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逐艦上的艦長高聲喊叫着,沙啞刺耳的聲音,透過艦艇的吱嘎聲和嘩啦的波濤聲飄過來。“告誡所有的僚望員,他媽的把眼睛放尖點!這不是場演習,他大爺的,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亂子。”
“過江龍”号貨輪上的大喇叭裏,則傳來了韓軍第五師師長的喊叫聲:“弟兄們,我們即将登陸。樸将軍說戰鬥将會特别艱苦,但時間不會太長,一個月後戰争就會結束。金師長的第一師、李師長的第二師,已經給我們做出了一個榜樣,請大家都振着起來,打出我們大韓民國陸軍第五師的威風!”
爲什麽千裏迢迢的來印尼打這一仗,出發前崔用德總統說得很明白。因爲韓國是個糧食不能自給的國家,之前所吃的大米都來自南洋,如果讓印共把東爪哇地區的華人趕進大海,那韓國又将回到饑餓的狀态。
“記住教你們的東西,在登陸艇上一直要把頭低着。登陸戰很多不必要的傷亡,就是因爲有人向兩邊張望,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造成的。一旦登陸艇在海灘停下,就趕緊跑出來,快速通過海灘,給登陸艇騰出回去的道路,它們要運送其他支援部隊。
我們的裝甲車也會在後面跟看上去。
裝甲車駕駛員不可能東躲西避步兵,因此你們要讓開道,快速通過海灘!印尼土著會用他們的各種武器往海灘上打,如果我們被壓制在了海灘上,大炮和迫擊炮就會把我們消滅掉。”
張尹豪師長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看着舷窗外甲闆上密密麻麻的五師官兵,繼續喊道:“準備好你們的武器”因爲土著總想把我們阻擊在海灘一線。一旦我們海軍的掩護炮火炮口上提,往縱深發展,他們就可能在海灘上與我們拼刺刀。
因此從登陸艇出來的時候,一切都要準備好。在你們的步槍彈膛裏留一發子彈,鎖住機頭。将你裝有高爆性迫擊炮彈的彈筒擰開,裝到彈藥袋裏,做好準備,一旦得到在連隊前邊開火的命令,就能馬上使用。”
古往今來,各種軍隊的戰鬥部隊都帶着重達許多磅的背包投入戰鬥。但這次是輕裝前進,僅僅攜帶了純粹的必需品。
高岩扶着貨輪的船舷,最後一次檢查了下他所有的裝備。戰鬥背包裏裝了一件折疊式雨衣、一雙襪子、四盒a型口糧、鹽片、額外的突擊步槍子彈(的發)、四顆手榴彈。
别在他網狀手槍帶上的有兩個小袋,一個裏面裝着一套戰鬥服和兩個水罐,另一個裏面有兩個含主發突擊步槍子彈的彈匣,和放在防水盒裏的一個質量很好的銅羅盤。他把刺刀插在皮鞘裏,挎在右邊。
所有軍官和士兵的穿着幾乎相同,他們之間的主要區别在于,系的網狀皮帶的類型和各自攜帶的武器。
大家盡力表現得很淡漠,除了戰争之外,什麽都談。
“高岩,打完這一仗”你說長官會不會給我們放大假?”
“應該會吧。”高岩中士回過頭來,不無沮喪的說道:“不過我聽說等打完了這一仗,司令部就安排我們去北海道,進行冬季作戰适應性訓練。”
矮個子中士将煙屁股使勁的扔到海裏,并憤憤不平的說道:“訓練”訓練,總是适應性訓練。”
驅逐艦迎着三寶壟海灣的狂風惡浪朝西疾駛,兩位軍官頂風伫立在栓于艦橋舷側的卡利式救生圈旁邊”腦袋深深地蜷縮在咔叽布外套的高豎領裏面,疾風狠狠抽打着他們陰郁的面容,他們眯上了鷹隼一樣的眼睛。
二人極目搜尋着薄霧煙籠的海岸線,這時,軍艦蓦地一抖,船首猛然掠過浪尖高高騰起,狠狠卷過甲闆,細小的水霧弄潮了他們手中的夜用望遠鏡”鏡片更加朦胧了,驅逐艦的左舷”一艘登陸艦滿載步兵正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前颠後簸,此刻,在他們眼中,那艘登陸艦已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片黑影。
借着舷燈的昏黃光亮,兩位軍官中佩帶着上将領章的韓立國,緊盯着手中的一份文件。念道:“系未遭破壞的紅粗沙礫海灘,前臨淺環礁湖,背靠野草叢生的斷崖,該海灘附近的村莊已疏散一空。”
粱棟中将凝視着隐約可見的海岸線,不無擔憂的說道:“慕棱不但調集了兩個主力縱隊,而且還組織了六萬多民兵,這一仗不好打呀!”
“不好打也得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韓立國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斬釘截鐵的說道。
縷縷海霧從海灣那波濤起伏的海面上袅袅升起,薄霧似一堵灰牆築于水天之間。一艘登陸艇的桅頂拱出霧幕,在驅逐艦的左舷讓人膽戰心驚地晃了一下,桅頂橫七豎八地扯着旗繩和無線電天線,仿佛同艇體分離開似的,在半空中浮遊。
二人目不轉睛地盯着漆黑的海面,心驚肉跳,生怕出什麽亂子。登陸艇數量本來就有限,倘若在第一波登陸中有個什麽閃失,他倆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九點整,伴着雷鳴般的聲響,巡洋艦上8英寸炮的炮口,噴出長長的紅色火焰,夾雜着濃黑的煙霧。巨大的炮彈穿越天空直奔小島,像火車頭那樣呼嘯着。
十幾艘驅逐艦艦炮的齊射,和商船火炮的快射也毫不遜色。幹淨而略帶鹹味的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火藥和柴油味。當攻擊波形成,登陸艇還停在水面空轉引擎,轟炸加快了節奏,官兵從雷鳴般的響聲中,已經分辨不出各種武器的爆炸聲。
高岩中士等待向海灘進發的信号,似乎等了幾輩子。這種不确定幾乎超過了他能忍受的限度。随着轟炸的加到,緊張氣氛升級,他冒出一身冷汗。他的胃收縮成了一團”喉嚨哽住,咽唾沫都很困難。
終于,他看見海軍指揮向着海灘方向揮動了旗幟,大家心中頓時感到一種瘋狂的解脫,也夾雜着對他的一絲憤怒。駕駛員發動了引擎。輪機攪動着水面”韓軍第5師四,團開始了第一波登陸。
琉球海軍航空兵對印尼海軍發起的空襲,讓印共高層們明白了琉球總統曹樸并沒有開玩箜。有過一次被荷軍登陸經驗的他們,當機立斷的加強了雅加達、三寶壟和泗水等海港城市的防衛力量。
日蘇,各種制式的裝備一股腦的拿了出來,在三個主要海港周圍,構築了一道道号稱堅固的防線。
登陸艇向前突進,眼前是駭人的景象。當登陸艇接近暗礁時,高岩前面巨大的間歇泉水柱在周圍升起。現在沿海一線都是連綿不斷的火焰”後面的煙霧像牆壁那麽厚,看上去就好像一座巨大的火山從海底噴發出來。高岩感覺不是在往陸地前進,而是被卷入了一個燃燒着的地獄旋渦之中。對許多人來講,這就是葬身之地。
突然一發大炮彈爆炸了,天翻地動,就在登陸艇右前方升起了一根巨大的水柱。高岩乘坐的登陸艇剛好是漏網之魚。
引擎停下了,登陸艇的前部歪向左邊,重重地撞上了另一艘登陸艇的尾部。那艘登陸艇不是停住了就是被擊中了”高岩永遠也不會知道到底是哪種情況。
登陸艇進退不得,在水面上可怕地漂浮着。金少尉急了,立即轉過身去,吼道:“快發動啊!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
強艇就這樣在海面上打轉,成了敵人炮兵很容易就能擊中的目标。高岩從駕駛員後面的小門往前看”駕駛員正瘋狂地擺弄着操縱杆。印尼土著的炮彈嗚嗚叫着落在這個區域,在他的周圍爆炸。
金少尉側向駕駛員,喊了句什麽。不知他說了什麽”駕駛員似乎平靜了下來,又發動了引擎,登陸艇冒着炸彈轟起的水柱又繼續前進。
艦炮的炮火開始從海灘向縱深延伸,俯沖轟炸機也向縱深飛行,進行掃射和轟炸。印共增強了火力以應對洶湧而來的登陸艇。除了噪音以外,還可以聽到炸彈碎片在大氣中咆哮的不祥之音。
“準備。”金少尉叫道。
高岩拿起迫擊炮彈藥袋,将它背上左肩,把鋼盔的帶子在下巴處系好,将突擊步槍背上右肩”并努力保持平衡。登陸艇躍出了水面,前進了幾碼”駛上了微微傾斜的沙地。
“攻上沙灘!”就在登陸艇蹒跚而止的一刹那,舞鶴軍校的高材生金少尉立即命令道。
士兵們盡可能快地擁到車邊,高岩跟着金少尉爬了上去,将雙腳緊緊立在左邊,以便跳得更遠。就在此時,一陣帶有白熱曳光彈的機關槍火力齊眉射來,幾乎擦到他的臉。他像一隻烏龜那樣縮回頭,失去了平衡,笨拙地摔了下去,狗吃屎般摔在前面的沙地上。彈藥袋、背包、鋼盔、突擊步槍、子彈帶和哐當作響的水罐亂成一團。
“離開沙灘!離開沙灘!”高岩腦海裏想的就是這句話。
炸彈四處爆炸。彈片紛飛,打在沙地上,濺在高岩身後幾米遠的水裏。印共軍隊顯然已從登陸前的轟炸中回過神來。他們的機關槍和步槍射擊愈發密集了,兇險的噼啪聲從高岩頭頂越過,聲音越來越大。
送他們的登陸艇轉過身往回開了,而他們則剛到海灘邊,趴在了地上。
世界成了一場夢魇,到處是火光、劇烈的爆炸和飛射的子彈。看到的大多數東西都很模糊,因爲腦袋被這樣的沖擊而麻木了。
高岩回頭瞄了一眼海灘,看見一輛叢林豹裝甲車在他們剛才登陸點的附近開上了沙地。裝甲車剛停下的那一瞬,就被籠罩在一團又濃又髒的黑煙裏了,一發炮彈直接打中了它。
無數的碎片飛向了空中,一塊金屬平闆旋轉着高高地飛向空中,然後又像一塊大烙餅似的墜入淺淺的水裏,沒看見任何人從這輛裝甲車裏跑出來。
“跟我上!快離開沙灘!”金少尉端着突擊步槍,用槍托使勁的敲了下高岩的鋼殼,随即往樹林的方向跑去。
軍官身先士卒,是遠東聯軍司令部的死命令。見排長沖了過去,高岩等人不約而同的躬着身子,跟着排長跑上傾斜的海灘,進入一個掩體。到了沙地和内陸的邊緣,剛過**線,大家往下看,赫然看到一個巨大的黑黃地雷頭從沙灘裏凸出來,頂部的一塊金屬闆是一個壓力引爆器,而金少尉的腳離它僅幾厘米。
“一連三排到這來!”
“三連迫擊炮分隊到我這兒來!”
嚴重的混亂大約持續了十五分鍾,直到一團的軍官和三團的長官将這兩支部隊搞清楚了混亂才結束。
從左到右沿着兩千多米的海灘前沿,韓軍五師第團和第3團并肩登陸。琉球海軍陸戰二師第一團,也在右側海灘上分别登陸了一個營。
海軍航空兵的俯沖轟炸機還在呼嘯着,兩百多輛叢林豹和陸地虎裝甲車已經開上了海灘。随着軍官們的一聲令下,第一波登陸的官兵跟随着裝甲車,往縱深方向攻擊前進。
“五師一團,七十六人陣亡,三百二十一人重傷,損失裝甲車十三輛。”
“五師二團,一百八十七人陣亡,二百三十五人重傷,損失裝甲車八輛。”
“陸戰隊一團,二十三人陣亡,八十九人重傷,損失裝甲車三輛!”
盡管第一波登陸的損失,比想象中的要低得多,但韓立國的心情還是十分沉重。看着驅逐艦艦橋指揮部裏的三寶壟地圖,韓立國低沉的說道:“命令登陸各部,按既定計劃展開攻擊,争取在天亮前拿下三寶壟市區。”
“是!”作戰參謀立即轉過身去,給韓軍五師和陸戰隊二卑下達命令。
灘頭陣地已經拿下,印共在縱深部署的炮兵陣地,也已經被艦炮和俯沖轟炸機摧毀的七七八八。根據聯軍司令部制定的作戰計劃”第二特混艦隊在海外的幾十艘小型艦艇,立即向天空中打出了幾千枚照明彈。
霎時間,三寶壟海灣宛如白晝。三十多艘各型軍艦和四十多艘商船,在海面上一覽無遺的漂浮着。
就在先頭部隊往縱深攻擊的之時,登陸還在繼續。第二波三萬多聯軍官兵,在後勤司令部協調官的指揮下,攜帶着各種裝備陸續沖上了海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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