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
“轟……”
爆破聲不絕!
沒有人相信華工們有能力全殲全部的白人民兵,即便是雅克布自己,在喊完那些話之後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塹壕隻有一人左右的深度,那還是黃種人的身高進行的比量,就算是注滿了水,也不可能淹死任何一名白人民兵,除非這名白人民兵身子超矮,而且連手都沒有,抓住塹壕的邊緣爬上去的能力都沒有。何況,他們這麽多人,就算是損失了三分之一,也照樣比中國人多上幾倍,怎麽可能被打進塹壕?應該是他們打上山坡才對。
可是,很快,雅克布就發現自己的預感是正确的。
最後那道石牆,中國人最後的掩體後面,突然扔出了一顆顆綁着炸藥的石塊兒,或者說是綁着石塊兒的炸藥……密集地躲在第二和第三道石牆後面的白人民兵立即就遭了殃,接連不斷的爆炸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也讓他們原本爆棚的信心再一次跌進了深淵,甚至比剛開始時在第一道塹壕挨了兩次炸之後還要低……他們開始不顧命令後撤,瘋狂地後撤!
這其中也包括他和科莫茲!
沒有人不害怕這種接連不斷的爆炸。他們隻是民兵,隻是一群沒怎麽接受過訓練的普通人,面對這麽密集的轟炸沒有任何抵擋的能力,隻有躲避,隻有後撤。
可是,中國人緊接着就追了上來。
各式槍枝不停地射擊,子彈仿佛不要錢一樣灑落,炸藥的威力也蔓延到了第一道石牆後面……那兒的白人民兵早就已經開始撤了,在前面的民兵往後撤的時候,這些家夥就開始後撤。
可是,塹壕裏面已經注了水!
所以民兵們很自然地就選擇了塹壕之間的土地……這也給他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第一道石牆跟第三道塹壕之間不過才三十米的距離。不躲進塹壕,根本就無法躲過第一道石牆後面射出的子彈。尤可怕的是,白人民兵們的人很多,是華工們的好幾倍,他們撤退的時候又沒有任何的秩序,隻知道拼命地跑,這就使得他們不可抑止地擠到了一起……這無異于又一次給中國人提供了打靶的好機會。
射擊,隻需要不停地射擊,甚至不需要瞄準。
白人民兵就像是下餃子一樣跌進了塹壕……雅克布并不知道什麽是餃子,可那種感覺是一樣的。跌進塹壕,有的民兵還能站起來,趟着冰冷的河水繼續前進,可有的再也起不來了。但是,這并不算完。
中國人依舊在射擊。
無論是在塹壕上面逃蹿的,還是在塹壕下面逃蹿的,都無法躲過他們的子彈……塹壕是按照黃種人的身高挖的,而白人普遍要比華工們高出一個頭左右……塹壕中的民兵們擠在一起,腦袋挨着腦袋,這種場景……
……
這一場戰鬥持續了一個半個小時!
前半個小時是一場屠殺,幾百華工輕松屠殺了過千的民兵,之後就是追殺,好不容易沖出了塹壕,帶着一身的冰冷逃出去的白人民兵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面對華工們的追殺,隻有逃,不停的往後逃……可華工們根本就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尤其是一支騎着馬的華工突然從白人民兵們的後方沖殺過來之後,這種追殺愈演愈烈!一個小時,不過一個小時,方圓幾英裏之内就再也看不到幾個活着的白人了!……面對華工們緊跟而至的追殺,白人民兵們甚至連騎上馬逃跑的機會都幾乎沒有!
就像雅克布自己的預感:中國人全殲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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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韋布洛。
科莫茲和雅克布既然能從加廷趕到這裏,身爲州長,“消滅華人行動”的真正首腦,州長格蘭特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麽一個撈大功的機會:誰叫中國人燒了丹佛呢?就算那些家夥再有原因,再有苦衷,不知道忍受,反而還敢反抗,在美利堅合衆國,那就是罪,那就是讓所有美國白人厭惡的緣由,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派人去消滅對方,隻要消滅了對方,他就是有功之人。而且,除了郭金章等人燒掉半個丹佛所造成的影響比較惡劣,又比較狡猾,屢次躲過了他們的追殺之外,這件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當初,白人圈地,把那些印第安人往保留區趕的時候,留下的血案何止千萬?區區幾百幾千個中國人,又算得了什麽?
“不久前,科莫茲就派人向我報告過,他們已經抓住了最大的那一批中國人,并且将對方完全消滅……現在正在追捕第二批。相信,用不久多久,我們就可以得到他們的好消息了。”燕尾服套在身上,胡子梳理的幹幹淨淨,格蘭特衣冠楚楚地向普韋布洛的達官顯貴們傳遞着自己得到的消息。而聽到他的話,周圍的那些人也都紛紛一片附和,不停的稱頌着他爲科羅拉多州的繁榮安定所做的一切。
“現在,科羅拉多議會所做出的有關驅逐中國的決議已經得到了大量的贊同,西部的許多州,尤其是加利福尼亞方面對我們的作爲更是表示出了深切的贊賞,認爲我們的所作所爲是在爲整個美國的人民做出榜樣,而除了地方,華盛頓方面,國會中也有許多議員對我們的表現表示了肯定,相信,用不了多久,适用于整個美國的《排華法案》就會出台了,中國人将會爲他們的所作所爲受到最爲嚴厲的懲罰。”朗拿?特納端着一杯紅酒站在格蘭特的身側,面帶微笑地盡着秘書的職責。
“希望如此吧。可是我真不明白,爲什麽一個《排華法案》也要經曆這麽麻煩的過程?難道中國人的所作所爲,還有他們對美利堅社會的危害還不能讓那些華盛頓的大人物們警醒嗎?”一個同樣衣裝筆挺,用一襲白襯衣包裹着巨大的肚腩,留着小胡子的老頭兒在聽到朗拿?特納的話後說道。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想法,或許,他們還在爲如何打開中國市場而煩心吧?畢竟,中國有那麽多的人口,哪怕是他們的衣服上袖子加長一英寸,也足以讓整個大英帝國的織機不停的運轉,這樣巨大的利益,足以讓華盛頓忽視中國人在科羅拉多所做的一切。”朗拿?特納笑道。
“說的沒錯。利益,純粹都是利益。爲了一個落後的國家所能帶來的利益,華盛頓根本就不會在乎我們所承受的創傷。”格蘭特貌似黯然地歎了口氣,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對這些有什麽感觸。
“州長先生,我們能明白您的苦衷,爲了現在的這一切,您一定是承擔了巨大的壓力……不過您可以放心,您爲科羅拉多人民所做的一切都不會被我們忘記的。”又一個家夥湊過來讒媚道。
“謝謝,這些話讓人感覺舒心多了。……來,”格蘭特輕輕笑了一下,舉起了手裏的酒杯:“讓我們爲了正在前線奮勇殺敵的英勇民兵們,幹一杯!”
“幹杯!”人們紛紛舉杯!
……
“朗拿,你覺得科莫茲中校他們可以順利的消滅那些剩下的中國人嗎?”
暫時擺脫開剛才的那些人,格蘭特帶着朗拿?特納在酒會裏慢慢地踱着步,偶爾跟湊上來的普韋布洛的其他達官顯貴們碰杯,更多的則是趁空向自己的秘書探詢一些問題。
“我聽說,那些最狡猾的家夥就是剩下的那批中國人之中。”朗拿?特納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小聲地答道。
“沒錯。那家夥就在那裏!”微笑着跟剛剛走過去的一個家夥碰了碰杯,轉過臉來,格蘭特卻又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容,“夏洛特曾經提醒過我,一定要小心那家夥,就算是所有的中國人都被消滅,可隻要那個家夥還活着,那麽,他就依然可能成爲我們的威脅!”
“您相信夏洛特的話嗎?”朗拿?特納問道。
“我原本并不相信,可是,不知道爲什麽,在聽到那家夥率領幾百人突破了上千民兵的包圍,幾乎毫無傷亡的逃出去之後,我卻有些相信了。而且,我現在還有一點點擔心,擔心科莫茲殺不了那個家夥。”格蘭特答道。
“您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根據夏洛特,還有雅克布少校他們的經曆,我們必須承認,那個家夥在中國人之中擁有極高的地位,甚至已經可以稱之爲那些中國人的大腦……他敢于冒險,并且擅于在危險之中抓住那轉瞬即逝的機會。中國人之所以能夠一再地讓我們驚訝的舉動,取得讓我們難以相信的戰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應該都是這個人。如果,那個家夥看到無法取勝,反而還有可能被科莫茲中校他們消滅,以他的聰明,确實很有可能會另找機會逃跑……這将是一個很大的隐患!”朗拿?特納道。
“你說我們該怎麽辦?”格蘭特反問道。
“這個問題您需要去問科莫茲中校和雅克布少校。”朗拿?特納苦笑了一下。
“你說科莫茲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完成任務回來?”格蘭特知道自己的問題對朗拿?特納來說難了一些,畢竟這小子隻是一個秘書,又沒有身在現場,不可能給他什麽答案。可是,不知道怎麽搞的,他總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心悸……已經消滅了大部分的中國人,勝利在望了,他還心悸什麽?自然就隻有那個最可恨,同樣也最讓人擔心的家夥了。要知道,那家夥可是曾經活捉了夏洛特兩次,萬一真的是逃跑了,他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成爲對方的又一個目标。雖然那家夥抓住了夏洛特兩次,後來又都将其釋放,可他敢确定,如果自己被那家夥瞄上,絕對會有很大的可能成爲一具死屍……
“可惡。”格蘭特爲自己心裏的這絲懦弱感到羞愧:“明明是勝利在望,整個科羅拉多的中國人都将就此絕迹,我居然還要爲一個罪犯而感到害怕……我是州長,科羅拉多州的州長,管理着幾十萬平方公裏土地上的所有事務,怎麽能害怕一個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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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能殺死我,我是軍官,美利堅合衆國軍官,你們殺死我,就是在向美國軍方宣戰,你們這是在找死……”
格蘭特揮去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點陰影,可是,他的那位親戚,同樣來自科羅拉多普林斯的科莫茲中校卻沒有那種能力:中國人的陰影隻是在格蘭特的心裏閃了一下,當然可以很輕松的祛除,可他此刻面對的卻是中國人舉起的刺刀,這可不是簡單的幾下心理活動就能除去了。
“你們是勝利了,可是,你們隻不過是打嬴了一批民兵而己。你們知道什麽是民兵嗎?他們跟你們沒有兩樣,就隻是一群剛剛拿起槍的普通人。可是軍人不一樣,他們是正規軍,正規軍……”
“正規軍,是時時刻刻都要接受殺人訓練的一批人。他們不僅僅有槍,有炸藥,他們還有大炮,你們根本就不可能有勝利的希望。大炮隔着幾英裏就能把你們全部炸成碎片!”
“不要殺我,我可以爲你們辯護,我也可以成爲你們的人證,向所有人揭示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這樣你們就不用再整天東躲西藏的逃蹿了,你們可以輕輕松松地離開美國,就像你們原先想象的那樣。真的,我保證,我用我的生命保證!”
……
科莫茲不停地向身邊的華工講述着自己能爲他們所做的一切,不停地告訴他們自己不能死的理由,而之所以這樣,是因爲他眼睜睜地看着中國人槍斃了一個又一個的俘虜……槍斃!毫不留情的槍斃!
三千白人民兵,除去戰死的,被俘的也有七八百,本來,科莫茲還以爲他們會跟當初雅克布等人一樣,成爲眼前這些中國人的籌碼和倚仗,被拿去跟科羅拉多州政府講條件,雖然那樣會很丢人,也可能再也難以爲格蘭特州長重用,甚至還會連累到州長先生,可至少不會有什麽生命危險不是?中國人在這方面的表現一直很好,他們總是很有分寸,這也是他爲什麽願意放下槍的理由,因爲他們相信:就像以前一樣,中國人不會殺害俘虜!
可他沒有想到,投降,被繳械,又被捆綁起來之後,那些民兵俘虜就被成建制的殺害……中國人完全沒有再像以前那樣總是留他們活命,而是把這些白人民兵拉到一起,每一百個人一排,拉到壕溝的邊兒上直接處以死刑!
轉眼之間,已經有一半以上的民兵俘虜被殺。
滿是鮮血的場景把他吓壞了,同樣,和他捆在一起的雅克布也吓壞了……中國人不是不殺害俘虜的嗎?即便是偶爾有些虐待,可他們從來沒有殺害過哪怕一個俘虜,可怎麽今天全都變了?
從看到中國人槍斃第一排俘虜開始,恐懼就直接壓在了民兵們的頭上,他們哭鬧,求情,掙紮……都沒有用,等待他們的就隻是中國人的,他們曾經任意欺侮,視之爲下等人的子彈!他的身邊,雅克布就面如死灰,再也沒了一點兒生氣,可他卻還不想死,他還有大好的生命,還有大好的前途,他不想就這樣失去生命,他不敢反抗,反抗,隻會更快的被中國人殺死,所以,他隻有拼命地說,拼命地跟那些看管着他的中國人說……隻希望那些家夥能夠看到他的重要性,并且看在這些重要性方面,不要傷害他。
可是,沒有人理他,他看到的,就隻是那些中國人輕蔑和仇恨的目光。那種目光簡直就像是一把把的刀子,不停地割着他身上的肉……可他不敢停下,他生怕一停下就會被拉去處死。
……
“你的保證一分錢都不值!”
郭金章慢慢地踱到了科莫茲的身前,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家夥是這夥白人民兵的頭兒,因爲他認出了雅克布……那個一瘸一拐地逃跑的家夥在他們追擊的時候,率先舉起雙手投降,使得他們得以更快的結束了戰鬥。可這又怎麽樣?軍官?美利堅合衆國?到了這個地步,再談這些還有什麽用?
“不,不,我的保證很有用處,我父親跟科羅拉多州的州長是表兄弟,是表兄弟,我跟州長是親戚,是親戚!”科莫茲不認識郭金章,可雅克布認識,剛剛被俘的時候,雅克布就向他指過……他們能不能活命,全在眼前這個人。
“爲什麽殺害俘虜?”雅克布的聲音突然也響了起來,很低,也沒什麽生氣,就隻是單純的疑問:“你們不是從來都不殺害俘虜的嗎?以前,你還阻止這些中國人殺俘,怎麽今天卻變了?你知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麽?”
“殺人還需要理由嗎?”郭金章看了他一眼,“就像你們欺負中國人,殺害中國人的時候,好像也沒有什麽理由……我上回留你一條命,你不思悔改,這回還來……你以爲我還會傻的再放過你一次?”
“我從來沒殺過中國人。”雅克布淡淡地說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乞命?”郭金章的嘴角微微翹起,臉上抹過一絲輕蔑。
“這裏的很多人都沒有殺過中國人!”雅克布低着頭,依舊說道。
“人到臨死了,總有許多的表現一樣,不過這個時候大多都隻念到自己。你的表現倒是不錯,居然還能想到其他人,”郭金章淡淡一笑,“看在你還有這個心兒的份兒上,我讓你做一個明白鬼:你們沒有參加過在甘尼森的談判,不過我覺得你們應該知道我對你們的那個狗屁州長說過的一句話,一個中國人,抵十個白人!”
“我不明白。”
“華工被埋在礦井裏,出來之後又被你們殺害的,有一千三四百人,我們死在你們的襲擊之中的華工,有一百多人,所以,你們必須拿出至少一萬五千白人的生命來做陪葬!這,就是我要殺俘的理由。你們必須爲你們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那不是他們幹的。”雅克布突然擡起了頭,“是州長的命令,是州長讓我們把你們全部殺死的!”
“我會殺光你們州長全家,這個你放心!”
“……”
“另外,我們還會再回丹佛,向那些決議驅逐所有中國人,讓那麽多無辜的中國人卷進這場事非,并且失去了生命的所有人讨回這筆血帳……我們會把丹佛再次變成一片火海,這一回,那兒将完完全全的變成一片廢墟,也會死更多的人!”
“你……你不能這樣,他們都是無辜的!”雅克布突然劇烈地掙紮了起來,丹佛,那兒有他的家,他想起了他的家,他的家人……
“被你們埋在礦井裏的中國人更無辜!”
“……”
“血債血償!……來人,送他們上路!”(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