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阿瑟沒有起訴日本天皇,但卻将日本天皇請下了神壇。由之前的“神的子孫”、“現人神”,降臨人間成爲了一個正常人。
同盟國陣營中公衆輿論的反對浪潮越來越高漲,美國民衆更是強烈要求絞死或嚴厲懲罰日本天皇。甚至連參謀聯席會議都發來了“迅速展開對裕仁參與并導緻日本侵犯國際法的所有證據的收集”的指令。
由在戰争中日本敵對方中國、菲律賓、澳大利亞和蘇聯代表組成的遠東委員會,使反對“天皇制”的協調行動成爲可能。這讓東京占領軍當局感覺到強大的壓力,麥格林恩博士、費勒斯教授等政治顧問們經過一番激烈的讨論後,向麥克阿瑟将軍提出了去除日本天皇“神格”的建議,以減輕國際國内社會對占領軍當局的壓力。
這些“保皇黨”們同時還暗示在押在監獄裏的那些日本戰犯們,“天皇對突襲珍珠港的責任,對美方而言仍然是最重要的、決定性的問題”。并敦促東條英機等人拿出爲天皇“全面辯護”的最好辦法,幫助麥克阿瑟将軍對付美國及其他國家的公衆輿論。
這段時間來,日本保皇黨和他們的美國支持者們,爲如何保護和利用天皇而笨拙的奔波起舞,有時聽錯節奏,經常踏錯節拍。然而最終他們的勾結合作卓有成效,爲天皇披上了新的外衣,保證了他的人身安全。并将天皇的寶座,安放在新的民主國家的中心位置。
在此過程中,皇室周邊與占領軍上層之間,培育出公然的、驚人的親善深交。日本皇室帶頭行動,他們善于發揮特長,很快就抓住了美國人對貴族華麗排場的熱愛之情。
他們定期邀請占領軍高官們參與宮中優雅的娛樂消遣,由藝ji陪侍的宴飲,成了占領軍中高級軍官們交往的最佳場所。但招待占領軍高層的上流活動,更是優雅精緻的過分。捉螢火蟲、到皇宮看櫻花、挖竹筍、欣賞宮中傳統的禦前武道表演,甚至還偶爾組織獵野鴨的活動。
最受歡迎的,莫過于被邀請參加宮中的獵野鴨活動。雖然麥克阿瑟将軍本人從未屈尊參與獵鴨或其他娛樂活動,但其夫人和小兒子阿瑟卻每次必到。正要将天皇最忠實的臣仆處以絞形或監禁的遠東軍事法庭審判長,國際檢察局首席檢察官等人竟然也欣然前往。
日本皇室的獵鴨,與西方人用獵槍将野鴨斃命的活動完全不同。尊貴的客人們在皇室獵鴨場集合,而那裏的野鴨、水鴨和其他獵禽,已經被米餌yin*到狹窄的溝渠和水道。宮廷侍衛們出迎來客,轉達天皇對大家的熱忱歡迎,并用一口流利的英語,簡要介紹如何捕捉野鴨。
每位獵人手持一張看上去像捕魚的大網埋伏等候,直到獵場看守人給出信号,大家便進入滿是進食的野鴨的水道。客人們網住受到驚吓試圖飛走的禽鳥,然後再集合轉移陣地,前往另一條滿是野鴨的溝渠。
對許多盟軍将校和高級文官們而言,在日本皇宮裏的獵野鴨活動,是他們在異國土地上短暫的貴族生活,是他們一生中最值得回憶的快樂瞬間。在這種活動或其他場合,他們甚至能得到一件飾有日本皇室菊花紋章的小禮物。
在麥克阿瑟得意并熱心于将日本“美國化”之時,日本人正靜悄悄的、巧妙的使美國人“日本化”。毫無疑問,這是征服征服者的挑戰
對普通的日本人來說,看到番主會被毒打,看到幕府将軍會被刺瞎雙眼,而天皇那個高高在上的“現人神”,是他們永遠也看不到的。
爲了給天皇穿上新衣并将他包裝成和平與民主的象征,盟總高官們在幾個方面同時展開。爲避免天皇在東京的審判秀中受到起訴,麥克阿瑟不得不将日本天皇請下了神壇。在美軍憲兵的保護下,讓日本天皇走出了皇宮,開始了史無前例的全國巡遊。
六月十四号下午兩點,一輛黑色的豪華奔馳車駛出了宮崎市政廳。賀鳴可以看到裕仁端坐在後排座位上,兩眼有神的直視前方。他的車向右拐了一個彎後,在美軍憲兵的白色吉普車引導下,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
有克拉克-麥格林恩博士這個炙手可熱的大人物在身邊,賀鳴理所當然的發動起吉普車,猛踩油門跟上了天皇的坐車。
賀鳴可以清楚的看到,裕仁天皇好奇的左顧右盼,就像個出門旅行的孩子。車隊駛到十字路口,日本的交通警察都轉過身去站着,圍觀的老百姓們先向天皇鞠躬,再向白色的美軍吉普車鞠躬。
“日本人對他們天皇的态度,通常讓人難以理解。”看到此情此景,副駕駛上的麥格林恩博士,便頗有感觸的給賀鳴等三名維和隊員介紹道:“不像我們這些基督徒,日本人也沒有上帝可以交流。他們天皇是民族的活象征,體現着他們祖先的美德。
正因爲他是民族精神的象征,所以不容許犯錯和犯罪。日本人對他的忠誠是絕對的,盡管沒有人怕他,但所有人對他們的天皇都虔誠敬畏。他們不接觸天皇的聖體,不直視他的天顔,不與他對話,不踐踏他的身影。他們對天皇卑屈的臣服,是由宗教的愛國感情支撐的自我犧牲,其實深度對我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抓天皇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能僥幸的得手,在荷槍實彈的美軍包圍下也很難全身而退。賀鳴抵達舞鶴灣軍事基地後,便組織中隊的隊員,就抓捕行動進行了多次演練。但所有的結果都表明,在正常情況下誰也不能保證安全的完成任務。
而克拉克-麥格林恩的出現,讓賀鳴找到了完成任務的最佳辦法。有這麽一個身份特殊的大人物在,維和隊員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近裕仁,隻要能接近裕仁天皇那他們就有機會下手。有裕仁天皇和麥格林恩兩個人質在手,賀鳴斷定美軍憲兵們肯定不敢輕舉妄動。
想說服對日本有着深厚感情的麥格林恩博士配合,無疑是癡人說夢。深知大衛-洛克菲勒與克拉克-麥格林恩博士關系的賀鳴便請李老闆出山,讓大衛-洛克菲勒以賀鳴三人仰慕日本文化,想見識見識日本天皇的拙劣借口,忽悠他未來的老丈人帶領三人來宮崎。
無所事事的麥格林恩博士,哪能想到賀鳴三人會有抓捕日本天皇的念頭。便欣然接受了女婿的請求,将賀鳴、海因茨、猴子三人引狼入室的帶到了日本天皇身邊,并成爲了賀鳴等人的“人質”。
想到待會就要拿身邊的這位老人當人質,賀鳴有點兒于心不忍。但還是轉過頭去,假作好奇的問說道:“博士,天皇之前是不是不能出宮啊?”
麥格林恩博士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能出宮,而是很少出宮。賀先生,就像你們中國曆史上的那些皇帝們一樣,他也要給人民營造出一種神秘感。當然,這隻是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你們的皇帝被稱之爲天子,歸根結底他還是一個人。而日本天皇則不然,他在日本代表着神,活着的神。”
說話間,車隊便駛達了昭川電力公司宮崎分公司。身着深藍色便服、裏面白襯衫、系着條紋領帶,腳蹬黃色尖頭鞋的裕仁天皇,笨拙的鑽出了轎車。
賀鳴與海因茨和猴子對視了一眼後也跳下了吉普車,與麥格林恩博士一起,跟随裕仁天皇他們往廠區内走去。
在海因茨中尉看來,裕仁天皇的外衣過于肥大,他那軟料禮帽不但太小,而且還皺巴巴的。無論形象和氣質,都比他們曾經的德皇差遠了。當然,他也隻是從照片上見到過德皇。
在美軍憲兵的擁簇下,裕仁天皇邁着時快時慢的步伐,傾聽經理對工廠所受到的損失毫無必要的解說。天皇的面部經常抽搐不止,走起路來比較吃力。這時候,宮崎市長在憲兵的允許下走到天皇身邊,深深的鞠了一躬後,很不自然的彙報起了工作。
攝影記者們則慢慢的靠近天皇拍照,而尊貴的天皇卻擤了一下鼻涕,接着用手托着下巴,說道:“哦,原來是這樣。”他的聲音又尖又高,這使周圍的大部分日本人不再那麽感到緊張了。
麥格林恩博士摘下了他那絲質禮帽,在賀鳴的耳邊,低聲說道:“真是個天大的榮幸,人民一定會歡欣鼓舞。”
“我也是這麽想的,麥格林恩博士。”賀鳴哪有心思想這些,他正這計算着自己與日本天皇的距離,以及周圍美軍憲兵的人數,以及他們都攜帶了些什麽武器。
三個人深入虎穴的來執行如此重要的任務,李老闆開始是堅決不同意。但經過賀鳴的一番極力争取,在沒有更好的行動方案下,李老闆還是同意了他們這一瘋狂的行動計劃。
裕仁身邊有十二個身強力壯的美軍憲兵,還有幾百名發電廠的工人,很顯然這不是動手的最佳時機。賀鳴沉思了片刻後,立即不動聲色的給海因茨和猴子搖了搖頭。
市長的彙報很快就結束了,裕仁天皇在美軍憲兵的護衛下繼續前行。在經過廢墟和長長的工人隊列時,他不時的停下來問着問那,然後說同樣的一句話:“哦,原來是這樣。”
工人們都敬畏的鞠躬敬禮。
當一名中年婦女被問及在發電廠工作了多少年時,她激動的顫抖了起來,并動情的哭了。
天皇脫下帽子,和藹的問另外一個婦女:“你工作努力嗎?”婦女點了點頭,天皇又戴上了帽子,鞠躬言道:“哦,原來是這樣。”
數百名美軍帶着照相機站在外圍,他們見憲兵們有些松懈,便不約而同的擁了上來。有個美國兵對天皇那又高由尖的嗓子感到好奇,便大聲驚叫道:“他是查利他是查利-麥卡錫”
大兵們頓時一陣的哄笑,海因茨中尉回頭看了一眼後,忍不住的問道:“博士,查利-麥卡錫是什麽人?”
“唉”麥格林恩博士無奈的搖了搖頭,非常憤怒的說道:“查利-麥卡錫是一個口技表演者的木偶角色,在我們美國很受人們歡迎。他們太過分了,簡直就是在欺負一個可憐人上帝可以作證,這個可憐人正處在極爲痛苦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