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皇宮,處處燈火通明,崇政殿内更是照得亮如白晝,巨大的鲸魚脂做成的上好明燭無聲無息的燃燒,比一般的蠟燭都來得明亮,少煙;空氣中更是散發出一股龍涎香的香味,讓人一聞就覺得提神醒腦。
若是楊堅在世時,看到如此奢侈,必定會大罵楊勇敗家子,想開皇初期,宮中除了節日,連一般的蠟燭都不點,隻用油燈,隻是今非昔比,如今這種鲸魚做成的巨燭普通百姓雖然用不起,不過,卻已經進入了民間許多富豪之家。
皇帝從遠征高句麗回來之後,立下大功的水軍發展更是迅速,環顧四周,沒有哪國的水軍可以充當大隋海軍的對手,除了向外海探險,護衛沿海運輸外,捕鲸也成爲水軍的一項重要任務,每年到了九月份到遲年的三月份,這半年多的時間,水軍就要大勢出動,捕殺鲸魚,一隻鲸魚就可以提供數噸油脂,楊勇用起來自然不心痛。
袁浩垂着頭站在皇帝面前,向皇帝彙報了今日發生之事,明亮的燭光下,可以看到袁浩的臉上多少有點沮喪,再過二日就是會考的日子,今天他卻被對手耍得團團轉,輕易的讓事情轉向皇帝不願看到的方向。
聽完袁浩的彙報,楊勇臉上面無表情,将一疊奏章丢給了袁浩,談然的道:“你自己看看吧。”
袁浩接過奏章翻看起來,看不到一半就冷汗疊出,這些奏章都是今天各個大臣在入夜之前送來,每一道奏道的内容都是關于會考試題洩露之事,其中許多奏章更是委婉的向皇帝提議,既然考題洩漏,再考也沒有意義,不如取消科考,恢複以前世家官員的舉薦制度,許多官員振振有詞,爲官者品德,才能缺一不可,考試隻是考察才能,又怎及得上官員推薦可以作出全部了解,一些奏章即使沒有提出廢除科考,也建議爲慎重起見,将科考日期推遲。直到事情查得水落石出再考不遲。
“皇上,微臣無能,将差事辦砸,請皇上責罰。”袁浩不敢再看下去,急忙請罪。
“請來吧,朕恕你無罪,對手可能用了一年,甚至兩年的時間來辦此事,你短短數日内沒有成果也是正常。”
“是,多謝皇上。”袁浩才重新起身。
“哼,朕正是信不過那些地方官員薦人唯親才對天下士子一視同仁選才,說什麽慎重起見,暫時停止科考,骨子裏還是和各個世家一樣,不願将選官任官的特權放棄,一萬多士子集在京城,難道一月查不出就要讓那些士子等一月,一年查不出就讓那些士子等一年,簡直是無稽之談,或是日後有士子出事,他們更是可以明正言順的讓朕将科考廢棄,朕焉然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楊勇的話充滿憤慨,隻是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恐怕隻是楊勇自己清楚,科考是大勢所趨,又豈是幾個隻敢躲在背後的世家所能阻擋,沒有查出來算他們運氣,若是查出來了,他們的腦袋也就該搬家了。
袁浩不敢回應,隻得問道:“皇上,那這些奏章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考題洩漏之事隻是遙傳,朕會将奏章統統打回尚書省,讓大臣們少聽風就是雨,科考的時間不變,題目不變。”
“皇上英明,隻要皇上将旨意下發,那些人心惶惶的士子必定會安定下來。”
“嗯,暗衣衛的人員畢竟不能暴露太多,朕明天會下一道旨意,讓京兆丞的衙役協助愛卿繼續将此事查清。”
袁浩聽得一凜,皇帝顯然是對他現在的進展不滿意,要派人分權,不過,他卻不敢有什麽不滿意:“微臣明白。”
現在的京兆丞還是屈突蓋,京兆丞一直是個燙手的官職,即位高權重,管轄着京城百萬人口,又顯得官太小,不過區區五品,京城王公貴族,一兩品大員多如狗,随便一人都不好得罪。
屈突蓋卻能坐穩這個位置,而且一坐就是八年,自然是深得皇帝信任,隻是京城百姓一提起此人,莫不私下搖頭,以酷吏稱之,他在任八年,總共将近萬人流放到海外,平均每天要流放三人,殺了一百多人頭,若不是皇帝特赫,殺的人恐怕十倍還多。
不過,平心而論,京城的秩序在屈突蓋的治理下越來越向好的方向發展,差不多到了路不拾遺的地步,一些王公貴族的子弟也不敢在京城飛揚跋扈,每年要流放殺頭之人都在減少,去年僅僅流放了二百來人,算是極少了。
“對了,趙念這個閹人可有招出什麽?”皇帝突然問起交到暗衣衛手中數天的前首領太監來。
袁浩面有愧色的搖了搖頭:“回皇上,趙公公一直堅持不曾問過宮中考官試題之事,也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考官們所住地方的情況。”
“你們用刑了?”
進了暗衣衛,哪有不用刑的道理,袁浩遲疑了一下,不知皇帝如此問是何意,還是咬了一下牙道:“回皇上,用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行刑也停了吧。”
“微臣遵旨!”袁浩連忙應道,知道皇帝對身邊這個侍候了八年的太監還是有一點感情,隻是不明白既然如此,爲什麽幾天前又毫不猶豫的将趙念交到暗衣衛手中。
“嗯,此次事了,這個趙念也連同那些兜買考題之人一起發配到海外吧。”皇帝的聲音又變得冷酷起來。
“是!”袁浩不敢多言。
又談了一會兒,楊勇才揮手讓袁浩離去,站在皇城前面的廣場上,聽到後面皇宮大門次第閉門的聲音,袁浩才意識到出了皇宮,想起剛才與皇帝的談話,不由隐隐頭痛起來。
有屈突蓋相助,想必事情進展會快很多,不過,即使是暗衣衛,對于京城的衙役也隐隐有恐懼,暗衣衛對七品以上官員隻有監督之權,并無逮捕審問之權,屈突蓋鐵面無私,私生活極其簡單,家中隻有一妻和一子一女兩仆,吃住都在京兆丞府,連私宅都沒有一個,生活所需,全靠官俸所得,這樣一個人,自然也不用擔心暗衣衛會查到他的什麽了**,因此,百官都視暗衣衛爲虎,屈突蓋卻毫不在乎,若是有暗衣衛犯法落到他手中,即使是袁浩的面子也不給,照判照罰。八年來,一共有一百多名暗衣衛落到屈突蓋手裏,其中被屈突蓋砍了七人,流放了三十多人。
對此,暗衣衛上下都頗感委屈,其中許多人犯法是因爲不便公開身份辦案,卻被衙役當成案犯,不過,這樣的人一旦查清,屈突蓋還是會放人,隻是此人的身份已公開,要麽轉爲明衣衛,要麽隻能調離京城。
在京城外,即使是明衣衛也可以高衙役一頭,偏偏京城的暗衣衛卻被衙役壓着,如今要衙役和暗衣衛配合,到底是暗衣衛爲主還是衙役爲主,這都是一個問題,隻不過袁浩馬上就想開了,反正暗衣衛的力量都以暗中爲主,明面上的力量就是配合一些衙役也不成問題。
第二天,京兆丞府的衙役出動了起來,紛紛張貼布告,告之科考考題并沒有洩漏,士子手上所買都是假題,科考照常進行,有了這些布告,原先擔心的士子頓時安靜下來,有人繼續溫書,一些自知無望的人依然花天酒地,那此購買過試題的人卻隻能自認倒黴,誰也不敢聲張。
“怎麽回事,這些考題明明是真的,皇帝爲什麽會張榜說是假的?”一名中年人幾乎是以咆哮的聲音道。
這個宅院闊大無比,裏面的建築富麗堂皇,假山,流水,回廊無一不精緻到極點,即使是和皇宮内院相比也毫不遜色,宅院的前面,兩個古撲的大字顯示着的是李宅兩字。
聲音來自宅院後方的正廳,此時正廳中總共有五人,四人都是五旬左右的男子,其中兩人相貌堂堂,臉上神情不怒自威,身上穿着錦帶玉袍,一看就知是久處高位之人,另外兩人卻是面容清瘦,一身布衣,眼睛時時轉動,多半是幕僚,最後一人年齡稍小,還末到四旬,面色紅潤,臉容俊秀,颌下胡須飄動,實在是難得的美男子。
“叔父大人,莫非我們被騙了,那些家夥拿錢不辦事,用假題來逛我們?”那名年齡稍小的俊美男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