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遊擊隊在短時間内奪取印尼政權,并做好與荷蘭全面開戰的準備,對戴老闆來說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影子内閣”的命令下達後,南洋幾百萬華人便在互助會的組織下行動了起來。
以前需要用大量礦産或糧食來換的藥品,現在不但敞開了供應而且還可以賒賬。遺留下來的日式武器裝備,更是通過秘密渠道迅速裝備到了遊擊隊員們的手裏。
随着遠東聯軍換裝下來的美式裝備到來,南洋華人自衛軍原有的武器裝備,也将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不顯山不露水的移交給印尼遊擊隊員。
這麽重的任務,光提供武器彈藥是遠遠不夠的。爲了給印尼**遊擊隊創造機會,戴老闆毫不猶豫的命令紅尖大隊,立即潛入印尼政府軍的防區,盡最大可能的給政府軍制造混亂。
成毓傑大隊長在舞鶴灣軍校參加培訓,副大隊長劉偉便順理成章的代理大隊長職務,并率領四十多名隊員們分組展開了行動。
雨季來臨過後,轉入夏天,熱帶叢林的雨霧氣候變得相當無常。駐守在溪南河邊的隊員們開始過苦日子了。下午五點多鍾,一陣大雨帶走了些許悶熱過後,霧氣似乎也暫時散去了一些,森林裏的光線有了些改善。
“四天多了,竟然連一個軍官都沒獵殺到。”劉偉身邊潛伏的羅迪輕輕拉下草綠色雨衣的蓋帽,盯着前方的河谷小聲地說。雨停了,他想用望遠鏡再搜尋一下對面的叢林。在拿起望遠鏡望向河谷對面的時候,他又問:“晚上我們是不是轉移一下陣位?”
劉偉沒回答,此時他潰爛的裆部正發出奇癢,他想用手去撓抓一下,但還是忍住了。他睜眼盯着前面一片寬大的樹葉,靜心仔細地看了好一陣。那片樹葉尖上承載着的雨珠已變得越來越圓亮碩大,他知道,過不了多久,當葉片傾斜到一定角度,那雨珠必将掉下來。
他現在就在用心等待着那一刻
不知爲何,他總是非常喜歡欣賞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細小東西。這叢林的雨後水珠,挂在高高的樹稍葉片尖上,晶瑩剔透,清潔無比。重要的是你不知它何時會掉下來,消失無蹤,你必須用心地等待,睜大眼睛,一眨不眨。這是需要耐心和專注的
當它随風而逝的霎那間,那種消失的閃亮和凄美會令到人感覺着無比的震顫。如同英武鮮活的隊員生命會在瞬間終結,他很能體悟到那種難以挽留的憾恨。
沒有風,叢林裏相對來說很安靜。下方的河谷邊,草叢長得非常茂密。不寬的河面給草叢遮去了大部分,能見到的綠豆色河水還算不上渾濁,流淌無聲,也顯得非常平靜。此刻整個叢林沒有任何異常,顯得一片平甯。
忽然間,河谷下方,在他們的十點方向山嶺處發出一陣亂鳥飛離的撲翅争鳴聲,樹葉跟着“嘩啦啦”響動。這聲音太引人注意了,尤其是對于富有叢林作戰經驗的紅尖隊員們來說,這就是敵情預告。
“來了”羅迪迅速收回望遠鏡,低低地說了聲,而後将身邊的突擊步槍拿在手中,向着響動處轉過身軀。
劉偉聽到了羅迪拉動槍栓推彈上膛的清脆響音,但他卻不爲所動,他還在專注地看着那片樹葉上的圓潤雨珠。由于彙聚增大,葉片已經不堪承重。他用心盯着,就等着它随時掉下來。
剛才那響動他不是沒有聽到,也許那是叢林裏上演着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但也許是真有陌生訪客到了。不過他的第六感沒告訴他有什麽,所以他不想受到影響。正這樣入神,那顆雨珠在墜離葉尖的瞬間忽變得巨大,裏面仿佛幻影着一個持槍軍人的身影。錯眼間劉偉大吃了一驚
“不好”劉偉話音未了,突然聽到“噗噗”的槍聲。那應該是日式機槍在叢林裏打點射時所發出的。附近有戰鬥但絕不是剛才樹葉發出響動的地方,位置在哪裏?
剛才是哪裏打槍?”劉偉側耳谛聽,但槍聲也就響了那麽兩下,沒再有了。
正在東張西望,跟着又是“噗噗”兩聲,還有三八式步槍的聲音。
“你過去那邊找,我看着這邊。”據槍聲判斷,距離近着,不會超過一百米。
“在這邊,東南方,一點方向。”羅迪身子順過山梁。隻聽槍聲不斷,跟着密集起來,在往他們左前方的山下轉移。
兩人都很緊張,立刻起身,做好了往前搜索的戰鬥準備。
“怎麽辦?”兩人往下跑了十多米後,見劉偉叫停下,羅迪于是半蹲在一棵樹下問。
“槍聲在繼續往下轉移,你撤回去控制河谷。我下去看看--防止敵人上來搶占這裏高地。”
劉偉迅速将狙擊槍背好,改用pea中隊專用的德式mp40沖鋒槍。借着樹木掩護,提着槍順山梁往下跑。還沒跑出二十米遠,密集的槍聲很快就轉向他身後八點方向去了。由于樹枝葉濃密,下面情況無法觀察,他心裏焦急不已。正想撤回原陣位,忽然前面嶺下有“嘩啦啦”聲音,估計是有人往這跑上來了。
沒來得及多想,他立刻趴下身子,并向前面一點一棵較大的樹後匍匐接近。這樣占據了正嶺的上位,又有很好的掩護,他才松了口氣。隻聽上來的腳步聲急促,估計有好幾個人的。這些人在跑動的喘息中還不停叫嚷着什麽。
印尼語是敵人
聽到上來者的開口說話聲音,劉偉立刻打開保險,将之置于連發狀态。但這樣趴着對敵情觀察相當不便,半蹲起來的話又有可能提前暴露。正猶豫間,腳步聲已近在跟前不遠,别無選擇了劉偉隻得硬着頭皮,準備就這樣打他們一個埋伏,伺機幹掉他們一兩個後再半蹲起身,送他們餘下趴着的上西天。
下面河谷裏槍聲不斷,還夾雜着手榴彈的猛烈爆炸,打得很激烈。不知是緊張還是悶熱,劉偉握住槍的手心裏全是汗。尤其右手,連扣在槍機上的食指都濕濕的。來不及揩擦,第一個敵人已出現在了他視線裏。這家夥跑得氣喘籲籲,在他面前不到三米遠的低矮灌木叢裏一下子冒出了頭。
沒有任何猶豫,劉偉平端着槍,右手指頭一扣槍機,打了個短點射。隻聽沖鋒槍“哒哒”兩聲,瞬間射出兩發子彈。那名政府軍士兵近距離頭部中彈,一跤摔倒,毫不吭氣便了結了性命。
聽着下面河谷裏的槍聲和爆炸聲,緊跟着在他後面的那個印尼士兵心裏焦急得很,隻顧彎腰前傾着身子,一個勁埋頭往上沖。他心思隻在搶占高地,根本沒注意到前面的人被哪個方向的敵人襲擊身亡的,或者說是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等他沖上灌木叢,劉偉又一個點射,立時将之結果了。
一瞬間打掉了兩名政府軍士兵,劉偉緊張的神經未來得及有任何松弛,猛聽得前面一聲鬼叫,第三個露頭的敵軍掉頭就跑,滿臉油彩的劉偉觑得真切,立刻往前面晃動着的灌木叢又打出了一梭子。
慘叫聲很怕人,灌木叢随之晃動不已,估計是傷者在地上打滾。這一下動靜很大,若還有沒中彈的敵人估計也都趴地上了。他偏頭從地表上望下去,透過稀疏的草葉,他依稀看得前面有模糊的人影。平過槍身,他再度向之連打了兩個點射。
彈殼蹦跳入草叢裏,傷者徹底報銷,慘叫聲消失不聞。此時嶺下戰鬥槍聲遠去,而嶺上一下子什麽動靜也沒有了,劉偉緊張的心裏舒緩了口氣。等了一會,仍沒什麽動靜,劉偉依舊趴在地上,依靠樹幹作掩護,向下張首細瞅着。
他還不敢就起身下去察看情況。萬一有殘敵,給他隐伏着打了第一槍,那後果不堪設想。又過了一會,見仍然沒什麽動靜,他才半蹲起來,側身在樹後,露出半邊臉往下觀察。
忽然身後有動靜,是在另一邊潛伏的周軍端着槍跑了下來。劉偉正要回頭,猛看到一個家夥在他前面嶺下半蹲起身,舉槍往上瞄準。劉偉吓得冷汗突冒,還好他眼尖手也快,立刻斜過身摟火。沖鋒槍在連發狀态下的點射還算盡如人意,他手指扣動得隻稍長了一點,槍口便掙跳着,直向着那家夥的胸口部位射出了五六發子彈,敵人頓時氣絕身亡。
周軍已跑到向前進身後另一棵樹旁,據着槍緊張地問道:“劉隊,情況怎麽樣?”
“我伏擊了好幾個。估計還有殘敵,小心點--上面呢?情況如何?”
“敵人大約有兩個多班,都往河谷那邊追趕過去了。剛才聽到你這裏有叫喊聲--我就趕了下來現在怎麽辦?”他覺得口很幹,說着話伸咽了一下脖子。
“這地方不能再呆了,趕快撤離下一步往三号地區。現在開始清理環境,我負責左邊,你負責右邊。行動”說着向前進閃身出來,順嶺往左邊搜索而下。
這裏離茉莉芬隻有六公裏,是印尼政府軍防守最嚴密的地區之一。劉偉等人都是華人,根本無法混入城内制造混亂,隻能在城外的叢林中,狙擊殺落單的政府軍官兵,給正在擴編整訓的印尼**遊擊隊牽制敵軍。
二人迅速往右側後九點方向撤離下山去了,劉偉一手提起槍來,一手抓起兩顆手榴彈急順山脊往嶺下跑。嶺脊狹窄,跑下去沒多遠,根據地形地物,他在剛才敵人露頭遭到伏擊的地方蹲下身,熟練地将一顆手榴彈拴吊在了右手邊灌木叢的一根小樹枝上。捅破防水油紙,他從背包底部抽出一根前端彎曲的細鐵絲鈎住了拉火環,然後再将細鐵絲橫過狹窄的山嶺,栓系在了左手邊另一根小樹枝上。
有腳步聲前面嶺下敵人上來了,劉偉聽得清清楚楚。攔阻雷還沒完全布好,他滿頭大汗,來不及揩擦,急忙将倒伏的草葉扶好,掩蔽住彈體和細鐵絲。這樣什麽也看不見了,他才提起槍,拿着另一顆手榴彈轉身往後跑。
一直撤到正嶺上,他才在下嶺的路口邊又如法炮制,布下了第二道攔阻防線。這一次他将手榴彈拴系在自己正面的左手邊芭茅草叢裏,絆線往右橫斷攔阻過後,他再往左邊去弄了一根。現在這枚手榴彈的左右兩邊都有看不見的生死線,就等着敵人來上當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轉身往斜面坡上下撤。剛要在草叢裏布下第三道攔阻防線,忽頭前方嶺上一聲巨響,敵人遭整了凄慘痛苦的喊叫聲随之傳來,估計傷亡還不小,絕不會低于兩人。
二人心裏一陣竊喜雖然在緊張中,但自己設下的圈套起了效果,他們怎能不歡喜?他猜第二道攔阻防線敵人在忙亂的追擊中不一定識破得了機關,若識破的話也不會再冒險繼續往下追擊。想到這他沒再進行第三道防線的布設,而是趕緊将擰開了的手榴彈蓋找着了又擰上,将之裝入了彈袋裏。
二人一溜煙下到山谷底,再一鼓作氣爬上對面山梁。雖然兩番攔阻有力地遲滞了敵人行動,但其心裏緊張還是如同擂鼓,周軍軍裝從上到下汗濕得可随處擰出水來。
等着接應他們的羅迪見他們安然無恙到來,十分高興。在樹上收了望遠鏡,他連向下低喊:“劉隊,我在這裏--你的左手邊。”說着滑下樹來。
“剛才那邊山頂上情況我看清了,炸倒了三個。你要早一點上來就可看到好場景了。對了,敵人連上兩次當,你是怎麽弄的?”
“最簡單的。最有效的往往是最簡單的,你忘了當初樸教官教的這句話?敵人呢--有沒有再追下來?”劉偉隻是喘息着,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沒有。估計他們不傻,虧吃大了,沒理由不收腳。我們現在往哪走?那邊是懸崖,後面是河谷,一大片開闊地帶。”
“那麽複雜?先過去再說,我得看看指北針。大家小心點最好少說話免得驚動到搜山的敵人。對了,不知剛才的是不是政府軍三師的人,别折騰了半天幹掉的都是保安部隊。”
羅迪收起了望遠鏡,說道:“隊長,我們是不是換個地方。這裏已經打草驚蛇了,趁彈藥還夠,去岸朱郊區折騰折騰?”
這次行動沒有具體的任務,隻需要給印尼政府軍造成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感覺就行。劉偉看了看指北針後,說道:“行,那裏正好有我們一個彈藥補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