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忘了,這裏是美國,是人家的地盤兒,他們能跑到哪兒去?現在又是排華時期,情形也越演越烈,他們這些華人做下了那麽大的事情,已經嚴重地觸犯了美國一州政府的聲威,那些美國人會饒得過他們?
還隐姓埋名……
沒錯,即便是在未來,信息無比的發達,也依然有數不清到底多少犯過罪違過法的家夥能逍遙法外,甚至被通輯了好些年也沒有個蹤影。除非自己傻到去參加什麽電視台的相親節目讓人認出來,否則,警察恐怕都記不清有沒有這麽個通緝犯了。可問題是,那些通緝犯沒有他們這一次犯的事兒這麽嚴重,嚴重到就算逃出去也會引起美國的整個國家機器動起來。是國家機器!什麽通緝犯能有種待遇?就算是衆叛親離跑到其他國家政治避難的什麽領導人,也肯定享受不到這樣的待遇。何況他們還是中國人,一個雖大卻弱的幾乎任由歐美國家欺淩的中國的普通小老百姓出身,得罪的還是美國,一個真正的強國,未來的世界第一強國。就憑他們犯下的這些事兒,就算他們是日不落的大英帝國女皇的親戚,美國人也不可能放過他們。國家機器的強大是難以想象的,郭金章相信,就算自己逃進加拿大北部的深山老林,逃進北極圈,恐怕有一天也會被美國人追上來抓住。這不是開玩笑。一個強大的國家要對付一小撮人,隻要認真起來,還不是跟玩兒一樣?再說了,真要是逃到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過野人的日子,又有什麽意思?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所以,逃出去,各走各路,隐姓埋名,那根本就是開玩笑。
可惜,他根本就勸不動這些人。幾次的圍殺,雖然很少有正式的交戰,但确确實實屬于死裏逃生,可侯南等人,甚至是錢世德這種經曆過戰亂的老江湖也依舊對未來充滿了幻想。
“還是少了什麽東西。”
紮營,休息。郭金章睡在地上,暗自歎息。他知道大家少了什麽東西,決心,還有一種認知。包括侯南等人在内,都沒有意識到,其實從他們在安吉洛牧場布下陷阱開始,就已經沒有什麽後路可退了。雖然他們當時如果不那麽幹的話,那些白人會很快再追殺上來,他們照樣也跑不掉,可在一個以白人爲主的國家,一群弱勢群體的華人殺了大批的白人,那些白人不可能就此算完。他們還會再來,後來的事情不就已經證明了嗎?雖然逃過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可還會有第四次,第五次,隻要他們一直在逃,白人就會一直在追。他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讓白人放松一點兒,那就是放棄掉大部分的華工……可這可能嗎?已經死了七十多個,這還是大家親眼見證到的數目,或許還死了更多,難道還要再埋葬更多的兄弟?沒錯,美國的法律或許沒有中國的法律那麽嚴厲,除非他這樣的“首惡”,其他的兄弟如果被抓估計也就是判個十幾或者幾十年的監禁。可他們都是華人!華人進了監獄,能活得下去嗎?就算活得下去,浪費掉十幾或者幾十年的時光,那還不如早死算逑。可不放棄,就隻有逃,跟那些白人玩兒官兵抓賊的“遊戲”,而這個遊戲,卻是以性命爲賭注的。
“再追追逃逃吧,反正本來就是要這麽幹。他們總會明白的。”
蓋上毯子,郭金章漸漸眯上了雙眼。這幾天太累了,還是早點兒睡吧……
……
第二天,天一亮,郭金章就醒了過來,起來之後,收拾好東西,跟幾個人打了聲招呼,然後,就跟所有人一樣,繼續邁上了南下的路途。
甘尼森位于科羅拉多中西部偏南的位置,附近多山,他們雖然已經離開很遠,但路上依舊難走。爲了趁着格蘭特等人暫時被困在甘尼森的功夫盡快趕路,早日離開科羅拉多,一群領頭人決定向東,離開山區,以便盡快南下。根據從甘尼森弄到的地圖,衆人把下一站的目标定在了普韋布洛……本來,因爲普韋布洛規模不算小,人口也不算少,衆人還都有些擔心會在那兒遇上什麽麻煩。可架不住人群裏面還有一位萬功祥。這位在普韋布洛既務過工,又務過農的華工頭領拍着胸脯保證,那兒的人絕對不多,他們将近兩千華工的規模足以鎮懾一幫宵小,到時候隻要小心一些,肯定能安然通過。何況,将近兩千人擠在一塊兒,辎重什麽的也有很大的消耗,必須到一些地區進行補充。而以科羅拉多的人口密集程度,南部方向恐怕也隻有普韋布洛能夠提供得了這麽多人的需要了。
于是,他們就這麽經過了兩個分别叫做薩利卡、卡農城的地方,沿着一條叫做阿肯色河的河流,幾乎橫向地向東接近了普韋布洛。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讓大家覺得有些不真實,但同樣也很興奮,似乎,他們馬上就要走出美國了一樣。甚至就連郭金章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推斷錯誤了,美國人并沒有那麽可怕,而是像未來那樣,沒什麽利益可圖,又有可能吃上大虧的事情,就算是已經吃了大虧也絕不會再管,就像是在索馬裏……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
“他們現在到了哪裏?”
“應該很快就能到達普韋布洛。”
“那就讓普韋布洛成爲他們的墳墓!”
科羅拉多普林斯!
在不久前,格蘭特正在這裏拉選票,進行州長競選之前的熱身,也就是在這裏,他聽到了丹佛發生的那些事情,知道了科羅拉多的首府遭受了自建成以來最可怕的一場災難,所以,他不得不改變行程,匆忙地趕了回去。然後,在丹佛,他一面趁機打壓夏洛特,意圖将夏洛特變成自己的傀儡,一面派出民兵去消滅制造了丹佛事件的華工。可惜這兩個計劃都失敗了。
夏洛特知道自己面臨着絕境,卻死活也不肯放棄市長之位,甯願去面對彈劾也不願意跟他妥協;派出去的民兵在雅克布少校的帶領下被“成功”地全員俘虜,使得他極爲被動。而那些華工在打了勝仗之後還沒有就此結束,反而還要進行什麽俘虜交換的活動……幸好,國務院方面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約束了許多的媒體,加上他自己在科羅拉多的勢力也不算小,總算把事情約束在了可控制的範圍之内,然後,就帶着華工指定了幾個人一起去了科羅拉多。
當然不是要搞什麽和解。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如果再和解,那不是就此奠定了他格蘭特無能的形象?可是,那些中國人要求交換失蹤的丹佛華工們的要求讓他非常的難辦。因爲,他确實是找不到什麽失蹤的華工,丹佛早就沒有華工了,而且,就算是找到一兩個,又真的能交換得了那多達五百的民兵回來?以己度人,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幹脆就推動議院直接通過了驅逐一切中國人的議案,然後以此爲理由,命令各個城市把在當地定居的華工全部抓起來,然後由各地的民兵統一解送到甘尼森……他要在甘尼森,親自解決那些不老實的家夥。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他最終被困在了甘尼森。
因爲風紀敗壞的民兵們的行爲,還有市長艾略特?巴裏的失蹤,或者說是被綁架,甘尼森的市民對他大爲不滿,直接把他堵在了屋裏……巴裏不回來,他就不許出來。而與此同時,他的人又發現電報不通,使得他們根本就無法快速地跟外界聯系……再之後,過了兩天,幾名好奇而又勇敢的民兵趁夜偷偷地接近了被三十英尺高的石牆擋住的那些華工的營地,被一堆莫名滾落的石頭砸得頭破血流,大駭之下,一面開槍一面逃跑,可跑出去沒多遠他們就發現了不對……中國人沒有還擊!嗯,這有可能是中國人在看他們的笑話,也有可能隻是想節省子彈,畢竟他們是在逃跑麽。可這幾個民兵卻沒想那麽多,尤其是發現趴在石牆上面的中國人跟幾天前的保持着一樣的動作,他們就更加“好奇”了,乍着膽子又重新接近了過去……之後就簡單了,民兵們發現石牆裏面已經沒什麽人了,峭壁上則垂着幾挂繩梯……
一切都明白了。
他被耍了!
堂堂科羅拉多州的州長,被一群野蠻的,沒開化的中國人給耍了!
格蘭特感覺自己就像是馬戲台上的一個小醜!
這還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那些民兵……那些家夥居然對中國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攀上六百英尺高的懸崖敬佩不已,對不用跟中國人開戰而歡呼雀躍!因爲他們實在是害怕了那高達三十英尺的厚厚的石牆。
可是,再可恨,他也無法去責罰那些家夥,因爲那些是民兵,連軍官都幾乎是自行選舉産生的一群人,連華盛頓、亞當斯、傑弗遜那些偉大先賢也無法完全收拾好的一群爛泥,他們在整個美國曆史上唯一的一次閃光點就是組成了大陸軍,打敗了英國人,然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值得稱道的地方。南北戰争的時候,十萬民兵的戰果還不如一萬北方正規軍的戰果大。
所以,他隻有把憤怒澆鑄到中國人身上。
偷偷的離開了甘尼森……這真的很可憐。身爲科羅拉多州的州長,他居然要在科羅拉多州所屬的城市裏偷偷跑路……恥辱,簡直就是一生的恥辱,不過幸好,他成功地偷跑了出來……然後在幾個親信的民兵的保護下,匆匆離開,并且到達了萊德維爾鎮,并在那裏接通了電報。
中國人跑了。但是,接近兩千人的隊伍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一點兒蹤迹都沒有。在萊德維爾,他聯系各地,先是派人把在甘尼森的民兵拉了出來,又從其他地方調集了更多的民兵,尤其是在丹佛,又組織了五百人南下,同時,派遣善于跟蹤的民兵循着中國人走過的道路一路追蹤,很快就發現了那群中國人。不過,這一回他并沒有像先前那樣着急了。
他已經見識過了這群中國人的狡猾程度。說真的,能夠在黑峽谷那種環境裏面跑出來,他自己其實也很佩服。誰能想得到帶領隊伍翻過那種近乎直立的懸崖峭壁?如果想到這個主意的家夥生在很久以前的西班牙,或許他能擋住翻過了比利牛斯山的拿破侖也不一定。可惜,那家夥生得太晚了,他隻是帶着一群工人翻越了區區六百英尺高的黑峽谷,而且也隻會擁有這一次的表演機會,之後,他将謝幕,也必須謝幕!
得知他已經“逃跑”,甘尼森的市民們憤怒了,但在艾略特?巴裏出現之後,他們還是放過了留在那兒的查拉克,所以,查拉克很快也趕到了萊德維爾,雖然形相很狼狽,可終究還是趕過來了。不過可惜,那些民兵趕不過來……即便是明知道他這裏急需人手,那些家夥也依舊不緊不慢地趕着路,查拉克根本就奈何不得他們。無奈之下,他隻有命令那些家夥轉向去跟着那些中國人,去堵住那些中國人可能的退路。同時,又跟查拉克飛奔科羅拉多普林斯。普林斯是他的家鄉,近乎大本營一樣的存在,在這裏,他聯絡了丹佛,還有萊克伍德、奧羅拉等地,好不容易在數天之内集結了差不多一千名民兵,然後,把這些民兵派向南面,堵在了中國人的前方。
……
“讓普韋布洛成爲中國人的墳墓。”
格蘭特咬牙切齒,臉繃得像是一塊青色的巨石,仿佛要随時把人嚼成碎片……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對那群中國人已經恨得入骨,也沒有人提醒他這句話其實不是一個州長應該說的,畢竟,中國人又算什麽,是不是?
“可我不認爲在普韋布洛消滅中國人是一個好的選擇。”
“雅克布少校!”查拉克寒着臉盯向了那張剛剛從地圖上擡起了臉,“你要爲你說過的話負責任。”
“我隻是提出意見而己,具體怎麽做那是您的事情。”雅克布拄着一根拐棍兒,身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他還沒到丹佛就被格蘭特揪到了科羅拉多普林斯,一路颠簸,苦不堪言.他本來不清楚格蘭特爲什麽要他這個傷員出面,直到到達了格蘭特的指揮部才明白這位州長先生剛剛跟他一樣吃了中國人的啞巴虧。明明憋屈到要死,卻偏偏又不能說出來……而他,也因此而榮幸地成爲了州長先生的參謀,誰叫做了也吃過虧來着?有經驗,總能防着點兒吧?
“爲什麽樣普韋布洛不合适?”格蘭特并沒有像查拉克那樣對雅克布的話感到惱火,他吃過中國人的虧,雖然沒有損失什麽實際的東西,可聲望之類的跌幅卻很明顯,所以,他現在容不得一絲一毫的馬虎大意。中國人,不能再在他的手裏跑出去第三次!
“普韋布洛是科羅拉多非常重要的糧食産地,地勢平坦……”
“那不更加利于我們擊潰中國人嗎?”查拉克打斷了雅克布的分析,跟格蘭特自覺與雅克布有點兒同病相憐不同,他對雅克布并沒有太多的好感,丫兒都被中國人俘虜過不是?而且還是全員被俘,幾乎連反抗都沒有,也好意思出謀劃策?“中國人其實遠沒有多麽強悍。沒錯,他們是很狡猾,可是,他們一直都沒有真正的跟我們的民兵較量過……聯想到他們一直都在靠近落基山的邊緣行走,甚至進入到了山區,那麽,我們可以确定,他們害怕跟我們交鋒。所以,在平地上作戰,我們的民兵應該可以很快地擊潰那些中國人,并且,因爲我們的民兵大多都配備有馬匹,擊潰他們之後也可以很快地追上他們,根本不用害怕他們會逃跑。”
“您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普韋布洛靠近阿肯色河!”雅克布指了指地圖,微笑着說道。
“那又怎麽樣?有一條河,不正可以阻擋中國人逃跑嗎?”查拉克反問道。
“可那條河同樣也能阻擋我們。”雅克布聳聳肩,對眼前這位州務卿的軍事頭腦頗爲無語,“先生們,通過地圖我們可以看到,阿肯色河從科羅拉多州一直流出,途經堪薩斯、俄克拉荷馬,進入阿肯色州,并在那裏彙入密西西比河……這是一條捷徑。先生們,非常近便的捷徑!其實我一直懷疑,那些中國人之所以肯偏離山區,轉向較爲平坦的普韋布洛,就是想經由阿肯色河離開!”
“經由阿肯色河離開科羅拉多?”格蘭特被雅克布的話驚到了,立即就撲到了地圖上,然後,找到了那條蜿蜒的河流……阿肯色河,恰恰經由普韋布洛!
“那又怎麽樣?我們可以攔住他們。”查拉克皺眉說道。
“那是一條河,很長的一條河,先生,”雅克布笑笑:“中國人可以在任何一個地點上船,嗯,隻要他們能找到工具。”
“中國人不會這麽做。如果他們沿着阿肯色河離開,那我們完全可以在他們的必經之路攔住他們……”格蘭特突然道。
“中國人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不會這麽一直順着阿肯色河到阿肯色州或者密西西比州,而是應該在某一個地段離開阿肯色河的流域,再轉向其他方向。可是,由普韋布洛出發,沿阿肯色河向東,距離州界并不算遠,而我們不能讓他們離開科羅拉多,不是嗎?”雅克布依舊笑道。
“沒錯,不能讓他們離開科羅拉多。”格蘭特咬牙道。
“那怎麽辦?封鎖阿肯色河?”查拉克苦着臉問道。
“那當然不可能,也辦不到。”雅克布撇撇嘴,“我認爲我們應該立即行動起來,趁着中國人還沒有發現我們的時候,向他們發動進攻!”(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