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大使,應該說是‘公使’!”
看到菲哈娜先是微微變色,接着又沒當回事兒的面容,朗納也笑了起來。中國大使……确實是沒什麽威懾力。何況,中國跟美國之間還沒到大使級的外交關系,隻有次一級的公使。
“那個家夥說了些什麽?”菲哈娜又問道。不把中國大使當回事兒,但也并不代表着她不需要知道是怎麽回事兒。而且,身爲一名市長夫人,她也是聽說過一些中國的事情的。那個落後、野蠻的國度,其實也一直都是美國政府想要插手進去的地方,因爲那個國家擁有着巨大的财富……隻是她不明白,一個落後野蠻的國家,怎麽又會有那麽多的錢?難道是另一個印度?
“根據州長先生打聽到的消息,那個中國公使,嗯,他好像是姓陳,先是向國務院提出了抗議,然後才找到的我們……”朗納解釋道。而通過他的解釋,菲哈娜也于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尤其知道了那個中國公使怎麽會直接找到了科羅拉多州政府的頭上,其實,歸根究底,那個中國公使之所以直接找上科羅拉多州,找到那位州長先生,原因隻有一個:美國國務院不理他!
隻是,雖然稍稍松了一口氣,菲哈娜卻也不得不感到一絲擔心:事件的傳播速度實在是太快了。這才幾天,白人襲擊華工的事情就已經傳到了華盛頓,連中國公使都知道了,并就此向美國國務院提出了抗議,還要求賠償華工損失,懲辦兇手,還要求美國政府對華工實施必要的保護。雖然國務聊艾弗爾特一直沒有理會那個中國人,甚至連個見面的機會都不給,可是,這顯然不是一項長久之計。幾千個本國公民公然襲擊幾百名外國人,雖然襲擊的是野蠻落後、而且非常貧弱的中國人,可是,這事關整個國家的顔面。雖然西方人并不怎麽看中這個東西,可上升到國家形象上面,總還是要給出個答複的。何況,現在事情已經不僅僅是白人欺辱華工了,而是要全部的“消滅”!消滅!
“這件事我會告訴我丈夫,特納先生,請你回去告訴州長先生,這個事件肯定會得到圓滿的解決!”菲哈娜深吸了一口氣,又向朗納說道。
“我相信夏洛特市長确實可以解決這個事情。可是,州長先生對他的解決方案并不滿意。”朗納微笑道。
“不滿意?”菲哈娜撇過去一眼。
“是的,不滿意。”朗納肯定地點點頭,“州長認爲,夏洛特市長應該更加克制一些。”
“不夠克制?”州長不滿意菲哈娜當然猜的到,其實,不僅僅是州長,身爲當事人的夏洛特也不滿意。可那又能怎麽樣?中國人已經開始反抗了,不僅在丹佛制造了那麽駭人聽聞的爆炸事件,最可恨的是,還把那麽多的股票都給分了……這種情況下,憑什麽還要讓他們克制?州長自己樂得失去了一個競争對手,也樂得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戲,可他們這一家子不行啊。财産的損失不說,那些民兵殺害了那麽多的中國人,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夏洛特失去的将絕不僅僅隻是一個市長的位子,而是完全的政治生命……那些政客雖然一個個都是表面光鮮,背後卑鄙無恥,可這種事終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他們也絕不會樂意跟一個“兇殘”的人相處。所以,夏洛特才會想到招呼所有的丹佛市民一起去“消滅”那些中國人。而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就是想把那七十多個中國人的死亡原因攤給所有的丹佛市民,到時候,他隻需要說“我因爲一時義憤,而稍稍的放縱了一下我們的市民……以至于釀成了華工們的大量傷亡,對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和遺憾”就行了,不僅可以繼續留在政壇,說不定還能繼續在市長的位子上接着往下混呢。畢竟,殺人的是丹佛市民,而不是他這個市長,他頂多就是控制不力,或者說是憤怒的過頭了。
“是的,不夠克制。”朗納的目光在菲哈娜高聳的胸前稍稍停留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這件事會造成很壞的影響,尤其是使得身爲科羅拉多州首府的丹佛的形象受到的極大的損害。我想,這也不是夏洛特市長願意看到的,是嗎?”
“沒錯。”菲哈娜點頭。能安安穩穩的當市長,甚至還有機會去競選州長,誰會願意鬧事兒?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了嗎?如果能早知道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她相信自己的丈夫肯定會想方設法地阻止那一天的事情發生,至少,絕不會再搞什麽“縱火案”了。那哪裏是什麽縱火案,分明就是引火燒身。
“所以,州長先生希望夏洛特市長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想出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當然,這隻是一個請求……爲了整個科羅拉多州的形象而不得不提出的請求!您知道的,西部的人口不多,科羅拉多州同樣如此,爲了能夠招徕更多的移民,我們必須有一個良好的形象。”朗納正色道。
“好吧,我會把這些話轉告給我丈夫的。”菲哈娜答道。
“非常感謝。我相信夏洛特市長一定會很快地解決這件事情的。”朗納又微笑起來。解決?沒錯,他确實相信夏洛特會很快地解決整個事件,畢竟,幾千名市民去對付不過四百人的華工,而且幾乎是手無寸鐵的華工,那肯定是手到擒來。可是,解決了華工的問題才隻是個開始而已。這幾年,夏洛特一直都是州長先生最主要的競争對手,表現的非常咄咄逼人,州長雖然有心收拾一下對方,卻囿于對方在許多地區,尤其是在丹佛以及丹佛附近的勢力而難以展開手腳,日子過得相當不舒服。可現在不一樣了,夏洛特雖然千方百計的對付那些中國人,卻也把自己給陷了進去,州長随時都可以找到借口對付他。隻是,現在還是在對付中國人期間,而且州長還要忙于競選,正在忙着拉贊助,一時找不到時間而已。而隻要有了時間,就算夏洛特再有本事,也難逃州長的窮追猛打。真當他們不知道那個什麽所謂的“縱火案”其實是夏洛特想要讨好丹佛選民才搞出來的嗎?
“夏洛特肯定是完蛋了,如果他肯主動放棄市長的位子,并且退出州長的競選,州長先生或許還會放他一馬,不過那樣一來……”朗納又偷偷地瞄了一眼面帶憂色的菲哈娜,暗暗得意,“可是一個難得的獵豔的機會啊,或許,我的情人名單上又要添加一位前市長夫人了,哈哈……”
“您還有什麽别的事情嗎?”
“啊?”朗納正在夢想着自己摟着菲哈娜,兩個人都光溜溜地躺在床上,而夏洛特卻一無所知站在客廳裏承受着州長的指責的情景,菲哈娜的逐客令就來了,隻一下,就把他的這個“夢”給砸得粉碎!
“啊,沒,沒有了。”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再說吧。朗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伸出了手,可看到菲哈娜根本就無動于衷的樣子,他也隻有苦笑着又收了回來:“再見,夫人!”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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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叔,怎麽樣了?”
州長的“問候”送到了市長府邸,可市長卻并不在家,就在朗納向菲哈娜傳遞來自州長的請求的時候,這幾天一直都多災多難的夏洛特市長也被郭金章等人押到了伊爾格的牧場。
“差不多了,到時候把紅布往這些牛頭前面一挂,保證沖起來有勁兒。”回到郭金章的是一個臉色黝黑,身材跟錢世德差不多的老華工,名叫韓虎。當初拿了三百美元股票提前離開的那些華工中的一員,夏洛特派出民兵追殺他們的時候逃過一劫,并幸運的在之後不久摸到了安吉洛牧場,本來,他是想跟一起的幾個兄弟想辦法弄點兒吃的,卻不想遇到了已經把牧場完全控制了起來的郭金章等人。之後,他,還有和他一起的十幾個華工先是幫着郭金章等人在安吉洛牧場布置了一番,又陪着一起來到伊爾格牧場,控制了這裏之後就一直奉命在這裏同樣準備好“火牛陣”!
“試驗過沒有?”李阿生又在一邊問道。
“放心。”韓虎拍了拍瘦瘦的胸膛,“我們試過。把紅布往這牛頭前面一挂,不一會兒就跟瘋了一樣,隻知道使勁兒的往前沖,也不用擔心跟蒙了眼一樣撞牆上。”
“那就好。”李阿生點點頭,又看了郭金章一眼,很有領導派兒,“怎麽樣,現在就動手?”
“這麽快?我說阿生,你們這段時間可一直都沒休息過,是不是待會兒再行動?”韓虎旁邊的徐六勸道。
“不能等,再等,那些白人就反應過來了。我們就是要打他們個措手不及,而且我現在也不累。”郭金章眨了眨眼,兩隻通紅的眼珠子睜得大大的,确實蠻有精神。
“我也不累。”李阿生也在一邊說道。
“我也一樣。”梁祖應舉手說道。
“老子就想看看那些白人狗急跳牆的樣子。”簡旺大聲叫道。
“嘿嘿,老了,睡不着了。”錢世德朝丹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禁不住嘿嘿冷笑。
“行,反正咱們也都等不太及了,那就動手。”聽到郭金章五人都這麽說,韓虎一拍巴掌,“六子,招呼兄弟們,套車!”
“是!”徐六大聲應了一聲,接着就轉身向牧場裏面跑去,“阿鬼、阿來、老魏……都他M的過來,套車,動手啦!”
……
“你,你們想幹什麽?你們還想幹什麽?”
牛,還是牛,一排排的牛!夏洛特一直都不敢多說話,這一路上他已經被郭金章這些人整怕了。隻要開口,不管對錯,全都要挨上幾下,尤其是那個叫做什麽生,還有叫什麽祖的兩個人,打人最狠,其中一個總是拿鞭子朝他的腦袋和臉招呼,另一個則直接拿槍托搗他的要害……現在,隻要那個什麽祖的一看過來,他就忍不住想夾起雙腿。
可這些都比不上那些中國人從牧場裏趕出來的牛群更加讓他感到害怕。牛,瘋牛,火牛……隻需要一個沖鋒,就讓幾千名丹佛市民瞬間崩潰。而現在,那些中國人趕出來的牛群雖然并沒有蒙着眼,也沒有點上火,可是,它們的角上同樣綁着尖刀,或者是削尖的木棍兒……
“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麽?這是叛亂,是叛亂……你們在美利堅的國土上,向美國公民發動攻擊,這會惹來整個美國的怒火的,是全美國,你們知道嗎?”
不能,絕對不能讓他們把這些牛放出去,雖然不知道這些中國人會利用這些牛在哪裏發動攻擊,可是,很顯然,這些牛不是打算用來送到屠宰場做火腿的,它們的目标隻會是一種人:丹佛市民。回想起不久前那些瘋牛突然沖出來,像一輛輛傳說中的撞城車一樣把自己帶過去的那些人給碾成碎片的情景,夏洛特就不寒而栗。
“叛亂?一群中國人,在美國發動叛亂?哈哈哈,市長先生,你的想象力非常的優秀,我喜歡。可是,你知道叛亂都是怎麽發生的嗎?”郭金章攔着李阿生想要抽過去的鞭子,又看了這家夥一眼,問道。
“我,我……”
“是因爲我們的利益受到了巨大的侵害,尤其是我們的……生命!”
“可,可你們現在沒有危險,沒人會再來進攻你們的,沒有……”
“現在沒有,可并不代表以後沒有。而且上帝說過的那句話: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郭金章的眼神逐漸冰冷:“既然丹佛市民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殺光我們,那麽,我們也有權力進行報複,将丹佛從地圖上抹去。這是上帝給我們的權力,是‘天賦人權’,不是嗎?”
“不……”
“不你媽個頭!”
夏洛特還想再說,梁祖應卻已經一槍托搗在了他的下部……這還不算,搗完之後,看着捂着下體倒在地上蜷成一團的市長,梁祖應還走過去又踢了兩腳:
“叫,你倒是叫啊!……疼吧?别怕,疼的時候多想想你家那個騷婆娘,就不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