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老闆等人所預料的那樣,港英當局的強行拆屋行爲,令輿論一片嘩然。
廣州各報的評論,首先将抨擊的矛頭指向了港英政府。《大光報》以“嚴重抗議港府強拆九龍城”爲題,譴責港府施行“武力征服行動”、“侵害我國主權及尊嚴”。
《廣州日報》的評論抨擊港府“這種強拆舉動,蠻不講理,真是欺人太甚,豈有此理”
而香港的中文報紙在對港英政府的行動予以批評的同時,更将抨擊的矛頭指向了國民政府的外交無能。《新生晚報》指出:“自勝利以來,最大的恥辱,是由宋子文、王世傑出賣了外蒙,今日又再由宋子文送掉了九龍城國家今日之不幸,并非人民之無能爲力,不過是誤在一班無用的官吏而已”
拆屋事件後,一直靜候政府外交解決的九龍城居民,也把激憤的怒火轉向國民政府外交部兩廣特派員公署設在香港的辦事處。事實上在拆屋的同時,九龍城居民就派出代表陳振洲、張忠武沖出城外,前往香港辦事處請願。
但兩廣特派員郭德華避而不見,派秘書接見,表示将向華民政務司交涉,然後到九龍城視察。一天都過去了,九龍城居民還未等到辦事處的來人,群情益發激憤起來。
第二天上午,九龍城居民50多人,再次前往香港辦事處請願。表示将坐待郭特派員答複,如無切實辦法,則留住該處。
無奈之下,郭德華接見了曾生等4名居民代表。居民代表提出居屋被拆将如何交涉、居食救濟、交涉釋放被捕代表、在九龍城内居住與行動自由等四項請求要郭德華答複。對此,郭德華隻能含混做答。失望到極點的居民們,便發出快郵代電,向全國學生呼籲舉行遊行示威,督促政府速謀解決。同日又發表血淚陳情書,呼籲全國各界予以聲援。
消息傳開後,人們怒了廣州、上海、南京、北平、武漢等大小三十多城市的大中學生,不約而同的走上街頭遊行示威。對外交部外交軟弱,導緻港英當局強行拆屋的後果,表示強烈的抗議。
甚至連身爲廣東省主席的宋子文也頗感不滿,授意省新聞處指使廣州四家主要的中文報紙發表評論,以九龍城事件的責任爲題,對外交部和兩廣特派員郭德華予以攻擊。
當天下午,廣州的《華南日報》、《建國日報》、《商報》和《國華報》同時發表社評。其中,《華南日報》的社論以“九龍城事件之責任問題”爲題,稱:“九龍城拆屋事件發生以來,負責粵省政治責任之宋主席,對此事極緻關切。
……此整個責任,當然應由英當局去負擔,惟回顧我方之外交當局,對國家和人民應有重大之責任,即外交當局對此事件苟無既定處理方針,而使負責我粵外交專責人士之示弱以至将來或遭外交上之慘敗,則此事件之終結,是爲外交當局之問題耳。
反之,外交當局苟有既定方針訓示負責我粵專責外交人士去處理,而此專責人士假有玩忽職務,執行不力,則責任無可規避矣”
抗議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流離失所的當地居民不肯離去,以拆毀的破木闆、爛帷幕又在原地搭建起臨時棚屋,暫作栖身之地與港英政府抗争,并靜候外交當局與英方交涉解決。
正忙着剿共大業的蔣主席,哪顧得上這點小事兒。給宋子文發去了一封言辭含糊的電報後,又全身心的投入到華北、東北戰場最高指揮官人選的挑選中。
見國民政府沒有什麽動靜,港英政府膽大了起來。以當地居民違反法庭命令,在原地搭建非法建築物爲名,再次派出一百五十多名警察,六十多名便衣,荷槍實彈,攜帶催淚彈、防毒面具、藤牌等,由警司希芙和莫道霖等率工務局職員幾十名職工,再次來到九龍城拆毀臨時搭建的棚屋。
早有準備的九龍城居民,齊集九龍城東門與港英政府警察對峙,投擲石塊相抗,尤其在惜字亭一帶争奪最爲激烈,雙方進退達六、七次之多,相持約半小時之久。
警察随後開槍,并釋放催淚彈驅散人數,将居民臨時搭建的二十餘間棚屋悉數拆毀,且将拆下的木料用卡車運走。沖突造成居民輕傷十餘人,重傷兩人。
緊接着,港府在九龍城展開了封鎖,來往人士均須接受盤問,緊急送來的救濟品被阻隔在外,居民隻能露宿廢墟上,狀況凄慘。
消息傳到内地,令已經激烈的輿情更爲猛烈。在廣州,各報編輯共同起草了一篇聯合社論,題爲“抗議香港政府違約背信”,《建國日報》更以“英人竟重演六二三慘案”爲題,号召廣東民衆,“應即奮起爲行動之表示,我當局于必要時,應武裝保衛我領土,保衛我同胞吾人相信,英帝國主義者敢于以九龍城爲“六二三”之沙基,絕不相信,敢以九龍城爲九一八之東北”。
保安司一次又一次的下達命令,要求出入境管理處參加行動。但都被剛接任副處長的丁銘,以九龍城居民系香港合法公民爲由給斷然拒絕了,
盡管如此,香港出入境管理處的警員們,還是被洶湧如潮的民意,打上了英國人走狗的标簽。
就在國内和香港亂成一團之時,國民政府行政院院長張群,繼宋子文、孫立人、宋美齡以及立法院院長孫科、司法院院長居正爲、考試院院長戴傳賢、監察院院長于右任之後來到台北,對吳國桢進行新一輪遊說。
從松山機場至台北的這一路上,台灣飛速發展的成績讓張群瞪目結舌。剛在省政府秘書的陪同下,走進吳國桢的辦公室,張群就激動萬分的說道:“峙之,現在的台灣快趕得上美國了孫科回去說的我還不相信,現在我才知道台灣比他說的還要好。”
南京來其他人,吳國桢都可以打馬虎眼,唯獨眼前的張群不行。畢竟張群對吳國桢上有着知遇之恩的,盡管不能坦誠相待,但不能太過怠慢。
“張院長,這才是剛剛開始,如果再有個三、五年的和平環境,台灣肯定能成爲全世界最發達的地區。”招呼張群坐下後,吳國桢一邊給這位政學系大佬奉茶,一便微笑着說道。
見秘書們走出了辦公室,張群便臉色一變,異常嚴肅的說道:“峙之,中常會經過一番讨論,認爲你是參選副總統的最佳人選。不但我對你有信心,連蔣主席都特别支持啊。”
現在的台灣可不是一年前的台灣了,近百萬訓練有素的治安聯防隊、擁有二十八艘大小艦隻的海警支隊,以及裝備了一百多架野馬戰鬥機的航空俱樂部,讓蔣主席徹底死了武力接管的心。
但國内的局勢每況愈下,走投無路的蔣主席也隻能把希望放在台灣。他不但需要台灣的武器彈藥,而且還需要台灣的糧食和兵員。爲了達到這一目的,蔣主席才下定了決心,用副總統這一職務來換取吳國桢的支持。
吳國桢哪能不知道蔣主席打的是什麽主意?便搖頭笑道:“張院長,您還是不要開這個玩笑了。有李長官、孫科和您在,這個副總統怎麽輪也輪不到我啊。再說這些年來我也累了,就算不當這個省主席,我也不會繼續從政了。”
張群可沒想過靠兩句空口白話就能讓吳國桢就範,立即從皮包裏掏出一封信來,嚴肅的說道:“峙之,這是蔣主席的親筆信。副總統的事情你盡管放心,隻要你參選,孫科和李宗仁都不是問題。”
看完蔣主席這封情真意切的親筆信後,吳國桢一邊小心翼翼的塞回信封,一邊笑問道:“張院長,如果我走了,那誰來接任台灣省主席?”
在張群看來,吳國桢肯定是動心了。畢竟副總統可是個炙手可熱的職位。如果不是爲了籠絡吳國桢,那他自己将與孫科、程潛、李宗仁等人一起參選。聽吳國桢問起了接替人選,張群便毫不猶豫的說道:“東北戰局不利,蔣主席準備讓衛立煌接替陳誠的職務。如果你願意回去參加副總統競選,那陳誠就過來接替你現在的職務。”
吳國桢并不認爲張群是在開玩笑,也不認爲南京的蔣主席在耍花槍。畢竟嚴峻的局勢擺在那裏,他們已經别無選擇了。
鑒于“影子内閣”制定的對南京政策,就是能拖就拖的打太極拳。吳國桢當然不能一口拒絕,也不能一口答應,便假着猶豫的說道:“張院長,這件事情太大了,您能不能容我考慮考慮?”
“當然可以了,我不急着回去,你想好了再給我答複。”張群沉思了片刻後,繼續說道:“峙之,這對你來說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你錯過了這個機會,别說當不成副總統,甚至連台灣省主席都岌岌可危啊。”
這一點吳國桢還是深信不疑的,畢竟南京的一舉一動,全都在軍統的監控之下。蔣主席爲了拿下他這個不聽話的省主席,與幕僚們開了不下于二十次的會議。有的建議用高官厚祿拉攏,有的建議直接免職,甚至還有人建議來個一了百了,讓軍統或中統用子彈解決問題。
令吳國桢倍感欣慰的是,蔣主席不但沒有采納那個極端的建議,而且還把提出暗殺建議的大員,狗血噴頭的怒斥了一頓。
想到這些,吳國桢就很不是滋味。畢竟自他從政以來,蔣主席對他着實不錯。但想到琉台兩地肩負的使命,不得不打消了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看着張群那張異常憔悴的臉,吳國桢長歎了一口後,點頭的說道:“張院長,您在台北多住幾天。這裏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有時間我安排人帶你去檢查下身體。”
“住是要多住幾天的,我得看看你這一年來的成績。檢查身體就免了,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沒什麽好檢查的。”吳國桢的話讓張群很是欣慰,立即站了起來,搖頭笑道。
“那好,我現在就安排人陪您到處轉轉。”吳國桢點了點頭,随即命令秘書給張群準備住宿的房間,并安排人陪張群四處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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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霸灣分部後的李助理秘書長,便全身心的投入到四八年度成員國會費征收工作之中。
每年的會費征收工作,總是會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見聯合國财大氣粗的一下子征募那麽多國際公務員,以蘇聯、英國、法國爲首的一大批國家,再次耍起了無奈,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拖欠。
讓李老闆啼笑皆非的是,蘇聯、英國等常駐聯合國大使對去年的遭遇進行了一番總結。不但對秘書處人員的冷嘲熱諷不屑一顧,甚至自帶手紙參加聯合國的各種會議。
歪門邪道是不好使了,身爲聯合國大院大管家的李助理秘書長,必須再想出一套讓他們就範的辦法。
剛從紐約總部那文山會海裏擺脫出來的李老闆,可不想這麽快就回去活受罪,所以隻能在那霸灣地區解決問題。所幸的是絕大部分聯合國成員國,在那霸灣地區都設立的使館。這兩天來,李老闆馬不停蹄的拜訪了十六個拖欠會費國家的大使,就會費交納問題進行了一番磋商。
毫無疑問,光憑幾句話是不可能讓人家心甘情願掏錢的。連主持亞洲分部工作的米奇副秘書長,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百忙之中還抽出時間,來到李老闆辦公室了解會費征收工作的進展。
看完李老闆提供的數據後,米奇副秘書長憂心忡忡的說道:“李,如果這些國家的會費征收不上來,那我們下半年的經費就要出問題了。”
李老闆點了點頭,凝重的說道:“是啊,去年的結餘,隻能保證工作人員薪水的發放。總部大樓的最後一批工程款,全指望這筆會費了。”
“那你有沒有什麽解決辦法?”天底下所有的問題,都是錢的問題。躊躇滿志正準備大幹一場的米奇副秘書長,可不想聯合國因爲資金問題又一次陷入困境,便急切的問道。
“辦法倒是有一個,但需要賴伊秘書長和您的支持。”李老闆沉思了片刻後,淡淡的說道。
米奇副秘書長想都不要想,就知道李老闆的主意肯定是騷主意。但爲了聯合國的未來,還是問道:“什麽辦法?說出來我聽聽。”
李老闆立即站了起來,指着對面的會展中心,說道:“副秘書長先生,如果他們再不主動交納會費,那我們就取消該國官員培訓的資格。”
這還真是個好辦法,各成員國爲了在聯合國内發揮影響力,不遺餘力的往秘書和各大部門塞人。李老闆這一招直接打到了他們的軟肋上,讓他們想不給錢都不行。但米奇副秘書長還是搖頭苦笑道:“李,選調和征募多少人,都是經過聯大審議的,我們無權作出這樣的決定。”
李老闆立即轉過身去,從文件櫃裏翻出一份文件,一邊遞給米奇副秘書長,一邊胸有成竹的說道:“副秘書長先生,各國名額可都是按照會費交納額度和地域大小來分配的。既然他們不願意交納會費,那我們完全可以按照這一條款執行嘛。”
見米奇副秘書長還在猶豫,李老闆趁熱打鐵的說道:“副秘書長先生,拖欠會費的這個頭可不能開啊這不但對那些已經交納會費的成員國不公平,而且還會影響到明年的會費征收工作。一旦各國紛紛效仿,那開支越來越大的聯合國,必然将因爲經費問題而破産。”
“我沒有意見,我想賴伊先生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的。”米奇副秘書長沉思了片刻後,毅然同意道。
正如米奇副秘書長所預料的那樣,接到李老闆急電的賴伊秘書長,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李老闆的建議,并在第二天的聯合國大會上抛出了這份議案。會費拖欠國家的大使不但投了反對票,而且還對聯合國這一勢利的作法,進行了強烈的抗議。
而美國、澳大利亞、加拿大、荷蘭、挪威、墨西哥、伊朗等絕大數已足額交納完會費的國家,則全力支持賴伊秘書長的這一提案。就這樣,聯合國有史以來第一份催讨會費的議案得到了通過。
值得一提的是,因李老闆從台灣上交給國民政府的财稅中截留了會費,中國駐聯合國蔣大使得以揚眉吐氣了一回。不但沒有像去年的顧維鈞那樣灰頭土臉,而且還慷慨激昂的就這個問題發表了一通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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