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第一縷曙光(七)

作爲穿越者,被這個熱血的時代跌跌撞撞地推到了最前沿,但在本質上,高旭還是一個普通的現代人。而且對于曆史的前瞻性認識,有時候不見得全是好事。所謂無知者無畏,那麽有知者呢?

無時無刻,高旭在焦慮着懸在江陰城上空的那把達摩克斯之劍——滿清貝勒博洛的八旗鐵騎主力。

根據高旭印象中粗略的曆史知識,南明弘光政權覆亡之後,從南京潰退到杭州的南明朝臣曾推潞王監國登位。但潞王是一塊朽木,也毫無節氣,博洛的滿清主力一開到杭州,就望風而降,獻了杭州城。而有點節氣的魯王流亡紹興,唐王則是流亡福建,分别建立兩個窩裏鬥的紹興和隆武政權。

大約再過半個月,七月中旬的時候,博洛的滿清主力就會從杭州回師,撲滅江南處處反抗剃令的烽火,然後開到江陰城,直到八月下旬破城。

一切都迫在眉睫!

幸好在江陰第一階段的圍城之中,在昨晚的襲擊之中反生的逆轉。

一夜之間,清軍的帥營被江陰詐降隊的自殺襲擊炸得摧枯拉朽。主帥劉良佐被炸得重傷,其三千親兵營幾近折毀,大量的将官被炸死,指揮中樞陷入癱瘓。小石灣兩營清軍生的營嘯,一是在暗夜之中不知徐玉揚來襲的虛實,最主要的是中樞的崩潰所帶來的絕望感讓他們無所适從。劉良佐在清兵之中的威信在急劇下降,一個斷腿将軍是給不了那些底層兵卒多少安全感的。

作爲一軍主帥的傷亡,導緻整支部隊的崩散,這種例子屢見不鮮。同爲弘光朝江南四鎮之一的黃得功、高傑所部,兩人一死之後,部隊立即星散,還有甯南侯左良玉一朝病死,數十萬大軍即刻或降或去,一時之間也是煙消雲散。同樣的道理,如果高旭一死,高字營立馬名存實亡。而現在,就算劉良佐不死,但作爲一個武将,斷腿比喪命更讓部曲們絕望。現在清軍如臨深淵的軍心,是反擊的最好時機。

高旭記得曆史上的江陰之戰也有詐降的自殺襲擊,據記載也炸死數十名清将以及數千名清兵,但劉良佐一直都活得好好的,最後還成了散秩大臣。但現在,劉良佐成了一個廢人。

——或許曆史真的會有另一種可能。

∶∶∶∶∶∶

徐鴻和何常領着三千螳螂營人馬原本從小石灣與徐玉揚部同時出擊。小石灣兩營清軍的營嘯崩潰,短時間打掃了一下清軍的丢盔卸甲之後,與徐玉揚分道而進。徐玉揚部趁勢沖擊清軍的君山大營,而徐鴻和何常則是領着人馬開向江陰城的北門,按計劃接應高旭。

在路途之中,遭遇數股潰散的清軍,經過一路的殲擊之中,徐鴻和何常到達江陰城下時,已是天明時分。

但徐鴻得知高旭領着親衛隊連夜出擊,不由皺眉道:“作爲高字營的主帥,不在城中運籌帷幄,卻是喜歡沖鋒陷陣。”

原本按照計劃,詐降隊襲擊開始之後,趁着夜色中的混亂,史戰領着船隊暗渡黃田港,徐玉揚部騷擾清營,徐鴻和何常領着人馬突破清營之後,與史戰的船隊在江陰城下水陸會師。但現在生的一切都是計劃之外的事。史戰的船隊被清軍堵在黃田港之外,高旭又出城夜襲。

何常卻是笑道:“他這種敢戰的脾氣,我倒是喜歡。”

徐鴻想了一下,又道:“現在北城的陸路雖通,但城外清軍潰兵橫行。而水路不通,則運輸物資的船隊難進。何大哥,我們無需入城,即時援赴黃田港。”

夜色在曙光的驅逐下緩緩地消散。耆老詐降隊自殺襲擊的驕人戰績,也随着徐鴻和何常部的到來,立即傳遍了整個江陰城。

江陰城的戰志空前高漲,北門大開之後,一些鄉勇紛紛出城,成群結隊地開向黃田港。

∶∶∶∶∶∶

曙光射黃田港内那橫七豎八的屍體上,滿地的鮮血猶如中空晨曦處流落下來的豔紅的彩霞。嗆鼻的硝煙遊離在空中,清冷的晨風掠過來,中和着沙場那不忍卒睹的殘酷而又無法名狀的噬人氣息,把一面插在港口高塔之上的“鮑”字清旗吹得嘩嘩作響。

在高塔之上,立着一個身形彪悍,滿臉胡子的清軍将領。他先是望着黃田港外四方會聚而來的各路鄉兵,然後轉過身,又望着江面上數之不盡的船隻,滿臉皆是疲憊之色。一顆鐵彈從江面上的某隻戰船上夾着嘯氣,直向高塔飛掠射來。清将身旁的親兵失色地想把他撲倒,卻被他一把推開,冷眼望着那鐵彈砸在他身邊的牆腳上,沙石飛濺。

他姓鮑,因爲一臉的胡子,外号鮑胡子。昨夜君山中營大變之後,他臨危受命,帶着兩營人馬支援黃田港。就在他在黃田港的碼頭上苦苦撐過了江面上那些海盜戰船的火炮,并在運河航道控制權的争奪中穩占上風時,黎明終于來臨。

随着黎明來臨的還有源源不斷彙聚在黃田港外的江陰鄉兵。

黃田港的形勢越來越嚴峻。臨江一面盡是崇明海盜們數不盡的大大小小的各式戰船,而正面的陸路上又是越打越有章法的高字營人馬。鮑胡子知道,戰況展到現在,黃田港的得失已變得不重要了。清軍在小石灣的封鎖線不戰自潰,陸路上圍困江陰就成了一紙空談,就算在水路上在黃田港堵住了崇明船隊,那些來援江陰的物資雖然不能經運河直達江陰城下,大不了麻煩一點從小石灣登陸之後,經陸路周轉一下而已。

盡管高字營這支由鄉兵組成的隊伍越不越變得不像鄉兵。他們有從戰場奪來的制式武器和盔甲,他們有保衛家園血戰到底的勇氣,他們有從不計傷亡的拼殺中得到了越來越精熟的戰鬥經驗,他們也有來自崇明源源不斷的後勤支持。

——但在鮑胡子的眼裏,他們終究還是一股鄉兵而已。

對于面前的困境,鮑胡子毫不擔心,他完全有自信頂着江面的炮火擊潰港外那支高字營。

鮑胡子沉默良久之後,下令道:“棄守,出港,突圍。”

∶∶∶∶∶∶

進攻黃田港的臨時指揮處就設在港口外的一個高崗上。

高旭默默地立在高字旗下,仰望着東方那越來越嫣明的晨曦。

作爲穿越者,高旭雖然掌握到了一些前瞻性的曆史進程,但對于每個現階段的戰鬥來說,他并沒有多少突出的指揮天賦。對于軍事,他也是摸着石頭過河。雖然他具備着敏銳的洞察力,遇事鎮定自若,也不乏有臨場時的機變,但一個将帥的誕生不僅僅靠天賦,還要靠無數戰鬥經驗的堆砌,以及無數屍骨鮮血的鋪陳。

然而,一個人身在其位,就得必謀其政。

他既然扯起了高字營的大旗,身處這個時代的大潮之中,不想拼命掙紮求存,便在浮沉之中消亡。

當初高旭領着徐玉揚和季從孝兩部人馬來到黃田港之外時,徐玉揚便按捺不住要領着鄉兵開始向黃田港沖鋒。

進攻,進攻,再進攻,是徐瘋子的風格。他是那種尖刀型的戰将,是在這個留不留頭的時代中帶着江陰人所特有的瘋魔氣質的級悍将。

但高旭卻是努力壓抑着徐玉揚的鬥志,道:“徐大哥,黃田港還有兩營清兵,約有八千兵力,人數上我們不占優勢。而且現在清兵龜縮在港口的營地之中,他們已成了困獸,勢必垂死掙紮。再說天色已明,雙方虛實在眼底。如果我們全力攻擊清營,萬一君山大營的清兵攻趁機襲我軍背後,豈不是處于兩面受敵?”

徐玉揚道:“取義,你也知道,打打殺殺我就喜歡快馬斬亂麻。如果我們不攻,那該當如何?”

高旭道:“等。”

徐玉揚道:“這個,取義,會不會坐失良機啊?”

高旭搖頭道:“我認爲如今的形勢一動不如一靜,欲則不達。我們就算要攻,也要等到何大哥的螳螂營開到。有了何大哥的殿後,頂住君山方面有可能的奔襲,我們才能放心的進攻。雖說劉良佐生死不知,君山大營的清軍人心惶惶,但我以爲凡事就怕萬一。其實,就算有何大哥的人馬殿後,我以爲還是要等。”

一旁的季從孝不由道:“徐大哥和何大常可是我們江陰的矛和盾,以矛之利,以盾之堅,我們何不殺個痛快?”

高旭望着這個同樣躍躍欲試的“江陰螃蟹”,昔日江陰城中來自大戶人家的好勇鬥狠的街頭混混,最愛幹那種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事。高旭心中不由苦笑一下,道:“無論如何,我以爲還是要等。如果我們主動攻擊,清兵勢必背水一戰。我們就等他們出港,主動突圍。一旦他們全力突圍,必定要騰空了碼頭上鎮守的兵力。那個時候,史戰的海盜人馬就可以從江中登陸襲擊清兵的背後。到時,清軍腹背受敵,形勢對我軍更爲有利……”

徐玉揚皺眉道:“萬一清軍是龜縮港中不突圍怎麽辦?”

高旭望着江面上戰船不停的炮擊,道:“在江上這樣的炮轟之下,還不離港突圍,除非守港的将領蠢得甯願被炮彈砸爛,也不願嘗試突圍這條生路。”

徐玉揚點點頭,擡頭望着高塔的鮑字旗,道:“那倒是。就怕那個姓鮑的家夥真的那麽蠢。”

盡管高旭在表面上似乎胸有成竹,但對于自己的判斷,高旭同時也扪心自問,我的判斷正确麽?很顯然,沒有身經百戰,高旭還沒有培養出爲帥者那種足夠的自信心。但很快的,清軍的動靜印證了高旭的判斷。一直躲避炮擊的港内清軍突然騷動起來,冒着炮轟開始集結。

高旭見罷,不由道:“這個家夥不蠢。

∶∶∶∶∶∶

随後高旭又道:“徐大哥在左翼,季兄弟在右翼,我在中路,大家立即列陣拒敵。”

高旭又轉頭望了一下江陰城,道:“希望何大哥能及時趕到。”

望着徐季兩部人馬亂糟糟東倒西歪的營陣,高旭看罷隻是搖頭。這不是他印象中強軍的樣子。真是連個像樣的陣列也做不到啊。這也難怪這些鄉兵,幾天前,他們還是農民,工匠,一介凡夫,現在雖然穿着從戰場上繳來的盔甲和武器,但沒有經過訓練,終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戰士。或許應該讓徐玉揚做他擅長的事,領着大夥兒一窩蜂地沖上去拼命。

盡管這些剛剛參加高字營的鄉兵的戰鬥技巧是笨拙的,但他們仍然是可敬的。——誰說他們沒有訓練,他們現在正進行着生死立判的最殘酷的訓練。

就在高旭對這支倉促成軍的人馬患得患失的時候,卻聽遠處有一個鴨子般的嘶啞聲音在大聲疾呼道:“啊喲……啊呀……高将軍……高旭高取義……取義老弟……救命哪!救命哪!”

高旭覺得聲音有點熟悉,循聲望去,卻見一人正被一群鄉兵揍得狼狽不堪。

高旭見罷,眼睛不由一亮,對着一旁的親衛道:“把那人領過來。”

當老狗才魯無巧像狗一樣被親兵扔到腳下時,高旭笑呵呵地把他扶起來,道:“先生别來無恙?”

高旭正愁不知清軍虛實,老天馬上給他送來了這個活寶。真可謂無巧亦無書啊。

混得比狗還慘的紹興師爺苦着臉地望着高旭那可恨的笑容,抹了抹嘴角的血漬,口音不清地點頭道:“無恙。無恙。”心中卻是大罵道,差點就被鄉兵的亂拳揍死了,瞧格老子的像個無恙的樣子麽?早知如此,就不來投奔這個可惡的家夥了。

對于君山大營中的自殺襲擊,溜出營外的魯無巧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想想當時的情形,就算當時把自己的現向劉良佐舉報,也逃不脫挨炸的份。出營之後,他在夜中迷了路,随後又遇到潰兵,一打聽小石灣兩營清軍竟然鬧營嘯了,不由歎了一口氣,暗自道:“這人心可散得真快啊。”

天明時分,他竟是躲着四處索敵的鄉兵來到黃田港。看到高字營當中的高旭時,一邊恨得他直咬牙,一邊想着既然劉良佐這棵大樹倒了,亂世之中,總得再找一棵大樹遮風擋雨。但他一靠近高字營的外圍,鄉兵一看到他腦袋上的金錢鼠尾時,不分由說,便先揍個痛快。老狗才隻得大聲向高旭求救。

高旭扶着魯無巧,拍拍他身上的灰土,道:“先生受苦了。”

魯無巧無視他的假惺惺,大聲道:“給我一息功夫,我讓黃田港的清兵不戰而降。”

∶∶∶∶∶∶

聽了魯無巧的豪言,高旭不由與徐玉揚對視一眼之後,道:“哦?先生計将安出?”

魯無巧指着黃田港高塔上的鮑字旗,道:“守港的清将是鮑胡子,他是我的同鄉。我們可是故人。”

高旭白癡一樣望着這個紹興師爺,要說起來,他高旭也是這老狗才的故人來着。難道故人這個詞這麽值錢?——分明是一文不錢的東西,他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魯無巧清了清嗓子,彈彈了衣袖上的灰塵,賣弄了一下高人風範之後,道:“天明之前,我遇到從君山大營的潰兵,得知劉良佐被炸得重傷,再加他常年積蓄的舊疾,已是昏迷不醒。不才有觀人氣象之能,早些日就情知劉良佐有大難傍身,今日果真應驗。想必不用數日,劉良佐勢必一命嗚咽。”

高旭有點聽不下去了,這個魯無巧活活像個江湖騙子一般,他沉聲道:“如果沒有劉良佐撐着大局,爲何我們攻擊君山大營時,清軍的防衛仍然很頑強?”

魯無巧道:“那是因爲白眼狼沒有被炸死。那白眼狼姓白,靖江人,因爲長着一對死魚眼,爲人又是陰狠如狼,于是有白眼狼這個外号。他是劉良佐的心腹參将。想必是他收攏軍心,固營自守。”

高旭強忍着心中的不耐煩,這老狗才雖然滿嘴跑火車,但至少能了解一點清軍的内情。高旭又道:“既然君山大營不亂,那鮑胡子有強援在側,他憑什麽向我投降?而且我還要防着君山大營增援黃田港的清軍。”

魯無巧笑着搖搖頭,一副帷幄滿志的樣子,似乎隻要給他一把羽扇,立馬就化身諸葛亮。隻聽他道:“君山大營是絕對不會支援黃田港的。”

高旭見魯無巧說得如此笃定,不由來了興趣,問道:“這是爲何?”

對于高旭的虛心求教,老狗才比喝了十年佳釀還舒坦,道:“因爲白眼狼。劉良佐帳下有三大參将,卞之虎、白眼狼和鮑胡子。卞之虎已在舍橋之戰中伏誅。如今劉良佐生死不知,軍中無主,隻有白眼狼和鮑胡子倆個主心骨。但這倆人積怨極深。要是劉良佐還健在,還可以彈壓他們倆人的矛盾,如今劉良佐已成廢人,生死不知,倆人的積怨勢必爆。白眼狼巴不得借你一把刀子去斬殺鮑胡子,怎麽還可能派來援兵?反過來,隻要鮑胡子突圍成功,他也不會去君山大營。因爲君山大營已成了白眼狼的地盤。以不才推斷,劉良佐重殘之後,定是怕倆人爲了争奪清軍的控制權,才以增援黃田港的名義支開鮑胡子,免得君山大營在重創之後馬上内哄。”

高旭問道:“他們倆人有什麽仇怨?”

魯無巧見高旭對自己的話隻信三分的樣子,不由得有點作氣道:“當年鮑胡子有個妻妾極是美貌,有一日白眼狼趁着鮑胡子出師在外,竟是借着酒興大肆**一番,然後一刀殺了。鮑胡子回來之後,當即找白眼狼拼命。要不是劉良佐的周旋,倆人早就你死我活了。這種破事在營中人人皆知,你若不信,大不了逮個清兵來問問。”

高旭笑笑,道:“我自然信先生所言。可就算鮑胡子與白眼狼積怨極深,可他憑什麽來降我?”

高旭自然知道自己的實力還沒有強到讓鮑胡子俯稱臣的地步。就算君山大營的白眼狼不派援兵,以鮑胡子兩營清軍的戰力仍然有突圍的可能。就算劉良佐死了,餘部被另一個實力派将領白眼狼接收,但天大地大,鮑參将那裏都去得,隻要不是走投無路,他憑什麽向一支鄉兵隊伍投降?

魯無巧道:“有一日,我與那鮑胡子喝酒。酒意朦胧之際,曾拍案言道殺妻之恨不共戴天,又直言剃投清實是平生大憾,愧對鮑家列代祖宗。以我看來,鮑胡子是難得的實在人。”

高旭聽罷,望着老狗才稀疏的灰胡子,沉默了一番,道:“先生可以去試試。”

不管成不成功,讓魯無巧去試試并沒有壞處。

高旭覺得自己的運氣向來不錯。

∶∶∶∶∶∶

但運氣這東西如同浮雲一般缥缈不定。

正如一個成語形容的那樣,魯無巧乘興而去,一刻鍾之後,則是敗興而回。

高旭無語地望着魯無巧哭喪着臉,隻聽他道:“不才苦口婆心了一番,但鮑胡子是一根經搭牽的人。他似乎有點反正之意,但他說要他降可以,除非高字營能在黃田港外戰敗他。”

徐玉揚聽罷,頓時勃然大怒,道:“要戰則戰!”

高旭閉上眼,深深呼吸了一番,遙望着高塔上那個鮑大胡子凝視着自己的目光,卻是道:“我們撤,讓出路來,讓鮑胡子走。”

季從孝隻是愕然道:“撤,爲什麽撤?”

魯無巧略作思慮,則是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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