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生驚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檢察長,嗯,就是洛克菲勒曾經的那個法律顧問,現任的唐州檢察長多德……因爲就在剛剛,這位檢察長告訴他,美國政府有事兒要跟他談。
“本來這确實不關我的事情。”多德的臉色顯得很無奈,但更多的卻是苦笑,“可除了我之外他們在這兒根本就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選。因爲他們認爲在唐州跟你們關系最好的就是我,認爲我對促成這項合作更有助力。”
“你是檢察長。”李阿生的臉色很不好,“檢察長就應該堅守檢察長的職責。跟美國政府之間的事情跟你的職責沒什麽關系,你這樣做是越權,你知道嗎?”
“我當然很清楚。”多德重重地點了兩下頭。他在西雅圖呆得時間不算短了,出身律師,又先是銀行的獨立董事,再之後又任職檢察長,使得他對唐州政府的運作也十分了解。他很清楚,雖然是來自一個獨裁落後的國度,可郭金章卻非常注意對唐州民主氣氛的培養。而最讓他感到不解的是,郭金章明明很注意培養唐州的民主氣氛,其本身卻相當有獨裁者的氣質。雖然那家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有坐上州長的位子,可随着時間的推移,郭金章對唐州和漢州卻愈加的有影響力。而包括李阿生在内,其周圍的那些人也都很注意大多數人之間的權力平衡,卻獨獨對郭金章本人近乎視而不見,對郭金章的許多不經州政府或者議會同意的行爲視作理所應當……也就是說,唐州的政治體制正處于一個相當矛盾的情況。可這裏的人偏偏對這種矛盾視而不見。不過多德也清楚郭金章爲什麽會有這樣的超然的地位,不僅是那家夥帶領華工們打下了現在的這片土地,還對唐州的發展奠定了無比雄厚的基礎,這兒的人對其已經有了偏執似的信任。所以,盡管是檢察長,并且在工作中盡可能地做到盡職盡責,可他卻從來沒想過去對郭金章的這種奇異的地位挑刺兒。
“多德先生,你既然很清楚,爲什麽還要這麽做?”李阿生又沉聲問道。
“李先生,你不必那麽緊張。其實我隻是一個傳話的。”多德又苦笑了一下,“華盛頓要找我,難道我還能讓他們去找别人嗎?”
“嗯……”李阿生沉吟了一下,算是認同了多德的理由,“那他們又找你幹什麽?”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多德笑笑,“他們希望能跟紅色兵團一起合作,将不列颠哥倫比亞從加拿大的版圖上分割下來,并讓其成爲美利堅合衆國的一部分!”
“哦?”李阿生微微怔了一下,“你是說,美國政府打算幫我們一把?在這次跟加拿大的戰事上?”
“我不知道。我隻是轉述他們的意思……當然如果再具體一點兒的話,是前國務卿詹姆斯.布萊恩的意思。”多德笑道。
“就隻是這些?”李阿生問道。
“就隻是這些。”多德點頭道。
“……能再聯系一下他們嗎?我想知道他們具體的想法。”李阿生猶豫了一下,又接着問道。他很清楚在這個時候獲得美國政府的支持代表着什麽……他知道,郭金章爲了那幾千被困的華工而出動紅色兵團這種做法确實很讓人興奮,也很有出氣的感覺。可他們面對的畢竟不隻是一個加拿大那麽簡單。英國既然能在滿是虎狼的世界上稱雄,就肯定不是好惹的。人家一時半會兒沒什麽表示,并不代表以後不會來找唐州算帳……而即便是對國際規則不太清楚,他也知道郭金間提前幾個小時進兵加拿大等于是在給對方送把柄。他們跟世界上的其他國家都沒什麽交情,反倒是跟美國和法國有仇,如果英國人到時候真的發火出兵,那他們就要獨自面對那個世界第一強國,甚至還要加上其盟友。每當想到這種局面他就非常擔心……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多好?
“我當然可以跟他們聯系。不過……您現在其實也可以主動跟那位布萊恩先生聯系一下。我想他現在應該就守在電台的位置附近,等着您的回複呢。”多德笑道。
“……那好。我就跟他談談。”李阿生猶豫了一會兒,鄭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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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指揮官,接到第一師消息,他們已經越過弗雷澤河,中途并未受到任何抵抗。”
西雅圖跟華盛頓之間第一次由政府牽頭開始了電報上的聯系和談判,不過正率領紅色兵團在加拿大境内前進的郭金章對此并不清楚……他現在正在感慨自己所處的這片土地的優美和廣闊。早在穿越以前他就很清楚地知道加拿大的國土面積在全世界位列第二,僅次于俄羅斯。也知道在一百多年以後,加拿大幾乎是華人移民的首選之地,因爲那兒不僅有着“自由”的制度,還地廣人稀,比起已經被污染成什麽樣子的中國來好到沒話說。就連他自己也曾經做過這樣一個夢,夢到在加拿大開墾了一片一眼看不到頭的土地,悠哉悠哉的生活着。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居然真的踏足這片土地了。
“不列颠哥倫比亞的面積大約有多少?”
弗雷澤河南岸,距離加拿大的東部重鎮蓋士鎮,也就是未來的溫哥華市不遠,郭金章駐足在正在行進的部隊一邊,突然向自己的副官問道。
“根據資料,不列颠哥倫比亞省的面積爲90多萬平方公裏,大約是我們唐州面積的五倍還多。”副官是個他差不多年紀的華人,名叫李東寶,舊金山唐人街出身。因爲這個名字勾起了曾經比較遙遠的回憶,郭金章在當初的六個侯選人中選擇了他出任自己的副官。
“五倍。那也就是說,光是這一個省,就差不多等于是唐州加上俄勒岡,還有加利福尼亞了?”郭金章詢問道。
“沒錯。”李東寶答道。
“人口數量。”郭金章又問道。
“不足十五萬,甚至還有可能不到十二萬。”李東寶答道,看到郭金章微微皺眉,又趕緊補充道:“因爲此地居民除了聚集在蓋士鎮和維多利亞等少數幾個人口比較密集的城鎮之外,大部分都是散居,很難統計,所有才有了這樣的數據。”
“嗯。”郭金章點了點頭,突然又看了他一眼:“東寶,如果是你,下一步會怎麽做?”
“我?”李東寶一怔。
“沒錯,就是你。”郭金章點頭道。
“報告指揮官,如果是我,我就直搗維多利亞!”李東寶肅聲答道。
“維多利亞?哥倫比亞的首府?”郭金章沉聲問道。
“是的。”
“爲什麽?”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李東寶大聲答道。
“就隻是這些?”郭金章笑問道。
“指揮官,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不列颠哥倫比亞正式加入加拿大還不足十年,而這十年的時間裏,這個省份還數次出現過脫離加拿大的聲音……所以,如果我們能夠強取維多利亞,逼迫不列颠哥倫比亞的那些官員和議員們答應脫離加拿大,那麽,我們就嬴了。”李東寶鄭重說道。
“讓他們脫離加拿大?呵呵,虧你敢想。”郭金章笑了笑,接着又神色一斂:“那加拿大怎麽辦?加拿大背後的英國又怎麽辦?”
“報告指揮官,在接到出兵命令的時候,我們一些軍官曾經進行過軍事推演。我們一緻認爲,英國人如果想要強行幹涉我們,就必然要勞師遠征。這個路程堪比在東亞發動對中國的鴉片戰争。而去除戰争受衆,還有戰争所在地的政府的問題,僅僅隻是考慮軍事方面,他們在唐州将要面臨的局面将要比在中國的時候要困難幾倍甚至更多。所以,他們出兵的可能性極低,甚至可以低到忽略不計。”李東寶答道。
“仔細說說。”郭金章示意道。
“是。”李東寶應了一聲,又立正道:“因爲,英國人在發動鴉片戰争的時候,在東亞和南亞還擁有巨大的殖民地可供後勤支撐,比如印度和南洋的一些地區,都可以提供給他們足夠的支持。可在我們這邊不同。因爲不管怎麽樣,美國人都不可能答應他們的軍隊過境,所以,他們要麽從加拿大東部登陸,要麽就繞道合恩角,再就是從中美洲路過。可這三種方法對他們來說都是極其艱難的選擇。走加拿大,他們可以獲得足夠的後勤補給,可在此之前他就必須先橫跨幾千公裏的大陸,順便還要征服險峻的落基山;而繞道合恩角或者穿越中美洲,他們都必須用到海軍,這對他們的後勤工作來說将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而且,如果他們不能在短時間内從加拿大西海岸取得一個落腳點,想要進攻我們根本就是妄想。可用海軍運送軍隊又能運送多少人?而且路程還那麽遠,他們必然需要大量的時間。可在這麽長的時間裏,已經足夠我們達到我們的目的,甚至逼迫不列颠哥倫比亞乃至加拿大政府屈服。這樣一來,他們的出兵也就變得毫無理由,恐怕也就隻有退兵一途了……”
“說的不錯。”郭金章微笑點頭,“不過還是有一點兒問題。”
“請您指教。”李東寶朝他敬了個禮,問道。
“你剛才考慮的都隻是軍事方面的問題。沒錯,我們的地理位置決定了英國人很難直接出兵來幹涉我們在加拿大西部的行動。單就這一次的軍事行動而言,我們占盡了優勢。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英國人不依不饒,哪怕是不出兵,他們也依然可以給我們造成很大的損失,甚至是在國際是孤立我們……”郭金章頓了頓,“你想過這樣的後果沒有?”
“指揮官,我們的一位英國教官曾經教過我們一句話,‘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我認爲他說的非常正确。……而這一次,我們就占據有極大的優勢。”李東寶顯得信心十足,胸膛挺得老高。
“曆口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這話說的挺好,卻并不是很準确。”郭金章搖了搖頭,“真正的說法,應該是‘勝利不需要解釋,失敗不允許解釋’”。
“是。”李東寶肅聲答道。
“但這并不是我們該有的回答。”郭金章又搖了搖頭,“很多人都覺得我堅持出兵是在自找麻煩。你是軍官,有沒有在軍中聽到什麽意見?”
“報告,沒有。”李東寶搖頭答道。
“沒有?”郭金章看着他,似乎有些不信。
“是的。”李東寶鄭重地點頭,“軍中并沒有什麽意見,至少沒有人公開表示過什麽……而據我所知,絕大多數将士都對指揮官您堅持去營救那些被困在加拿大的同胞感到非常欽佩。大家也都認爲,這樣做會讓我們成爲全美洲華人想當然的領袖和代表。”
“是嗎?看來我還挺有人緣兒。”郭金章笑笑:“……去傳我的命令,讓先頭部隊用最快的速度占領蓋士鎮,然後沿弗雷澤河溯流而上,直搗沿途所有鐵路施工工地。”
“是——”
……
不得不說,加拿大遼闊的領土給他們造就了巨大的麻煩。因爲,過度廣闊的領土和相對稀少的人口讓他們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内聚集想足夠的兵力,又給予了紅色兵團迅速行動的足夠空間。郭金章下令之後,短短一個星期内,紅色兵團就沿着已經修好的鐵路前進了将近三百公裏……而在這段距離内,除了跟一支膽大妄爲的護路隊的交火,紅色兵團甚到都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不過,這樣的結果不僅沒能讓紅色兵團的士兵們感到高興,反而随着在這條鐵路線上行進的距離越來越遠,士兵們的憤怒情緒也越加的高漲。
因爲随着到目的地的距離越來越近,紅色兵團的士兵們在鐵路兩旁的深山老林裏發現了大量的華工們的墳墓和……屍體。這些屍體絕大部分都被随随便便地扔在了鐵路兩邊的山林裏,而根據随行的一些醫生簡單的解剖判斷,這些華工雖然有很多是死于工程事故,諸如岩石爆破、隧道塌方、架橋落水等,可更多的卻是死于積勞成疾和疫病流行,甚至有的則是被人爲折磨虐殺的。不僅如此,在路上,他們還找到了許多明顯是被餓死的華工的屍骨。而在在弗雷澤河谷陡崖的那一段線路,他們更是一次性收集到了00多具華工的屍骨……
在行軍過程中,他們也營救出了一些華工,從這些華工的嘴裏,他們得知,在加拿大太平洋鐵路上工作的華工們全月的糧食供應隻是一袋米,隻有50磅重,僅足以維持華工們所從事的體力勞動消耗的一半……但可恨的是,施工方不僅不承認是自己在食物供應方面的問題,反而還撒謊說那些被餓死的華工是感染了敗血病死的。一些被救的華工面對解救了自己的紅色兵團士兵痛哭流涕,并且告訴士兵們,進入1884年以來,他們因爲感染了“敗血病”而死的同伴已經有差不多一兩千人……
華工們的遭遇被兵團通過電報迅速地彙報到了西雅圖,并且公諸于衆……這雖在民間引起了相當大的熱議,卻并沒有什麽勢力或者政府對這些資料做出表示。就連正在跟西雅圖方面進行着緊張的談判和協商的華盛頓也對此表示了緘默。不過,雖然沒有公開表示什麽,可華工們的遭遇還是成爲了華盛頓用以向加拿大方面施壓的有力武器。因爲,不管郭金章和紅色兵團那種近乎不宣而戰的出兵到底有多麽的不合國際規則,華工們的遭遇都實實在在的表明了加拿大政府的惡劣,以及在道義上的受譴責的地位。而爲了讓加拿大政府感受到壓力,華盛頓地方法院甚至還受理了來自西雅圖的一起訴訟,唐州政府在起訴書中控告加拿大太平洋鐵路的承包商安德翁.安德東克謀殺、詐騙等多項罪名,并且第一次引用了“反人類罪”這一罪名,此外,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公司的董事長史蒂夫也成爲了被告,并收到了來自美國法院的傳票……
不過,這些都隻是外圍的事情。紅色兵團的出擊并沒能抓到安德翁.安德東克,那個工程師承包商在得到消息之後就帶着一些親信跑了……翻越落基山朝着加拿大東部逃蹿。紅色兵團顯然不能像他一樣。所以,在營救了西部太平洋鐵路上的所有華工之後,郭金章命令部隊重新轉道向西,大約在半個月後,趁夜突破不列颠哥倫比亞省部隊防線,沖上溫哥華島……不久,攻克不列颠哥倫比亞省首府維多利亞。
而就在所有關注紅色兵團行動的人以爲郭金章會就此停下腳步,開始跟加拿大政府以及其後的英國政府展開談判的時候,一支打着紅色兵團旗号的大約一千人左右的部隊突然占領了不列颠哥倫比亞省北部的,屬于西北諸領地的育空地區的首府懷特霍斯。而緊接着,懷特霍斯當地政府就宣布:育空地區将主動從西北諸領地脫離而出,并不再接受加拿大的管理,将轉而加入阿拉斯加,亦即漢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