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盟軍最高統帥部的邀請,前遠東聯軍總司令韓立國與琉日友好協會第二任主席胡适一起,搭乘美國海軍的飛機來到東京,見證遠東軍事法庭對甲級戰犯最後的宣判。
不過今天日本媒體的新聞與審判無涉,而是美國總統選舉中杜魯門出人意外的戰勝了杜威連任。要知道在選舉結果公布之前,所有誇誇其談的觀察家都預言托馬斯-杜威會大獲其勝。這讓杜魯門的巨大勝利,被稱之爲美國曆史上最出人意料的選舉結果。
日本報章謂之年的奇迹”在紐約,聯合國代表們爲之歡呼,稱美國公衆的明确授權,結束了困擾聯合國地搖擺不定的美國政策。正如李老闆所預料的那樣,南京方面則陷入了絕望之中。
莫斯科方面宣稱,他們對選舉結果隻是略感詫異,這無非是反**勢力的又一次勝利,毫無差别可言。然而據合衆社報道,從都柏林到維也納,從奧斯陸到羅馬的大街小巷,人們爲來自中西部的那個脾性古怪的家夥東山再起而喝彩,視爲對奸商巨賈的勝利。
老天爺注定要讓遠東軍事法庭的最後審判黯然失色,美國總統大選的新聞還未消停,各大媒體又曝出國民黨軍隊從“滿洲”出逃的兩個港口之一的營口,陷入共軍之手
更有甚者,華府對華中地區日益惡化的局勢深感不安,爲了顯示即将來臨的大潰敗的嚴重性,國務院甚者建議南京、上海地區的所有美國僑民立即撤離。與此同時,剛獲得連任的杜魯門總統,直言不諱地嚴厲批評國民黨當局違法有關救濟物資的協議,強調進一步提供有效的援助困難重重。
這就意味着美國政府正式關上了對華軍援的大門,這也是蔣總統爲他在大選中壓錯注,而付出的慘重代價。
1星期五,又是陽光燦爛而亦然的一天。當然,這僅針對巢鴨監獄外的自由人而言。
長達三年的關押,巢鴨監獄裏的甲級戰犯們早已準備好了聽從命運的安排。昨天晚上洗過燥、刮過臉,今天一早就被守衛們叫起用餐,随後鑽進一輛看上去非常整潔的汽車。這一行共有東條英機在内的22人,另外前首相平沼男爵、梅津大将和白鳥敏夫大使則從陸軍醫院出發。
市谷的高樓層裏,很快擠滿了沒有資格預定座位的外國人和日本人,包括身着和服的女人。陸軍部大樓裏随處可見戴着寒光熠熠鋼殼的軍警,居高臨下密切注視着寬敞的審判廳過道裏的聽衆。韓立國從樓座往下看,在那群憲兵中找到了老熟人馬丁上校。他們正聚在律師席邊叽叽咕咕的說着話。
當戰犯入庭在他們熟悉的座位上落座時,人們低聲耳語了起來。胡大博士也不例外,盯着那群人間惡魔,在韓立國耳邊說道:“立國,看來巢鴨監獄的生活待遇很不錯,我看他們的體重至少增加了十磅。”
“胡校長,增加一百磅又嫩白個怎麽樣?最後還不是被一根繩子解決掉?”
說話間,身着黑色法袍的法官們排成一列,神情嚴肅的進入法庭,唯有美國和蘇聯的法官身着軍裝。在盟國和日本攝影師各式各樣的水銀燈照射下,審判廳裏燈火通明。
審判長韋布環視下法庭後,開始宣讀軍事法庭多數法官們的意見。他的聲音明朗而洪亮,戰犯們将耳機夾在頭上,很留意的聽着。胡适身邊的一個白人記者,對他的同伴小聲說道:“與我之前的想法相反,并非所有的日本人都是一個模樣。”
“是的,這些猴子有的耷拉着圓腦袋,有的拉個長臉,像一班對自己聽到地無甚興趣的疲憊之翁”
這兩個家夥的對話把韓立國搞得啼笑皆非,一邊暗罵這些混蛋幾年前是多麽的可怕,一邊忍不住的對胡适說道:“這都是哪個國家派出的慫包記者?他們竟然覺得土肥原的樣子很滑稽”
胡适苦笑着搖了搖頭,随即側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記者手上的小本子。
“一個五短身材的家夥,仿佛一隻吓飛了魂的兔子”,這個搞笑的家夥對阿南大将的描述更誇張,竟然是“隻有那久未修剪亂蓬蓬的山羊胡子引人注目”,“坐在第二排的東條英機依然傲慢襲人簡直是卑劣而狡詐的日本武士佬活脫脫的畫像”
重光葵讓這位年輕的記者,想起了一個“來自小學院的滿面愁容的教授,一邊聽一邊急匆匆地潦草的做記錄,頭發給撓的像雞窩似的。”
胡适敢肯定他們來自美國,也隻美國記者面對着這些人間惡魔,才會有如此的表現。
法庭審判井然有序,韋布聲情并茂地宣讀說,日本被判處犯有對中國進行侵略戰争罪,并計劃對蘇聯、美國、英國以及其他大國發動類似的戰争。令韓立國頗爲不滿的是,法官們的意見似乎太長了,一個上午的時間還未宣讀完。
下午…,韋布譴責完日本統治者在年的戰争期間,違反戰争法并犯下慘絕人寰的罪行後,才開始宣讀最後的判決。
審判廳裏彌漫着一種似真似幻的氣氛,22名被告不動聲色的坐在那裏,木戶甚至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直到韋布念到他的名字後才微睜雙眼。闆垣征四郎心不在焉的坐在他身後,一張郁郁不樂的臉讓人捉摸不透。
東條英機那副厚實的眼鏡後面雙目緊閉,絲毫不理會他的同伴們。他面色蒼白,不過看上去身體還挺棒。在整個上午的開庭期間,他幾乎毫無表情。
“現在,法庭開始宣讀對每位戰犯的判決”
随着韋布那洪亮的聲音,人們感到一股期待已久的興奮蔓延開來。韓立國緊握着拳頭,豎起了雙耳,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判決結果。
名單上的第一位是荒木貞夫大将,他面色蒼白,聽到“有罪”二字時在椅子上前後晃了晃。第二位是土肥原賢二,他也有罪。陸軍元帥畑俊六被判有罪,但他看起來似乎滿不在乎。
法庭程序把所有人搞得筋疲力盡,就在人們想知道戰犯們會有什麽下場時,韋布竟然宣布休庭。被告們被帶到候審室,他們坐了三年之久的那兩排椅子,在馬丁上校的指揮下,被軍警們清理了出去。
時針指向下午韋布莊嚴的宣布,現在宣讀判決書。審判廳裏幾乎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空空如也的被告席。這時候,荒木貞夫被押送入庭。他移步走向被告席,攝影師們的閃光燈閃爍不停,他幾乎睜不開雙眼。
“被告荒木貞夫,根據你被判有罪之起訴條款,遠東軍事法庭判處你終生監禁”
這個判決把韓立國在内的所有中國人氣得咬牙切齒,要知道在他們看來,荒木貞夫無論如何也得被判絞刑。很顯然現在不是抗議的時候,事實上就算抗議也于事無補。
衆目睽睽之下,荒木貞夫對法官席深深鞠了一躬。在門廊裏等待的第二名被告土肥原賢二,随即被兩名軍警押送入庭。
“被告土肥原賢二,根據你被判有罪之起訴條款,遠東軍事法庭判處你絞刑”
韋布審判長此時的心情非常複雜,這是他第一次宣判死刑,因爲他的家鄉昆士蘭州已經廢止了死刑。
令韓立國不可思議的是,土肥原賢二也對法官席鞠躬緻謝。接下來近一個小時裏,被告按照姓名字母的順序依次入庭,接受對他們的判決,向法庭鞠躬。所有的被告都顯得堅定自信,看得出他們不想遭到以前敵人和本國同胞們的譏笑。不過他們的緊張,還是顯而易見的。
對東條英機的判決,當仁不讓的成爲了壓軸大戲。他小心翼翼的調好耳機,雙手扶着被告席的木欄杆,對法官席深深鞠了一躬。他臉上流露出一種半是甯靜,半是微笑的表情。給人一種他才是審判者,正在屈尊聽一名叫韋布的被告申辯似的。
韋布宣布處以他絞刑時,東條英機微微的點了下頭,似乎在說:“恩,死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韓立國注意到這轉瞬即逝的表情,感到舒了一口氣,因爲宣讀完對東條英機的判決,某種意義上标志着第二次世界大戰成爲了曆史。同時宣判的結果又讓他非常之不滿,因爲22個甲級戰犯中,僅有7人被判絞刑。
與韓立國等中國人恰恰相反的是,多數公訴人臉上毫無得意之色,盡管對國際檢察局來說,今天是他們獲勝的日子。美國籍的辯護律師們更是對判決結果感到震驚,尤其認爲對重光葵的判決顯然有欠公允。
一直爲所有被告殚心竭慮辯護的布萊克尼,更是向負責審判廳安全的肯沃西上校走去,要求他與被告談談。上校熱愛他所看管地戰犯的程度令人驚歎,竟然忍不住的淚如泉湧,不顧上峰命令,允許布萊克尼入内與被告們談話。
被告分爲兩組,被判處死刑的關押在左側候審室裏,其餘的則被關在另一間。這些遭到譴責的人随意而坐,一邊抽煙一邊閑聊,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東條英機意識到這是最後一次探望,立即站了起來,其他囚徒跟他一樣。
“辯方盡了最大努力,請你們相信,法庭的判決是曆史判決。”布萊克尼剛剛說完,東條英機便深深的鞠了一躬,代表其他人感謝布萊克尼所做的一切。最後遞給布萊克尼一首古典的俳句:
高貴啊你們這些年輕人
無言的櫻花悄然而落
多麽可愛呵多麽甯靜呵
五點二十分,囚犯們被押出了陸軍部大樓。7名死囚在一輛車上,其他囚犯乘另外一輛車。将被絞死的唯一文官廣田的兩個愛女幾近崩潰,向父親灑淚告别揮舞手絹時竟然弄錯了汽車。
轟轟烈烈的東京審判秀終于落下了帷幕,韓立國心情無比複雜的走出了大樓。就在他準備乘車去機場返回琉球之時,胡适領着遠東軍事法庭的中國代表梅汝璈走了過來。
“梅先生,你們是怎麽搞的?竟然讓這麽多戰犯逃過了一劫。”不知道回去怎麽向老警衛營兄弟們開口的韓立國,毫不猶豫的把火撒到了梅汝璈的身上。
梅汝璈鑽進了汽車,苦笑着說道:“立國,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在審判委員會最後的合議中,印度法官帕爾要求将其意見記錄在案。他認爲25名被告都應當無罪開釋。荷蘭法官羅林也要求将他的不同已意見記錄在案,他宣稱無一被告應該被判死刑。”
胡适也倍感無奈的說道:“中西方價值觀的差異,直接決定了審判的結果。不過單純從法律的角度上來看,遠東軍事法庭的起訴和審判,都是在不公正和不公平的情況下進行的。”
想到以色列對納粹戰犯的單方面追究,韓立國立即說道:“不能這麽便宜了他們胡校長,梅先生,我們可不可以像猶太人那樣追捕日本戰犯,并按照我們的方式進行判決?”
這個問題可把胡适和梅汝璈難住了,要知道以色列的國際聲譽實在不怎麽樣。他們對納粹施行的“以牙還牙”政策,被國際社會稱之爲“國家恐怖主義”。如果琉台南三地政府也這麽幹,必然會影響到好不容易才打造出來的國際形象。
但追捕對華人犯下暴行的日本戰犯,又是增強民族血性的最佳方式,胡适怎麽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便若有所思的說道:“也許我們可以避開琉台南三地的法律,以華人互助會安全委員會的名義進行。”
盡管琉台南三地的法律是胡适等人一手制定的,但他們誰也不想幹自毀長城的事。韓立國當然明白胡适的意思,便咬牙切齒的說道:“行,就這麽幹”
梅汝璈長歎了一口氣後,忍不住的提醒道:“立國,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一旦你們在國外的行動失手,那琉台南三地政府隻能看着你們被所在國繩之以法呀”
“這一點請二位放心,我們決不會連累到琉台南三地政府的。”韓立國沉思了片刻後,異常堅定的說道。
“這件事太大了,還是回去跟月涵兄他們商量商量再定吧。”胡适看着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憂心忡忡的說道。
身邊這位年輕人可是率領幾十萬大軍,一舉擊潰印共部隊,爲南洋華人打下江山的将軍。梅汝璈意識到韓立國已經下定了決心,連忙說道:“立國,這件事還是和博文商量下再作決定。或許他有更好的解決辦法,比如通過聯合國國際法院。”
韓立國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着說道:“梅先生,在追讨非法資金時,國際法院已經與日本方面達成了不再追究的協議。不但國際法院不會同意,美國方面更不會同意的。”
梅汝璈可不相信韓立國所說的追捕,一旦讓他行動起來,多半是綁架和暗殺,而這樣的行動是所有國家都無法容忍的。想到這些,梅汝璈便焦急萬分的說道:“立國,爲了那些豬狗不如的混蛋,搭上小夥子們的性命,不值”
胡适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點頭說道:“是啊,太不值了立國,隻要我們把遏制行動繼續下去,那比幹什麽都強。”
“胡校長,遏制行動是你們這些文化人的事。讓這些漏網之魚得到應有的下場,是我們這些軍人們的職責。”韓立國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我相信老闆會同意的。”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而且還是韓立國對琉台南三地軍方有着巨大影響力的年輕人。梅汝璈長歎了一口氣後,意味深長的說道:“有你們這些傑出的年輕人,民族幸甚,海外華人幸甚啊”
“梅先生,您言重了。事實上我們隻是要做自己該做的事,如果就此放過那些混蛋,我将無法對躺在畹町河邊陵園裏的兄弟們交代。”韓立國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說道:“如果沒有那個條件也罷,可現在我們卻有這個條件。于公于私,我都不能對此無動于衷。”
老警衛營的團結,老警衛營兄弟們對遠征軍的感情是有目共睹的。前維和公司中國籍隊員,現琉台南三地軍方各部軍官,都是來自前中國遠征軍。
甚至連韓國政府軍各級軍官,也都是與日軍有着血海深仇的抗戰勇士。想讓這些人放過日本戰犯無疑是癡人說夢,胡适意識到這件事已經無法挽回,便凝重的說道:“立國,這件事要好好計劃一下,特别是追捕的戰犯名單要仔細斟酌。一定要謀定而後動,決不可莽撞行事”
“胡校長,這一點請您放心,琉球海軍的pea中隊、聯合國的sca中隊以及南華的紅尖大隊,在這方面都具有着豐富的經驗。必要時我可以從他們當中抽調老手,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的。”
胡适點了點頭,随即說道:“另外要多聽聽葉先生的意見,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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