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漫長的夜(五)

江陰城。

一聲聲尖銳的花炮從大街小巷的胡同之中竄出,爆裂聲猶如要撕開夜幕的禁锢一般,然後在夜空中釋放出燦爛的火焰。這是江陰城民把他們的喜悅釋放在空中。這一晚,江陰城的每個角落傳遞着同一個名字,高旭,高取義。

自從夏孝廉押着大批錢糧辎重以及一千五百個清兵級進城之後,無論夏孝廉把高旭說得如何不堪,但押送辎重和級的鄉民們是樸實的,幾百張嘴同時把高旭描繪成一個英明神武的救命恩人,說他如何在舍橋血戰清兵,又如何用妙計兵不刃血地端了那讓江陰人談虎色變的卞之虎的老營。

高旭可謂一夜成名。

被江陰城民奉爲一城之主的陳典吏陳明遇,他坐在江陰縣衙裏,聽過夏孝廉的呈報之後,便想着那個慧星般崛起的高旭。夏孝廉對高旭的意見,陳明遇沒有偏聽偏信。無論如何,高旭奉上大批錢糧以及一千五百個投名狀一般的清兵級,他用事實駁斥了夏孝廉的偏見。而且自江陰城舉義以來,除了在閏六月初五在秦望山殲滅了常州宗知府派遣而來的三百郡兵之外,江陰城從沒有取得過這般的大勝。

這些日來一直傳說劉良佐要領十萬兵馬來攻,那卞之虎的五千人馬隻是前鋒而已,這個消息像大山一般壓在城民的心中,整座江陰城壓抑得似乎屏住了呼吸,而就在今晚,一個名叫高旭的人稀釋了他們的恐慌之情。

今晚,江陰激動地呼吸着。

陳明遇望着窗外夜空中的煙火,隻覺得那一道煙花猶如勾勒出一個年輕人的容貌來。自從他被城民們推到江陰城主事的位置之後,陳明遇一直來如履薄冰,各種繁雜的事務像潮水一般壓得他透不氣來。他不敢想像這江陰城的将來。一座臨江孤城,将如何面對滿清卷集了整個天下的鐵騎?他派人四出求援,卻是一直沒有回音。

而就是一個反正的清軍辎重營的千總在江陰的孤立無援之中奉上了一絲希望。并且他還要對付多日來一直荼毒江陰鄉民的清将卞之虎。江陰城與三官殿的清營相隔不遠,陳明遇已不斷收到有城民要求打開城門,讓他們趕到三官殿支援高旭。既然這個高旭舉起義旗支援江陰,狙殺江陰人的公敵卞之虎,難道江陰城就在一旁袖手旁觀不成?

陳明遇沉思了一番,下了決定,向身邊的仆人道:“把何常請來。”

三官殿。

季從孝正在營地裏指揮人馬挖深坑,布陷井,卻見營外傳來一陣嘈雜聲。他先是大吃一驚,以爲這個時候竟然還有清兵回營,正急忙命人準備,卻聽到鄉兵喜洋洋地回報,說江陰城的陳大人派出近千人馬支援來了。季從孝大喜,迎出營外,卻見領頭的正是在江陰城與自己齊名的對頭何常。

季從孝家境豪富,閑來無事,自小混在江陰街頭尋找打抱不平的機會。他橫行江陰北城,性格熱血而沖動,素有“螃蟹”的外号。好在這隻江陰螃蟹雖愛管閑事愛闖禍,但也沒有大惡之行,而且心血來潮時還接濟一下孤寡老人。所以鄉鄰提起這隻螃蟹七分無奈三分愛。

所謂相生相克,任何東西都有對立面。季從孝的對頭便是号稱“螳螂”的何常。何常出身貧寒,性子憤世嫉俗,長期的營養不良使得他的身子瘦長如柴,又生着一張長長的馬臉,幹起活來不要命,打起架來也不要命。有股屢敗屢戰的狠性,于是人們便以打不死的螳螂相稱。他是腳夫,像江陰城裏成百上千的腳夫一樣,在社會的最底層讨生活。這些腳夫雖然窮,但他們團結,排外。

螃蟹與螳螂的第一次戰争是因爲一兩銀子。這兩銀子是螃蟹賞給剛完成任務的腳夫蟑螂的,但何常不領賞,反把一兩銀子扔了回去。以何常的處世原則,報酬之外的便宜他一文不占。他雖窮,但窮得有骨氣。而季從孝最喜歡的是那種打賞人的優越感。這個蟑螂竟然不領情,太不識好歹了。

從争執到勃然大怒,再到大打出手,簡直水到渠成。一方是富閑了洩過剩的精力,一方卻是爲了自己的尊嚴。于是,江陰的北城成爲螃蟹與蟑螂這兩個階層代表人物的戰場。幸好他們的戰争隻是一個爲了面子,一個爲了尊嚴,還沒到殺人放火的地步。江陰城民也隻是當作飯後的談資。

但剃頭令之下,不論你是貧窮,還是富有,一律留不留頭,留頭不留。

盡管季從孝與何常性情相遠,貧富相别,但是他們有着同樣的選擇:頭可斷,不可剃也!

于是,他們之間的戰争結束了。另一種戰争開始了。季從孝在江陰舉義的時候拿出錢糧來招兵買馬組建沖鋒營,而何常卻是把全城的腳夫組織起來,兩方人馬在同一戰場互相扶持襄助,共同對抗清兵。

爲了同樣的冠而戰鬥,昔日的對頭如今成了生死與共的戰友。

季從孝當胸擊了何常一胸,笑道:“螳螂,算你這小子有良心,大半夜還出城助我。”

何常卻是一本正經地道:“我領着千把兄弟半夜三更的折騰來助你,你得付三倍的價錢。”

自從倆人不打不相識又因共同的理念走到一起時,螃蟹就把蟑螂當成兄弟看待。但季從孝性子素來熱血,恨性也不長,時到如今,反正敬佩何常的那份骨氣。所以,季從孝對何常的神态頗爲熱忱。但何常依然當初那種油鹽不進,一錢一毫都計算分明的脾氣。盡管在大義的名義之下,何常依然要跟季從孝算得清清楚楚。季從孝不像何常那般窮怕了,素來不計較銀兩這些身外之物,笑道:“螳螂,你别提錢了。提錢傷感情。今日,我就把話擱在這裏,以後我季家有多少家當,隻要是殺鞑子的兄弟,都有一份。”

何常聽罷,沒有絲毫感動之色,隻是說道:“多的我們一文不要。”

季從孝不苦笑一下,道:“就知道你這個牛脾氣,像螳螂一樣又倔又臭。”

季從孝轉頭突然見到守在營口的數十個扮成清兵的高字營兵士,竟是都要離開,不由得大驚。這些人走了,那明日誰來扮清兵,誰來把清兵引入營地的陷井裏啊?季從孝急忙上前攔住他們,道:“你們要去哪裏?”

其中一個兵士道:“孫小姐要去舍橋尋高大人,我們攔不住,隻得護着她去。”這些高字營兵士都得了薛一刀的死令,以保護小芸娘的性命爲要。所以,小芸娘要走,他們隻得随往。如今小芸娘的身份在高字營人人皆知,這些來自遼東的關甯老兵看在孫督師的份上,對小芸娘都極爲尊敬。不再稱她的藝名小芸娘,而是稱她爲孫芸孫小姐。

季從孝聽罷,看看前頭,見那小芸娘果真拉着一匹馬要離開。季從孝心中叫苦,對于這個小芸娘,季從孝知道她是個不遜于八豔名頭的秦淮歌妓,而且她與高大人的關系不同尋常,再加上她那個忠烈之後的身份,自然不敢輕慢于她。季從孝隻得跑上前去攔在小芸娘面前,道:“孫小姐,高大人有令,你不能離開營地。”

“我就是要離開,你意欲何爲?!”

小芸娘在高旭面前使着以柔克剛的小手段。但在其它人面前,小芸娘那種張揚的敢作敢爲的性子所展露的剛性氣質卻是分外攝人。季從孝被小芸娘那句意欲何爲頂得啞口無語。這小芸娘真的要走,又有數十個渾手透着血腥味的關甯老兵相護,他能怎麽辦?剛才高旭要她留在營地裏的時候,小芸娘沒有說不。因爲她知道,以高旭的性子,自己再怎麽堅持要随同也無濟于事。所以,她索性裝乖乖女,等高旭先走後,然後就跟上去。

一邊的何常疑惑地問道:“那高大人不在營裏?”

季從孝聽罷,隻得把高旭奔襲舍橋的行程向何常說了一番。何常聽罷,馬上道:“我們也去舍橋。”他得到陳明遇的命令就是支援高旭剿滅卞之虎。何常所帶領的近千江陰鄉兵大都是像他這般的腳夫和小販,所善長的就是腳力,人窮了都有一副好骨架,耐性了得。

既然何常決定奔襲舍橋,季從孝怎麽能讓他搶了風頭呢。季從孝也不甘落後,從本是疲憊不堪而又倉促而成的沖鋒營裏以重賞相誘湊出了六百人馬。于是,小芸娘在何常的一千腳夫小販出身的江陰鄉兵,以及季從孝的六百沖鋒營護衛下,向舍橋進。

臨走的時候,小芸娘轉頭看着擺在營門處的數門将軍炮,突然對蟑螂何常道:“那些炮你的人搬得動麽?”

何常是什麽人?江陰城裏最出名的腳夫,最專業的搬運工,号稱韌性最好的後勁最足的打不死的蟑螂。而且他領的人馬近半上以都是同行,再加上營裏不缺驢馬,搬走這些将軍炮還不是輕而易舉的。

一路上,小芸娘一直被一種不好的預感籠罩着,她望着舍橋的方向,心底升起一股無法壓抑的焦灼和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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