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壽左右爲難時,高句麗大軍離他們卻越來越近了,在密林外圍,已經可以看到高句麗騎兵濺起的塵煙。
“報,将軍,高句麗大軍離此隻有五裏了。”又是兩名斥候回來,向張壽禀報道。
張壽舉起手中的望遠鏡向前看去,果然,鏡頭中已現出高句麗大軍模糊的身影,依高句麗的行軍速度,隻要一柱香時間左右前鋒就能到達。
“傳令,所有人作好準備,截殺高句麗大軍!”
“是!”哄然的應了一聲,士兵們開始給馬肚重新綁好,檢查馬鞍,兵器,取出自己的弓箭細細擦試,數千兵隋軍除了擦試兵器外再無其他雜音,仿佛絲毫不把即将來臨的戰鬥放在眼中。
這種自信是建立在大隋立國以來曆次的勝利之上,陳朝沒了,東突厥沒了,半年時間,高句麗人已經丢了大半國土,眼下高句麗人數再多又如何,不過一群土雞瓦狗罷了。
隻有張壽深深憂慮,兔子急了要咬人,眼下這些高句麗人正要跑到安全之地,突然被攔住,一旦瘋狂起來平時有百分之百的戰力,恐怕要發揮百分之二百的戰力,他這是拿三千多名部下的命賭博,隻是這個後果卻不容他不賭。
好象僅僅過了片刻,肉眼已經可以看到高句麗人的隊伍了,經過三天的艱苦行軍,這支高句麗大軍已經露出了疲态,眼下已進入十月,天氣轉涼。高句麗士兵卻隻能穿着草鞋,甚至有少部分人隻能打着赤腳,騎兵還好,步兵許多人的腳已被磨破。
淵太祚雖然相信留下來的後衛和新羅聯軍至少可以擋隋軍三五天時間,隻是心中還是擔擾不已,催促着士兵拼命趕路。讓許多士兵怨聲載道,若不是再前進幾十裏就可以休息之事鼓舞着他們,許多人恐怕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起來。
密林中地隋軍已經翻身上馬。淵太祚一心逃走,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支隋軍跑到了他們前面。斥候雖然匆匆而過卻沒有檢查樹林,對于這支隋軍一無所知。
“準備!”林中張壽發出自己沉悶的聲音,将長劍撥了出來。
“将軍,那是什麽?”一名親兵叫了出來,手指着左邊,臉上全是激動之色。
張壽連忙向親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高句麗大軍偏左數裏遠的地方,又一股塵煙揚起,這股煙塵雖然模糊。旗幟更是看不清楚。隻是張壽卻看到隐約的紅色。
“那是我們的人!”張壽臉上一片喜色,再不遲疑:“殺!”撥出長劍,率先從密林中沖出。
“铮!”一片長刀出鞘聲,三千多隋軍一起跟随在張壽身後,猶如猛虎出閘一般,向數裏外地高句麗大軍撲去,将整個密林的樹葉都弄得沙沙作響。人還沒到。殺聲已貫穿高句麗的隊伍。
“隋軍,隋軍。”前頭地高句麗士兵凄厲的大呼起來。整個前進地隊伍一頓,接着就亂成了一團。這些高句麗士兵一直屯于河邊大營,隋軍過河後他們連營也不敢出,嚴重的挫傷了他們的士氣,何況現在已經急行軍三天,全身無力,突然在自己快要到達安全地時受到隋軍阻擊,如何不慌亂?
“穩住,他們沒有多少人,弟兄們,殺上去,殺了他們,我們就安全了。”前鋒的高句麗大将高惠真大喊大叫起來,領着二千名騎兵向隋軍迎了上來,淵太詐,高句武連忙派出親兵對大軍安撫,高句麗大軍才稍稍回複正常。
“隋軍,左邊也有隋軍!”
“後面隋軍殺來了!”
又是連續的驚呼聲響起,高句麗左面,後面都是塵煙滾滾,一眼望去就知是大軍接近,除了隋軍還能有什麽?
“我們完了。”一些高句麗士兵絕望的嚎哭起來,若不是隋軍還沒有沖到,恐怕早已丢掉兵器逃路起來。
“慌什麽,迎戰,迎戰!”高句麗的軍官們紛紛喝叱起來,而騎兵紛紛向過來的隋軍迎上去,應當說,高句麗的騎兵素質還算不錯。
“射!”
“咻!咻!咻!”
無數地箭支向高句麗迎上來地騎兵射去,轉眼就落入陣中。高惠真的手下頓時一陣人仰馬翻,沖鋒的隊列顯得稀疏不少。
“再射!”
“再射!”
每一次射擊都會帶給高句麗軍隊成百的傷亡,高句麗騎兵咬牙切齒,也不時抽空向前射出冷箭,隻是由于他們隊伍不齊,射出的箭大打折扣,隻有十數名倒黴的隋軍從馬上栽下來。
臨敵三矢,随着雙方的對方越來越近,彼此都理智地收起弓箭,緊握着馬槊或者長刀,一個是急于逃命,一個卻是要誓死堵截,誰強誰弱,馬上就要見分曉。
“啊!”
“砰!”
“殺!”
各種聲音彙聚在一起,雙方猛然相撞,拼命用武器砍殺對方,張壽地軍隊已經以逸待勞一段時間,又是先行發出突擊,總的來說還是大占上風,高句麗士兵紛紛從馬上掉下,僅僅一輪就有數百名高句麗騎兵喪生,而隋軍傷亡不足五十人,雙方地傷亡比達到了一比五左右。不過,一輪過後,隋軍就失去了速度優勢,雙方變得犬牙交錯,纏鬥起來,隋軍的傷亡也開始變大。
“莫離支大人,怎麽辦?”高句麗大軍的中央,将領們紛紛圍着淵太祚,一臉驚慌。
“乙支将軍,你領本部五千兵馬向左邊迎戰,務必要死死擋住隋軍,哪怕剩下一兵一卒也不許後退。”
“是。”那名姓乙支的将領顯然是淵太祚的親信,聽到命令,二話不說,抱了抱拳就扭頭向後道:“兒郎們,隋狗要阻止我們歸家之路,怎麽辦?”
“願随将軍殺敵!”
“好,跟我來!”說完,姓乙支的将領撥馬向左邊而去,五千高句麗軍跟在後面,滾滾而去。看到有人抵禦左邊隋軍,所有人都心頭一松。
淵太祚的眼睛掃了過來,各個将領連忙将頭垂下,後面隋軍的塵煙更大,誰都不想自己去送死,淵太祚心中極怒,臉上卻一片平靜,他就是想選一個怕死鬼也不成,轉向自己的另一名心腹心下:“乞乞将軍,你領本部五千人部迎敵後方的隋軍,本官也隻有一句,務必死死将隋軍擋住,哪怕隻剩下一兵一卒也不行後退。”
“是,末将遵令!”那名姓乞乞的将軍轉身向後,領着本部人馬而去。
“其餘各位将軍,全部往前沖!各位,隻要沖破前面的隋軍阻截,我們就安全了。”關鍵時刻,淵太祚終于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盡遣自己的心腹手下擔任阻敵任務。
“公主,我們怎麽辦?”看到隋軍到來,後面的普通高句麗百姓拼命四散而逃,這片平地廣闊,于是草叢,溝渠,小河邊全是逃散的普通百姓,好在隋軍對他們也并沒有追殺,就這樣也傷者無數,善德公主一行也随着百姓逃到了一片矮樹叢中,伏在地上偷偷的向前方望去。
善德公主雖然猜到隋軍會追上來,卻沒有想到前頭有隋軍阻路,眼下大戰已起,她如果要逃走就必須經過戰場,誰知道會不會卷進去,一旦卷進去,她手下的這點人就是連渣也不會剩。
“等,等到了晚上我們再走。”善德公主馬上下了決心,怎麽說高句麗也有五萬大軍,其中還有七千多騎兵,不會連半天都支持不了吧,她卻不知,淵太祚根本沒有守的意思,若是在這裏防守,隋軍隻會越來越多,就是能守十天半月也沒有用。
随着高句麗的步兵湧上來,張壽的大軍頓時象是陷入泥濘之中,動彈不得,張壽大急,大喊起來:“殺!”
帶頭向前沖去,手中的長刀揮舞,當者辟易,連殺了兩名高句麗騎兵,後面的隋軍精神大震,跟在主将身後向前進,整個隊伍總算又動了起來。
“咻!”一支長箭向張壽飛來,他的親兵連忙用盾牌護住,咣的一聲,箭支射在盾牌上。
高惠真惋惜的放下自己的長弓,他已看出張壽就是這支隋軍的主将,若是射殺,肯定能讓隋軍混亂一陣,隻是射過一箭後,張壽的親兵明顯加強了防衛,再也難偷襲到。
“将軍,弟兄們傷亡太慘了,将路讓開再追殺吧。”一名渾身是血的隋軍擠到張壽面前,大聲喊叫起來。
張壽他們沖出來的地方恰好一邊是密林,另一邊是一條河流,河流與密林之間的寬度大約有一裏左右,這麽寬的距離,以張壽的三千多名騎兵來堵實在太過薄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