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一天,二天……直到第九天很快過去,一萬多份試卷最後還隻剩下不到一千份,明天再勞累一天,所有的試卷批閱就會完成。
外面批改試卷的太學生已經離開,殿中隻剩下徐德言和十餘名副考一起作最後的整理,眼前的這些試卷承載着所有士子的希望,也承載着大隋數十年後的希望,說不定數十年後,朝中絕大部分高官就出在這批士子當中。這裏的安全和隐秘比什麽都重要,本來普通的工作,隻能勞煩這些平時四體不勤的主考官了。
将所有試卷整理完畢,徐德言手中拿着一份考生的試卷,忍不住對上面的文章重讀了一篇,久久不能放下,這份試卷上面的考生姓名叫劉元進,徐德言有映像,就是那位在明算一科中率先交卷的士子,沒想到這名士子明算成績如此之好,文章竟然也是頭等。
此次科考以滿分三百分制,大隋已經普及了阿拉伯數字,這自然也影響到科舉的計分,不會再以模糊的優,良,劣等來辨别一名士子的成績,除了明算,明物兩門必考外,士子可以在明法、明史、明字、明經中任選一門作爲附加,三科考完之後,再計入總成績。
本來明經一門也應該例爲必考内容,隻是楊勇有感于後世完全靠八股取士的弊端,未免矯枉過正,隻将明經例爲選考,與明法,明史,明字三門同例,不過,讓楊勇無奈的是有九成以上的士子将明經例爲自己的選科,而明法,明史,明字三門加起來也不到一成,畢竟經義在讀書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經有了上千年的曆史,楊勇雖然貴爲皇帝,卻也沒有辦法發一道旨意就能改變讀書人的想法。
不過,等到張榜公布錄用比例之後,到了下次科考,許多士子恐怕就會轉變過來,明經所取的士子最多會占總數的四成,其餘六成士子将分給其餘三科,雖然明經的錄取總數是其餘各科的兩倍,但士子隻要稍一計算就會發現,這樣一來,要想考明經中舉,難度實在比其餘各科十倍還大。那些選明經之外各科的士子今年算是占了大便宜。
不過,能在明經一科中脫穎而出之人,無疑是絕頂聰明之人,徐德言心中無疑也有讀書人普通的心态,心目中明經一科的地位絕對要高于其餘科目,作爲主考,能夠看到士子中有如此通曉經義之人,心中自然高興,這劉元進,除了明物一科成績暫時不知外,明算,明經都如此優秀,殊爲難得。
“大人,是不是可以封門了?”一名副考向徐德言請示道。
徐德言連忙擡頭看了一下天色,太陽已經完全下山,天空中隻剩下一抹晚霞,若是再遲出宮,恐怕宮門就要請旨特開了,連忙放下手中的考卷,點頭應道:“好吧,關門。”
包裹着銅鐵外皮的實木殿門喳喳作響,漸漸嚴絲無縫,在咔嚓,咔嚓的響動中,三把十餘斤重的巨大銅鎖将大門鎖得死死的,其中三把鑰匙分别握在徐德言和另外兩名主考手中,到了明天,隻有三人同時出現在這裏,才能重新将大門打開。
又檢查了一下門戶,确認無誤後,徐德言才向中鎮副将李密交接,帶着一衆副考離去。
中鎮副将是正六品的官職,李密頭上雖然有蒲山郡公的爵位,隻是兩年前來到皇帝身邊時,隻是一個隊正官職的低級武官,二年時間,從不入流到正六品的高官,除了李密确實才能了得外,皇帝對他可謂非常器重。
楊勇當然知道李密是隋末的頭号反王,隻是曆史已經改變,楊勇不相信李密還能反,相對于其他世家子弟來講,李密沒落的家世自然更容易得到楊勇的親睐。
李密照樣檢查一遍,核定無誤後,才向幾名手下交待了幾句,一名軍官笑着道:“将軍放心,今晚這裏是最後一夜,卑職等絕不會誤事,否則不要說流放海外,就是直接抹了脖子,卑職等人也絕無怨言。”
楊勇雖然不能确定開頭失敗的那隻幕後黑手會不會再次把手伸到皇宮,不過,總是有備無患,巡邏的士兵都得到嚴令,若是考卷有失,所有人都必将發配到海外。
李密點了點頭:“那就好,晚上都精神一點,等到今晚的任務完成,明天本将請兄弟們喝酒。”
李密以火箭般的速度做到了中鎮副将,禁衛軍中卻沒有多少人不服氣,蓋因李密豪爽大方,所得俸祿大半花費在和本部的官兵吃喝上,隻要有人與李密同去酒館,多半都是李密付賬。
聽到李密的許諾,在場的禁衛軍官兵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禁衛軍的薪俸算是不錯,隻是絕大部分人都要養家,哪能象李密一樣,家中隻有一位娘子,本身又有爵位,田産,花起錢來如流水一般。
“多謝将軍,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數人笑嘻嘻的回道。
“好,那本将軍就拜托諸位兄弟了。”
李密又叮囑了一番,才帶着人巡視到後方,各個禁衛軍也各歸本位,大殿外面頓時空無人影,隻是隔着數米外數隊禁衛軍在不停的巡邏,确保沒有外人靠近大殿。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在四周亮起來的一盞盞燈籠照亮下,大殿外面的回廊依然明亮無比,即使是走過一隻老鼠,依然可以被巡邏的士兵看得清清楚楚。李密也親自巡視過數遍,基本上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半夜時分,整個皇城安靜下來,除了巡邏的軍士腳步聲還在響動外,再無其他聲息,人畢竟會有犯困之時,又加上連續十餘天都平安無事,雖然有李密的叮囑,軍士的巡邏還是慢了下來。一些禁衛軍忍不住靠着柱子昏昏欲睡。
“走水啦,走水啦。”
一聲凄厲的呼聲響起,将大殿的寂靜打破,周邊所有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的禁衛軍都猛然醒來,朝四周看去。
“看,那是什麽?”一名禁衛軍喊道。
遠處一簇火苗正在回廊上竄起,向存放試卷的大殿卷去,濃煙滾滾而起,回廊上的燈籠已經不見,幸好火勢還不算大,附近的禁衛軍都向着火的地方跑去,提水的提水,撲火的撲火,不一會兒,剛起不久的火勢已經撲滅,除了回廊上的木頭燒得焦黑外,并沒有受到多大損失。
李密聽到喊聲,第一時間就趕了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慶幸之餘又後怕起來,繼而勃然大怒,對負責守夜的禁衛軍臭罵了一通才問道:“人呢,放火的人呢,抓到沒有?”
皇宮中的大殿雖然多是木頭所建,隻是一般都有防火措施,塗上了耐火的油漆,一般的火頭根本無法引燃起來,隻是一旦引燃,這油漆就毫無用處,反而會加大火勢,眼前的情景,明顯是有人縱火。
剛才衆人并沒有看到什麽人影,又隻顧着救火,聽到李密問起,衆人才面面相觑,他們漏掉了可能的縱火人,所有人連忙散開,向各處搜尋起來。
“皇上駕到!”一名内侍的聲音響起,接着數十人的腳步聲傳來,李密大吃一驚,連忙過來迎接楊勇。
聽到存放試卷的大殿失火,楊勇大驚,從龍床上爬起,匆匆就向這邊趕來,此時皇帝衣衫不整,見到李密連忙問道:“試卷怎麽樣。”
“回皇上,大火剛燒起就發現了,考卷安然無恙,隻是放火的賊人卻還沒有找到,請皇上恕罪。”
楊勇松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皇宮中竟然有人想放火,不過,聽到考卷沒有毀掉,迅速冷靜下來:“傳朕旨意,禁衛軍各歸崗位,不得再喧鬧。”
皇宮廣大,能進入皇宮縱火之人必定是皇宮内部之人,侍女,太監,甚至禁衛軍都有可能,眼下是夜晚時分,沒有當場抓到,隻要縱火之人随便一躲就難予搜捕,大張旗鼓搜尋反而給了此人掩護,将各種痕迹淹沒。
李密醒悟過來,連忙将皇帝的命令傳下,等到禁衛軍都返回原處,皇宮中才重新恢複了平靜。
經此一事,守衛大殿的禁衛軍睡意全無,一個個睜大眼睛盯着,若是再出事,兩罪并罰,他們很可以發配到海外的機會也沒有。
天色漸漸亮了出來,那名縱火之人再也沒有出現,第二天,禁衛軍幾乎搜遍了大殿四周一草一木,雖然發現了一點線索,隻是還是在昨晚遭到救火或搜尋的禁衛軍破壞,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