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個廢物。明明知道敵人已經做好了準備,卻還不斷地讓我們去送死,你想幹什麽?”
“我是你的長官,你敢這麽對我說話?”
“長官?狗屁的長官。我不承認!你隻是一個混蛋,根本不會顧惜我們的生命的混蛋!”
“對,他就是一個混蛋!”
“我不承認他是指揮官,這樣的瘋子根本不配指揮我們,我要求換一個!”
“換一個,現在就換一個。”
“你們這群膽小鬼,我要槍斃了你們——”
說起來,約翰?費立傑在幾個民兵隊長中的實力還算是挺大的,不排第一也能排上第二,可是,民兵終究還是民兵,雖然被迫聽從長官的命令向山坡上的華工們發動了進攻,但很快,将近兩百民兵就在約翰?費立傑的咆哮聲中被打退了。這時候,山坡上的華工們才剛剛在郭金章的指揮下完成了梯次射擊的安排,他們的進攻不僅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還給華工們進行了一定的訓練,“砰砰”的槍聲先是有些雜亂,很快就變得層次分明,接連不斷的子彈除了給約翰?費立傑的隊伍又增添了二十多人的傷亡,給工事前那些躺在地上的白人屍體又增添了一些同伴之外,就是讓下面觀戰的民兵們再一次領略到了什麽叫做膽寒,同時也讓約翰?費立傑徹底地失去了自己的指揮權。至于他說的什麽槍斃……隻是民兵而已,就算是指揮官,敢朝士兵舉槍,也要承擔相應的後果。而這個後果就是,如果不是威利?希克曼等人手急眼快的阻止了沖突的雙方,他可能就會是在這場戰鬥中第一個“陣亡”的民兵頭目了,而且還不是死于他們的敵人……華工們的手,而是死于民兵們的嘩變。
……
“現在怎麽辦,先生們?那些中國人現在肯定正在嘲笑我們呢。”
約翰?費立傑已經被帶下去了,暴怒的民兵隊長曾想過獨自沖鋒……由此可以看得出他們兄弟的感情真的是非常的不錯,可其他人雖然很看不慣他,卻也還沒有冷血到那個程度,一番手腳之後,終于把這個家夥給捆了起來,扔到後隊讓人看了起來。可是,就算是沒有了激進而且惹人厭的費立傑隊長,剩下的幾位民兵頭目也依舊沒什麽好心情。尤其是費立傑的手下們在齊心罷免了自己的隊長之後,紛紛以傷亡慘重,難以爲繼之類的理由要求退出戰鬥,最後更是直接跑到了後面,一個也沒剩下,更是讓幾位隊長大爲惱火……就算是怕死,好歹也留幾個意思意思一下嘛,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當然,心裏是這麽想的,嘴上卻不能這麽說,剛剛這幫罷免了自己的指揮官的家夥可是差點兒就殺了約翰?費立傑來着,他們可都是親眼看到了的。
“費立傑這個笨蛋,他本就不應該騎在馬上進攻,那麽高的目标,他當中國人是瞎子嗎?”利克?達維斯拿着望遠鏡又朝山坡上看了兩眼,立即就批評起來。
“中國人現在的情形很簡單:外圍有石牆,裏面還有許多樹木堆成的障礙,他們憑借這些根本就不害怕我們的子彈,而我們在進攻的時候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遮掩,隻能任由他們射殺……這也就是說,除非我們敢于付出相當的代價,沖破他們的陣地,否則,我們就無法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傷害。嗯,除非有大炮。”大衛?哈裏斯放下望遠鏡,說道。
“大炮?我們隻是民兵而已,朋友。”威利?希克曼苦笑了一下。大衛?哈裏斯說的沒錯,隻要有大炮,哪怕隻是最小的那種,眼前中國人的陣地也将不堪一擊,可問題是,民兵怎麽可能有大炮?裝備了大炮那還叫民兵嗎?他們連槍可都是自己帶的,派他們來打仗的那位可不負責配發。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包圍,把這些家夥包圍起來。我們人多,又都是騎兵,隻要守住了四周,這些中國人就根本無路可逃……”利克?達維斯道。
“那樣肯定會很費時間。”湯姆?斯必德猶豫地說道:“要知道,我們隻是其中一支,我們的任務是擊潰眼前這支中國人的隊伍,然後去幫助主力圍剿另外一支中國人。”
“你說的沒錯。可是斯必德隊長,對于眼前這支中國人,你又有什麽好辦法嗎?”威利?希克曼問道。
“……沒有。”湯姆?斯必德搖頭。說歸說,雖然他也知道想要打敗眼前這些中國人其實并不難,可問題是說了就要負責任,而且,這些民兵可都不是什麽好惹的主兒,剛剛約翰?費立傑的下場他已經看到了,強逼着民兵去發動進攻,結果卻險些逼反了那些家夥,而他的主意偏偏就是把所有人分成四隊,從四個方向一起發動猛攻……這樣一來,中國人肯定會手忙腳亂,也肯定會被他們沖進陣地,而那樣一來,他們也确實會獲得勝利,甚至還會超出原來的預計,将擊潰變爲消滅。可是這種事是要付代價的。約翰?費立傑的手下不就是因爲付不起那個代價,所以才想要殺了一心一意爲弟弟報仇的指揮官?你弟弟的命是命,咱們民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既然沒有辦法,那我們就包圍他們吧。”威利?希克曼顯然很滿意湯姆?斯必德的回答:“反正我們的主力比另一支中國人的人數要多不上少,隻要指揮官不是傻瓜,就一定會取得勝利,我們沒有必要去給他們添麻煩,更加沒有必要去搶奪他們的功勞。”
“功勞?消滅一些中國人而已,這能有什麽功勞?”利克?達維期不屑道。
“這些可以以後再說……我負責南面,你們呢?”大衛?哈裏斯看着幾人,說道。
“先不要着急分發任務,老兄,我們應該先平均一下兵力!”威利?希克曼道。
“平均兵力?”大衛?哈裏斯。
“當然。難道你想讓一邊有兩百多人,另一邊隻有一百人嗎?”威利反問道。
“好吧。”原來如此。想想也确實是如威利?希克曼所說,既然是想包圍,不想讓敵人逃走,兵力應該平均一些,這樣才能讓包圍圈更加嚴整。大衛?哈裏斯聳了聳肩膀,答應了下來。
……
“這些洋鬼子是想把咱們給圍起來啊。”
華工們站在高處,雖然大多數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要麽趴在地上,要麽蹲在樹幹後面,可照樣能看得到山坡下那些白人民兵們的動靜……威利?希克曼等人的分兵舉動在第一時間就被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怎麽辦?這要是讓他們給圍起來,想要再沖出去可就難了。這回咱們外面可沒有援軍。”趙大昌有點兒急了。這一次的情形讓他想起了當初對付雅克布時的情景,那時他們同樣也是在一個陣地裏面……不過那一次的陣地可比現在這個不過兩尺高的石牆強得多了。土堆裏面撲上了草,裏三層外三層,還用腳夯實了,子彈打不透,馬也躍不過,而且敵人也沒有這時候多,最重要的是,當時雖然他們外圍有雅克布的五百騎兵盯着,可在更外圍他們還有一支伏兵,可現在的情形卻不同了,敵人不僅多了一倍,他們也全都擠在了陣地裏面,根本就沒有什麽外援。
“不用着急。隻圍不打,不正是那些白人怕了的表現嗎?”郭金章淡淡地,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見興奮,也沒見緊張,“隻要把他們打怕了,這就是一個好的開始。”
“你有什麽主意?”李阿生瞧了過來。其實不僅是他,不少華工也都把目光投到了郭金章的身上……迄今爲止,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是郭金章在出主意,大家已經自然不自然地把他當成了主心骨,隻是以前一直都沒表現出來罷了。
“咱們還有二十捆炸藥。這東西的威力強勁,”郭金章指了指山坡下畫,“看到沒有,那些白人就算是包圍咱們,也都是紮堆呆在一起的。這種情形最怕的是什麽?炸藥!隻要一小捆,一窩人都得完蛋。……呆會兒,我帶幾個人打頭沖下去,阿生你帶幾個力氣大的在我們後面,拿着炸藥和火把,隻要沖到距離,點着了就給我扔,我就不信,他們還能比丹佛那批蠢貨強多少。”
“是啊,我怎麽忘了?當初,咱們八個人,不就是憑着幾捆炸藥轟開了那些民兵的包圍,在丹佛城裏殺了個七進七出嗎?”劉通福大叫。
“噗……七進七出?你當你是常山趙子龍啊?羞不羞?”不遠處有人笑道。
“你懂個屁?老子就算不是常山趙子龍,那也差不多。”劉通福挺着胸膛,又伸出了拇指和食指張開:“八個,就隻有八個,當初老子連瞄準都不會,就隻會拿着槍亂打,可那是哪兒?丹佛,那是丹佛,足有好幾萬白人呐!愣是拿老子沒辦法,還被老子抓了他們的法官和議員,這還不是本事?”
“行行行,你本事,你本事,這總行了吧?”被劉通福這麽一攪和,華工們因爲白人改變戰術而緊張的心情又松弛了下來。其他地方來的,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也經由原本丹佛的那些華工的口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多多少少少地放下了一點兒心來:幾萬人的丹佛,隻有八個人,都能憑着炸藥殺出來,現在對面也不過才一千郎當數,這邊卻也有五百多号,就算去了受傷不能亂動的,也還有四百多人,隻要用炸藥先炸他們個灰頭土臉,還怕沖不出去?當初剛開始的時候,郭金章他們幾個不就是仗着炸藥攆的丹佛市長像狗一樣跑?
“看不出來啊,侯南,你們這幫兄弟還真是了得。”丁懷遠都忍不住向一邊的侯南豎起了大拇指,“夠英雄,夠義氣。”
“佩服,佩服!”萬功祥也是一臉的欽佩。
“呵呵,見笑,見笑!”侯南捋了捋胡須,頗顯得意。
“金章你身上有傷,還是我去吧。”簡旺又突然在一邊叫道。
“對對對,金章你傷勢不輕,再者,你是咱們的智多星,可不能出事兒,待會兒還是我來吧。”梁祖應也趕忙說道。
“要去我去,你們都拿炸藥砸過白人,老子還沒試過呢,怎麽也得試試,看看這玩意兒到底他M的有多爽。”周小頂也冒着腦袋叫了起來。
“大家都不用争。差不多的時候會有安排的。”郭金章笑了笑,“現在咱們最重要就是注意敵人的同時再好好趁機多休息休息。畢竟,咱們剛剛又是跑路,又是修葺陣地的,也挺累的。打仗,固然是要靠槍,可同樣也要靠體力啊。”
“金章你放心,這才多大點活兒?咱們又不是那些白人,動彈一下就累得跟死豬似的,耽誤不了功夫。”一個大約三十多歲模樣的華工叫道,兩撇小胡子随着說話的時候一顫一顫的,頗有一些古老的主旋律影片裏那些地主奸角的神韻。不過,雖然長得有些滑稽,華工裏面可沒人敢小看這位,因爲這位就是三國迷,大家能在黑峽谷脫身而走的大功臣程益貴。
“呵呵,貴哥說的是,”郭金章笑了笑,“咱們就是太能幹了,那些白人才瞧着咱們不順眼,非得要咱們好看,那這回咱們就讓他們瞧瞧,瞧瞧到底是能幹點兒好,還是不能幹的好。”
“沒錯,就是得好好教訓教訓這幫洋鬼子,看他們還敢再欺負咱們。”
“血債血償,不殺他們幾個,還真以爲咱們中國人好欺負了。”
“可恨呐。要是陸家順那幫混蛋玩意兒沒跟咱們分開,咱們根本就不用怕他們,當面鑼,對面鼓地打上一場,看看誰怕誰。”
“你還提那幫家夥?要不是他們,咱們用得着這樣?都是他們害的。”
“說那些幹什麽?還是看看眼前吧……待會兒我也得要根炸藥,咱也好好嘗嘗炸白人的滋味兒,看看到底有多爽!”
“對對對,沒錯,炸死他們個狗N養的。”
……
華工們的讨論越來越熱烈,對山坡下面的注意反倒是少了,不過郭金章卻并沒有阻止,他剛剛雖然還跟程益貴等人說說笑笑,可心裏卻依舊冷靜非常,他知道,越是聊得開,越能讓大家放松心情,反倒是過于認真嚴肅才不利這時候的情景:大家畢竟才都隻是頭一回認真地跟白人幹仗,而且還是拿着武器在打,越嚴肅反而會越緊張,越不利于發揮。
而趁着大家聊天的功夫,他也慢慢地靠到了錢世德的身邊,還順手把李阿生、侯南給招了過來。
“錢叔,你怎麽看?”
“洋鬼子怕死,可這對咱們也很不利啊。”
錢世德輕輕拍着自己受傷的腿,笑呵呵地朝不遠處的幾個華工比了個揍人的姿式,好像很放松的模樣,可身邊的人卻能聽得出他話裏的緊張之意。而聽到這話,侯南原本還算松快的心情也立時抽緊了。
“不是……不怕的嗎?拿炸藥……”
“那是金章給大家寬心呢。”錢世德淡淡說道,“這裏不是丹佛,有街有房有巷子,沒個遮掩,那些白人隻要學咱們一樣,擱遠了放槍,再多的炸藥也沒用,又不是大炮,你能扔得過人家射出的子彈那麽遠?也就是騙騙那些不動腦子,沒上過戰場的家夥。”
“那怎麽辦?”李阿生沉聲問道。郭金章這一次已經确定了是主心骨,而除了郭金章,就隻是錢世德,侯南現在都得靠邊站,因爲大家都明白,現在這情形隻有這兩位有可能帶着大家夥殺出去,換了其他人都不行。對此,他要說心裏樂意那是假的,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比不得郭金章,又是事關大家的性命安全,不能亂來,所以隻有默認,可聽了錢世德的話,他才真的認識到了現在問題的嚴重性……原來,這一老一少居然承擔了那麽大的壓力還面不改色,自己行嗎?
“我也沒什麽好辦法,我隻是當過兵,可沒領過兵。”錢世德自嘲地笑了一下,話裏滿是苦澀。
“那……那就沒辦法了?”侯南的聲音都有些變了。他不是怕死,怕死的話當初他就不會主動留在丹佛,這個問題當初在内華達山上修鐵路的時候他就看開了,可現在是事關幾百人的性命啊,由不得他不擔心。
“要是擱在我身上,就隻有一條,拿人命去拼。”錢世德看了郭金章一眼,看到他還在低頭沉思,便又主動說道。
“怎麽拼?”李阿生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
“怎麽?你想去?”錢世德玩味兒地看了他一眼。
“又不是沒拼過。”李阿生翻了翻眼皮,輕輕說道。
“好,果然是咱們丹佛出來的華工,有種。”錢世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歎了口氣,“所謂拼命,就是用人命去拼子彈,就像剛才那些白人往咱們的陣地上沖一樣,隻要不怕死,拼着沖到那些白人的堆裏,不管你是用槍打,還是用刀砍,用石頭砸,用牙咬,都行,就是用人命沖過這段路,跟他們面對面,打混戰!”
“可那些白人差不多有一千多!”侯南小聲叫道。
“一千多又怎麽樣?就憑白人的熊樣兒,隻要咱們不怕死,就是一萬,也能殺得他們大敗!”錢世德咬牙道。
“行……”
“行什麽?你不能去。”
李阿生一咬牙,正想點頭應承下來這個近乎必死的任務,郭金章卻突然擡頭打斷了他的話:
“我有辦法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