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錢叔你多慮了。其實,我就是不想死得那麽早,所以才回來的。”
郭金章活着回來了。
這一點其實早就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警察局發生了火災,偏偏還沒有死人,那身爲囚犯的郭金章自然也不可能平白消失,再聯想到發生火災的當晚,博格帶着一大群警察在華工聚居區周圍“站崗放哨”,大家自然也就能想得到郭金章極有可能是趁着火災,而且警察局又沒什麽人的時候跑掉了……本來大家還都松了一口氣,畢竟,沒人希望郭金章就這麽死了,而且還死得那麽冤屈。可是,誰也沒有想到郭金章在跑了之後居然還敢回來……
“警察局的那把火就是我放的,現在那幫洋鬼子到處抓我,四面八方到處都是牛仔和槍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真要是跑,沒幾十裏就得死在路上!”
“老子猜就是!”
出乎意料,郭金章把自己做過的事情告訴大家,原本想象中的吃驚或者生氣的事情并沒有出現,反倒是錢世德沒好氣兒地瞟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
“你們知道?”這下輪到郭金章吃驚了。
“想想也能想得到。你剛被抓,警察局就先是爆炸,又是火災,接着,那些警察就一個個的瘋了一樣追出去,家裏連人手都沒留幾個,不是你小子惹了大禍又能有什麽其他事兒?”侯南歎了口氣。
“嘿嘿,姜還是老的辣。不愧是侯叔。”郭金章讪笑了兩聲,說道。
“想得到這些算啥?”劉通福突然瞪了他一眼,“我說金章,你小子能從警察局逃出去,那算你命大。可你想過沒有,你這一回來,萬一要是讓那些白人知道了,咱們這些人該咋辦?你這是給咱們大家招禍啊,知道不?”
“阿福,”梁祖應怪責地看了他一眼,“你這是什麽話?金章能活着回來,那就是好事兒。大不了先躲在屋裏,不出去就是了,能有什麽事兒?那些白人總不能進咱們屋裏來搜吧?”
“祖哥,你,你說什麽?”郭金章聽到這話一怔,“我走之後,那些白人沒來搜過?”
“沒來。”梁祖應愣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一次都沒來過?”
“一次都沒來!”
“不應該啊!”郭金章捏着下巴搖了搖頭,“按理,就算我留下過警告,他們也不應該膽小成這樣……至少應該搜一搜,看我有沒有回來躲起來,哪怕明知道可能性不大,也應該做做樣子,怎麽可能連一次都沒來搜查過?”
“你說什麽?……留下警告?”錢世德扭過了頭來,“你警告誰?”
“那個市長啊!”郭金章答道。
“市長?”下巴頓時掉了一地。侯南幾人面面相觑……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麽?丹佛市長?郭金章這個逃犯,居然有膽向丹佛市長發出警告?難道他不知道人家是幹什麽的?
“你小子該不是在牢裏被打了,得失心瘋了吧?”劉通福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郭金章,死活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樣的膽子,“還警告市長?你小子知道市長家的門兒朝哪兒開的?”
“朝北啊!”郭金章聳了聳肩,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後門兒!”
“……”
還真知道!
衆人又都看向了劉通福。市長家位于丹佛的富人區,附近是不允許華工随便經過的。丹佛的華工裏面,到現在爲止也隻有劉通福一個人在市長家扛過活……就一次,主要是打掃馬廄。傳說,市長先生很“大度”,也很“寬宏”,看到他挺辛苦,還免費贈送了一杯牛奶給他……雖說是市長家的那條狗喝剩下的,可再怎麽說也是牛奶啊,大家有誰喝過?那些白人看華工最順眼,大家生活最好的時候,也沒人舍得花點兒錢去買杯牛奶嘗嘗,好多人都不知道是什麽味兒呢。
“是朝北。後門兒!”劉通福沒奈何地點了點頭,證明郭金章真的去過市長家。
“這麽說,這小子還真的威脅過市長?”錢世德一臉的不可置信。華工們雖然敢于漂洋過海,去國離鄉,卻并不代表大家真的都很勇敢,主要原因還是在家裏呆着活不下去了,沒奈何之下才選的這條路。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很自傲……這麽多人,有誰造過反?沒有!……除了他自己!而也正是憑着“造反派”的出身,憑着他拿刀跟“清妖”們幹過架,還殺過人,他很快就嬴得了華工們的尊重,并成爲了丹佛市華工們公認的頭領之一,雖然地位還在侯南之下,可那也主要是因爲侯南在美國呆得時間夠長,資格夠老,不是靠本事就能比得過的。可是,雖然他自認很有本事,很大膽,卻絕對不敢去找丹佛市長的麻煩,因爲……這裏是美國!但他沒有想到,在華工裏面真的有比他還膽兒大的,郭金章居然在逃出警察局之後,還敢去市長家裏發出什麽警告……這怎麽可能?
“是真的。”郭金章笑了笑,“我跟那個市長說,我跑了之後,如果丹佛的那些白人敢再欺負咱們這些華工,無故惹事兒,我就……”
“就怎麽?”一直都隻是在旁聽的褚四終于忍不住追問了起來。。
“你就宰了他?”劉通福看了一眼錢世德,也開口問道。
“我沒這麽說。”郭金章搖了搖頭,“我說的是,如果他再任由白人欺辱咱們華工,或者故意在那兒推波助潤,我就……殺了他老婆,閹了他兒子!”
“嗯?”
本以爲郭金章會說出些什麽讓人熱血沸騰,或者殺氣騰騰,至少也是響當當的話來,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麽一句……威脅人家老婆孩子?
這句話把大家閃得不輕。
“你還真出息!”錢世德愣了一下,緊接着不屑地吐了口氣,心裏卻莫名的輕松了不少。
“這不也是沒辦法嘛!”郭金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那市長家裏不是隻有他一個人吧?”褚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盯着郭金章看了兩眼:“你是怎麽進去的?他家院子那麽大,我聽說,還養着狗……”
“對對對,有狗!”劉通福也記了起來,“還是大狗!半人多高呢,跟小老虎似的……”
“狗好辦。兩塊火腿就解決了!”郭金章看了一下兩人,“至于人……老子過去的時候,他們都睡覺呢。摸進去就行了。”
“吹,你小子接着吹!”錢世德有些不滿了,“丹佛周圍這麽多牧場,那麽多的牛,夠你吹的,可勁兒地吹就是!”
“我吹?我吹什麽了?”郭金章反問道。
“你不是從警察局逃出來的嗎?”錢世德問道。
“啊!我是從那兒逃出來的。”郭金章點了點頭,這一點沒什麽好置疑的。
“你臨走還放了一把火,嗯,我記得,火燒起來之前,還有爆炸,指不定是你小子放得火引爆了警察局裏的火藥什麽的,……爆炸啊!那麽大動靜,全丹佛都給吓醒了,那市長家裏的都是聾子,愣是沒一個人聽得見?由着你想摸就摸?”錢世德問道。
“我做了個小機關,延時用的。就是用繩子拴着引信,旁邊點了蠟燭……得蠟燭燒得差不多了,才能引燃!這功夫,足夠我跑進市長家了。”郭金章解釋道。
“沒人知道到底咋回事兒,你小子當然是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錢世德别過了頭去。
“你還不信?”郭金章問道。
“不信!”錢世德搖頭。
“你們呢?”郭金章又問向了梁祖應、劉通福和褚四等人。
“不信!”其他人也是搖頭。倒不是他們不願意相信,關鍵是這太不可思議了。人家市長又不是泥捏的,郭金章也不是傳說中的“我來也”、“白蘭花”之類的劍客、大俠,先前也不過就是個洗衣服的小厮,連飯都吃不飽,怎麽可能就殺進人家家裏,還搞什麽警告?
“那你們跟我來,幫我拿點兒東西回來!”郭金章搖了搖頭,起身就要向外走。
“什麽東西?”侯南問道。
“你們看了就知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