯是西班牙名将,手上更有一萬多人的部隊,理應能牽制得住紅色兵團才對……他們可是有消息的,從他們向哥倫比亞發出威脅到正式出兵,中國人一直都沒有向哥倫比亞派出任何一支部隊,隻有一支人數在五到六千人的所謂秘密部隊一直在哥倫比亞進行着訓練。以坎波斯的能力和兵力,沒理由牽制不住這麽一支人數隻有自己二分之一不到的部隊。而正是考慮到坎波斯已經牽制住了中國人,他才有膽量朝波哥大前進的,否則,一支跟美國軍隊的戰鬥力相差無幾,甚到還有可能勝過的部隊,他怎麽可能這麽不放在眼裏?
可事實證明,尼古拉烏猜錯了。而且,他還因爲這一次的錯誤陷入到了中國人和哥倫比亞人的前後夾擊之中。(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