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地領主們首次見到這種不可思議的戰術,平常的戰鬥中隻是雙方在合适的平原之上,相互約定戰場和時間,然後将自己最驕傲的騎士排列在陣列前端,其他的步兵則在後方對着對面不順眼的敵人叫罵着,用大聲的吼叫爲自己增加勇氣,并威懾對手的士氣,似乎聲音越大越顯示士氣的高昂。
當約戰的時間到了的時候,雙方的領軍貴族會虛情假意的在戰場中央,相互闡述一番自己的權力,并試圖尋找可以體面解決争端的方法,當然這不過是爲了表現自己貴族氣派的過場,誰都知道要真正的解決問題還是得看誰的拳頭大,當通過文明的方式無法解決的情況下,雙方貴族會回到自己的陣列中,向自己的傳令兵下令吹響進攻的号角。
在号角低沉的聲音中,騎士們整裝待發,縱馬上前,金戈鐵馬,英勇的騎士們挺直長長的馬槍,相互沖擊,武器敲打在盔甲之上發出的聲音,雙方步兵厮殺在一起的呐喊聲,既體面又莊重,無數吟遊詩人會爲每一個這樣奮勇作戰的場面而歌頌傳唱千年的。
可是現在,領主們和他們的騎士卻在這狹窄的壕溝中,跟最低賤的步兵們一起,在泥水中打滾,他們在濕潤的泥土中絆倒又爬起,很快氣喘籲籲,此時領主們會發現他們那引以爲傲的盔甲,居然成了負擔,他們特權和富裕的外表成了戰場上的笑柄。
“沖,沖,啊~~~。”領主氣喘籲籲的揮舞着劍,向自己的内府騎士下令道,可是腳下的不慎使得他摔了一個狗吃屎,身旁的侍衛連忙拉扯着自己的主人,泥巴沾滿了領主鮮豔的披風。
“殺啊~~~。”普門布魯斯人的長槍兵用長槍擋住了壕溝狹窄的通道,長長的壕溝成了一座迷宮般的堡壘,而衆多的長槍兵成了防守的守衛者們,這種加長的長槍最适合防守。
“突破他們的防線。”低地騎士們舉起自己的盾牌防守在身前,努力的擠進長槍兵中,他們認爲隻要接近長槍兵們之後,長槍兵們的武器便發揮不了作用了,但是這些普門布魯斯士兵們,他們是一群常年呆在戰場上的傭兵,這意味着他們會使用任何武器,于是騎士們會發現自己被鋒利輕薄的短劍,尖尖的鶴嘴鋤,以及狼牙棒等鈍器包圍。
“啊~~~。”一名眼睛流血的騎士捂着自己的眼睛,慘叫着滾在地上,他的眼睛是被一名普門布魯斯士兵用短劍刺入面罩的縫隙中刺瞎的。
“哦~~。”另一名騎士的面部忽然流淌着許多鮮血,他的眼睛上翻了幾下便跪倒在地上,然後如半截木頭般倒下,隻見在他的頭盔上方留下一柄銳利的戰鬥鋤頭,這種尖銳狹窄的鋤頭,可以輕易的破開騎士得頭盔,尖銳的鋤頭頂端刺入騎士的頭蓋骨要了騎士的性命。
“不要退後,不要退後,頂住。”普門布魯斯軍士長們灰頭土臉的,他們盡職盡責的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伯爵大人的命令,立即後退,到三号陣地中。”這時候身穿代表施瓦布領地特色的黑色衣服的傳令兵,擠開長搶兵們向軍士長們傳達命令。
“什麽後退?爲什麽?”士兵們不解的問道,此時不是打的很順利嘛,既然這樣爲什麽要後退呢,難道是打輸了?疑惑在士兵的心中蔓延。
“大家不要驚慌,這一定是伯爵大人的策略,我們必須要執行大人的命令。”此時從部隊***來幾名,身穿黑色和白色相間服裝,頭戴彩色羽毛的帽子,胸前挎着一條鐵鏈子,鏈子的下端是一塊圓弧鐵牌子,牌子上刻着擁有着的名字,還有代表施瓦布的雄鷹标志。
“是督導官呀。“
“這些家夥可不能得罪,聽說伯爵是最相信他們的話了,違抗他們的話弄不好會被絞死的。”士兵們看向督導官們的目光敬畏不已,雖然施瓦布建立督導官的原意是希望建設成爲天朝那樣的指導員,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士兵的心中,督導官成了代表施瓦布權威和刑罰的代表,不過他們确實威懾着最底層的士兵,并使得施瓦布能夠垂直管理士兵,而不會造成軍官擁兵自重的情形在雄鷹勇士團發生。
“按照伯爵大人的命令做吧,前隊掩護後隊,掩護後撤。”軍士長們其實非常讨厭這些帶着監視自己使命的督導官,但是他們知道這些督導官通常代表的是施瓦布本人的權威,因此最爲擁護施瓦布的命令。
“是,掩護撤退。”普門布魯斯傭兵們接受軍士長的命令,最前排的兩列長槍兵握緊武器對準敵人,然後緩緩後退着移動,而身後的同伴們則同樣後退着移動。
“普門布魯斯人害怕了。”發覺敵人防線的松動和後撤,低地援軍們開始發出勝利的呼喊聲,他們認爲在自己的猛攻下敵人已經害怕了,可是卻沒有發覺自己被引入了設置好的陷阱之中。
“好了,就把敵人引導到這裏。”按照施瓦布的命令,長槍兵們将敵***部隊引入一處四面被高高的土坯圍住的地方,這裏非常開闊如同一個小型的籃球場,從進入到通向施瓦布的大營的四個通道被長槍兵們堵塞,低地援軍們被引入了這一處巨大的狩獵場,隻是被狩獵者是他們自身。
“怎麽回事?這是什麽地方?”低地騎士們擡起頭看向四周,心中隐約覺得不對勁,他們想要後退,可是身後被步兵們擁擠着完全不能動彈。
“手炮兵預備,發射~~~。”忽然從土台上出現了許多手持手炮的士兵,他們在軍士長的命令下瞄準下方密密麻麻的低地人,在震耳欲聾的手炮聲中,無數彈丸被射入敵人的身體,慘叫聲和驚慌失措的聲音傳遍整個場地。
“擲彈兵,進攻。”一隊身材格外高大的士兵出現在土台之上,他們戴着高聳的奇特帽子,将一枚枚陶制炸彈點燃後投入到人群之中,當爆裂的炸彈在人群中肆虐的時候,這些被誘入陷阱中的低地人如同進入了地獄之中,渾身是火的人四處抓着本來是同一個陣營的同伴,将同伴也變成了一個火人,爆裂的鐵丁殺傷了許多士兵,驚恐的低地士兵們如沒頭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甚至沖向由普門布魯斯人把守的通道,當然很快被弓弩和長槍殺死。
“長槍兵前進。”軍士長揮舞着利劍,帶領着長槍兵們向受挫的進攻,如林一般的長槍紛紛捅向受驚的低地人,手持雙手劍的劍士們,怪叫着麻利的将劍刺入敵人的身體,在多個方向受到擠壓攻擊,上方又遭到手炮兵和擲彈兵的熱兵器攻擊,低地士兵們的士氣急速跌落,紛紛手腳并用的逃離這可怕的地方。
“上帝,這難道是地獄嗎?”在施瓦布的身旁,馬西米爾克王子用刺繡着的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皺着眉頭看着下面堆積着橫七豎八屍體的場地,其他的低地士兵們在這種打擊下早已經撤退。
“這就是戰争我的王子殿下。”施瓦布歎了口氣,面無表情的向馬西米爾克王子說道,人類自誕生之日起,這種血腥的仇殺不知道上演過多少次,隻要有利益之争就會有戰争的存在,而這絕對不是認爲戰争隻是騎士們華麗麗的一番敲打,然後彬彬有禮的鞠躬就可以結束的。
“可這真是可怕的景象。”馬西米爾克王子被眼前的血腥場面所震撼,看着四分五裂的屍體以及在屍體堆中哀嚎的傷兵,他感到一陣作嘔,這和他在詩歌中看到的戰争完全不同。
“殿下,如果有一天您成爲了國王,一定要記住,在一個遙遠的國度,曾經有一位偉大的常勝将軍,他說過,戰争是非常重要并性命攸關的事情,必須要懷着敬畏的心态來看待它,絕對不能因爲君主個人的憤怒而輕易發動。”施瓦布覺得自己應該告訴這位未來的國王,戰争的重要性和它給人民帶來得痛苦,因此将兵聖孫子的名言簡單的解釋道。
“啊,這是多麽睿智的聖人。”馬西米爾克王子點點頭,堅定的說道。
當那些被擊潰的低地士兵們逃離壕溝不遠的地方的時候,忽然從隐蔽的森林中傳來了馬蹄的聲音,還有許多呐喊的聲音,隻見從森林中沖出來胡薩爾騎兵們,他們拿着短标槍向低地士兵們投擲,銳利的标槍刺穿士兵的身體,接着這些騎兵舉起彎刀向這些已經擔驚受怕的士兵們揮砍起來。
“逃呀~~~。”低地士兵們如同受驚的小獸拼命的擺動自己的雙腿,想要遠離這些兇神惡煞,他們被胡薩爾騎兵們追趕着向城堡方向趕去。
“伯爵大人,大部分敗兵們被趕到哈斯。伯格堡方向去了,但是還有些四散而逃了。”科羅男爵向施瓦布報告道。
“沒關系,就這樣吧,增加的人數應該會消耗他們不少糧食吧。”施瓦布想了想,然後對小侍從威廉下令道,“把我們俘虜的低地傷兵集合起來,讓城堡中的人贖回去。”
“這是爲什麽?”科羅男爵不解的問道。
“爲了增加他們的負擔呀。”施瓦布笑着說道,受傷的士兵的***聲最打擊士氣,釋放他們既成就了自己仁慈的美名,又将負擔丢給了敵人何樂而不爲。
“真是妙計,大人。”科羅男爵衷心的贊歎道。
“以斯德丁伯爵大人,仁慈的命令,我們釋放這些被俘獲的士兵。”舉着象征和平的白色旗幟的傳令兵,向哈斯。伯格堡中的領主們喊話完畢後,将一千名受傷的低地士兵留了下來,然後緩緩離去。
“普門布魯斯人想要做什麽?”城堡中的領主們紛紛說道,眼中充滿了疑惑,難道他們不清楚這些受傷的士兵養好傷之後又會是一條好漢嗎?這豈不是白送給城堡中戰鬥力?
“萊蒙多,我們立即把人接回來。”佩德羅向愁眉不展的萊蒙多說道。
“且慢,我覺得這裏面不會有什麽陰謀吧?”萊蒙多阻止了佩德羅,然後說道。
“應該不會吧,啊,難道你害怕那些普門布魯斯人會趁機進攻,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
“不是。”萊蒙多搖搖頭,他似乎是在頭腦中抓住了一點什麽思緒,但是施瓦布的招數太過反常,使得他不能夠立即做出反應。
“禀報大人,司庫官讓我告訴您,城堡中的的存糧已經不足支撐六個月的時間了。”這時候一名士兵向萊蒙多和佩德羅報告道,當士兵的話語剛落,萊蒙多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了施瓦布的計劃。
“等等,我明白了。”萊蒙多說道。
“什麽?”
“普門布魯斯人是打算使得我們城堡中的存糧耗盡,真是陰險的策略。”萊蒙多向還沒有明白過來的佩德羅等人解釋道。
“啊,是這樣。”其實在城堡的攻堅戰中,糧食是至關重要的,是受到城堡防守者格外注重和保護的,佩德羅和萊蒙多之所以沒有馬上想到,也隻是被施瓦布的一些出人意料的策略所轉移了注意力。
“可是我們下面的同胞們怎麽辦?”雖然明白了施瓦布的計謀,但是面對下面的還在***的同胞們,領主們應該怎麽辦?難道真的爲了糧食不管不顧嗎?
“隻能把他們送回敵人那邊了。”萊蒙多建議道。
“什麽?這怎麽可以,不說敵人會不會接納,這些人可是我們的援軍啊,如果就這樣放棄,那真是太使人心寒了。”佩德羅倒吸一口冷氣,雖然見慣了戰場上的血腥和冷酷,但是如果這樣做了,就是打赢了戰争也是會受到後人的唾罵的。
“這就是戰争。”萊蒙多皺着眉頭,用牙齒咬着自己的手指,雖然他的心中也爲這些同胞們滴血,但是理智使得他明白戰争中是不容仁慈的,于是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