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側耳傾聽,等張泰完這些話,他愣道:“這裏還在用人民币當流通貨物嗎?”要是張泰回答肯定,那他要後悔死了,當年進入銀行内部,他對那些紅豔豔的票子可是看都不看的。
張泰哈哈大笑道:“怎麽可能呢,現在世道都亂成這樣了,人民币就是廢紙啦!不過總得有個度量衡來做标準吧?進市場前,人民币就是那個标準。”
原來如此,我呢,秦嶽暗地裏籲了口氣,心裏有些遺憾,要是還能用人民币就好了,外面銀行裏有的是啊,那東西可不占空間。
“現在這裏流通的是飯票和水票,這裏管理還是挺好的,每個區都有負責單位,這些單位每天給人發糧票和水票,要想吃飯和喝水就得靠這個。”張泰繼續解釋道。
“水票?”秦嶽搖頭無奈道,“這濟北市管理的可真謹慎。”
張泰聽出秦嶽語氣中的反諷,他翻了翻白眼道:“秦哥兒,你以爲我們就願意管嗎?一千幾百萬号人哪,濟北市用水可不輕松,而且對付蟲子還要水——你不了解,水比糧食更難管理,那玩意一旦缺失可麻煩了!”
秦嶽笑了笑,沒有再什麽,他對這裏還不了解,少多看才是正解。
車隊緩緩開進一個被圍牆圍起來的地方,這地方大概有二十幾個平方公裏,占地範圍絕對不,隔着老遠,秦嶽就能聽到那裏傳出來的嘈雜吵鬧聲,在圍牆四周,隔着幾步就有士兵持槍警戒。
“還有人敢在這裏鬧事嗎?”看那些士兵一臉嚴肅,秦嶽忍不住出聲問道。
張泰歎了口氣道:“哪有人成心鬧事?這時候,就是有些人吃不飽飯,铤而走險進來搶東西。”
車隊一開進這圍牆的大門,秦嶽猛然感覺一股聲浪瀑布一樣迎面沖來,黎珊急忙捂住耳朵,好一會才放開手。
隻見在這裏,一個接一個的露天商鋪排在一起,各式各樣的貨物放在地上供人挑選,人們大聲的争吵着,爲了一差價不惜磨蹭半天。商家們大聲吆喝着自己手裏的貨物,顧客們聚在一起讨論着貨物價格是否合理,聲浪沖天。
圍牆内部的周邊五米内是不允許擺攤的,這就是車輛進出的專用通道,羅培海在張泰的指導下降汽車開進集市内部,那裏有一個大鋪位空着,是張泰剛剛找人收拾出來的。
張泰和秦嶽等人相繼跳下車,後者揮揮手,民兵們将大袋的糧食和新鮮的蔬菜從車上扛下來,擺放在鋪位正中,一一展示開來。
雪白的大米、細緻的面粉、碧綠的黃瓜、鮮紅的西紅柿、金黃的土豆、醬紫色的茄子、大根大根的豆角、橙黃色的梨子,這些東西被擺放在最前面,每個攤位後面都站着個膘肥體壯的民兵。
秦嶽本來以爲自己的東西一拿出來,那不用吆喝肯定也能吸引衆多人瘋狂的搶購。沿路他都看了,這裏賣的都是些什麽東西,電鋸、電機、大刀片、電燈,大部分都是些生活用品,很少有食物。
可事實卻讓他大吃一驚,這些東西擺放出來之後,的确引來了人們的瘋狂圍觀,但卻幾乎沒人過來問價。熙熙攘攘的人群擠在周圍,垂涎的看着這些東西,一時之間,秦嶽感覺市場上的聲音都了很多。
“嫌價高了?老子還沒價呢。”秦嶽愕然的自語道。
“你價多低都沒人來買——他們不是不想買,而是買不起。秦老闆是吧?我叫方子山,張哥手下的大頭兵。”一個高亢的聲音在秦嶽身後響起,他回頭一看,隻見張泰領了十五六個穿着軍裝的士兵走了過來,話的是個肩闊腰粗的中尉軍官。
秦嶽回過頭來,張泰指着那中尉道:“介紹一下,這是今天在這片當值的兄弟,方子山,叫他房子就行了,這周圍行價我也不懂,給你找個懂行的來指一下,順便鎮鎮場子。”
方子山哈哈笑道:“張哥可真的不懂行,秦老闆這些東西怎麽能在這裏賣?這地方做買賣,這車上的東西得換到後面去。”
看了張泰和方子山關系很是不錯,作爲下級敢當面指出上級的錯誤,那這下級不是二愣子就是和這上級有暧昧,現在看來情況顯然屬于後者了。
秦嶽剛要請教,一個光着上身的少年從人群裏擠出來,抓了幾個梨子轉身就要跑。
民兵們根本沒料到有人敢在他們眼皮底子下弄鬼,再這裏還有十幾個大兵呢,你想胡來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爲好。
少年抓了梨子抱在懷裏轉身跑,身手還挺利索,幾十号民兵瞪着大眼在發呆,秦嶽也被這一幕弄得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結果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個士兵舉起手裏的步槍就對準了這少年。
秦嶽反應何其之快,步槍一擡起來,他一腳踢出正中步槍槍管,将槍口踢了起來對向天空,而就在槍口擡起的同時,一聲清脆的槍響響了起來。
槍聲一響,少年反射性蹲在地上,嘴裏慘叫了一聲。
這時候民兵們也都反應過來了,石猛追上去,一腳往少年的後背上踹去。
“幹什麽!”秦嶽厲喝一聲。
一聽到秦嶽的聲音,石猛好像被了穴,伸着腳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踹還是該收回來。
秦嶽不管石猛,轉身對着那士兵怒吼道:“你做什麽?你對一個孩子開槍?!張泰,這就是軍人?”着,他把臉轉向張泰的方向氣勢逼人的叫了起來。
張泰似乎并不奇怪秦嶽的反應,他苦笑道:“秦哥兒,别怪我的弟兄,這是政府和軍部一緻的決定,敢在幸存區裏作案的,無論情節大,一律槍斃!你要知道,現在這局面不下猛藥鎮不住了啊。”
秦嶽默然,他何嘗不知道這個問題,現在怪物突然出現,到處人心惶惶;幸存者們好不容易來到濟北市,卻發現填不飽肚子,這樣他們心裏怎能沒有怨氣、沒有絕望?這股絕望一旦爆發,那足以毀滅這幸存區,别忘了,這裏面可是有一千二百萬的人啊。
軍隊現在要做的就是防患未然,将每一個危險的苗頭都扼殺在搖籃裏,讓每個人都不敢犯罪,這樣才能維持幸存區的安定。
“這事交給我處理,我自己辦得了。”秦嶽沉默了一下道,他對着石猛招了招手,“把那子拎過來。”
石猛堅決服從村長指揮,既然是拎,那他絕對不趕,單手拎着這少年的脖子送到秦嶽跟前。
脖子被掐住,少年使勁掙紮,有兩個梨子從他的懷裏掉落在地上。金黃色的梨子在地上咕噜噜的滾着,幾十個人同時撲上去,在地上撕打着争搶這兩個梨子,周圍的人見怪不怪,而且有不少人也在蠢蠢欲動。
這是他嗎的什麽社會,仙人闆闆!秦嶽在心底呻吟,他不管那些正在扭打的人,問少年道:“爲什麽搶東西?不知道這是死刑嗎?你在這裏吃不飽?”
少年十二三歲的光景,身體還算結實,但臉上呈現一股不大正常的菜色,顯然是長期缺乏營養所緻。
聽了秦嶽的問話,少年什麽也不,低着頭蹲在地上,将剩下的幾個梨子死死的抱在懷裏。
秦嶽問了幾句,少年還是什麽不,偶爾擡起頭看一眼秦嶽,眼神中一片漠然。
遭遇這麽冷待,秦嶽也不着惱,一個孩子罷了,跟他去計較什麽?他現在感到棘手的是不知道怎麽處理這事。梨子當然不能送給少年,否則他就太傷張泰等軍人的面子了——他們辛苦守衛在這裏不就是爲了保護市場秩序?送梨子給搶劫犯,這是公然的挑釁執法者的尊嚴。
想來想去,秦嶽隻能煩惱的揮揮手道:“把這些梨拿下來,将這孩子攆走。”
石猛樂呵呵的剛要動手,那一直不開口的少年忽然擡起頭道:“這梨得多少糧票?”
秦嶽聽張泰過,這裏的很多生意都是用糧票和水票做的,但他最不缺的就是糧票了,羅格島上儲存的糧食是真不少。
少年也想到了這一,在他的眼前就有一大麻袋的大米擺放着,他咽了口唾沫道:“大哥,你給我這六個梨,我當你的手下,跟你去外面玩命,行嗎?”
秦嶽被這話逗得笑了起來,他哈哈笑道:“當我的手下?你以爲誰都能當我手下嗎?我可不要累贅。”
少年的眼神在石猛、曾雷等一幹壯漢身上掃過,忽然跪下道:“大哥,你給我這梨吧,求求你了,你行行好,我要用這個救人!”
“救人?用梨怎麽救人?”秦嶽這次是真的愕然了,沒聽過梨能當藥啊。
少年抿着嘴唇不話,跪在地上使勁叩頭。
秦嶽受不了這一套,他能不眨眼的殺死對手,卻不能看着一個孩子向自己磕頭。他伸手捏着少年的肩膀将他拉起來,問道:“你家裏有沒有金制品?你父母有沒有金戒指?”
少年搖搖頭,又擡起頭道:“我姐有一副金耳環。”
秦嶽微笑着道:“那這樣,你把那副金耳環拿來,我給你十個梨和五斤米,行嗎?如果還有别的金首飾,還可以換别的,但記住,隻要黃金!”最後那句話他是特意大聲喊的,讓别人也挺清楚。
“你瘋了?”張泰張大嘴巴問道。
“真的?”少年難以置信的聲音同時響起。
書友‘黑暗兵’和‘**槍’給出的打賞讓我明白,喜歡這書的人還是有滴,自信心再次爆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