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後,本早應該到達他們埋伏地點的隋軍連影子都沒有出現,颉利與一幹手下都等得不耐煩,爲了不被隋軍發現不妥,他們并沒有派出斥候。
“大汗,莫非我們被發現了?”一名沉不住氣的突厥貴族問道。
颉利臉色一變,撫摩了一下停在自己肩膀上休息的鹞鷹一眼,手臂一抖動:“去!”
鹞鷹振翅一聲長吟,很快飛到空中,化成一個黑點向遠處飛去,衆人都死死的盯着鹞鷹化作的黑點,生怕失去鹞鷹的身影,鹞鷹很快在數裏外的上空盤旋起來。
有了這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隋軍不但已全部上山,而且還利用宿營所用的木頭做了一層簡陋的防護,甚至挖出了一條淺淺的壕溝,雖然不能完全防止戰馬的沖擊,隻是也聊勝于無,爲了防止士兵消耗太多體力,李靖已經命令大家休息,明知道突厥人要來,士兵們卻沒有絲毫緊張之色,這些天的順利足以讓他們對突厥人不屑一顧,一些士兵還抓緊時間升火做飯。
“怎麽回事,他們怎麽還在原地?”看到鹞鷹盤旋的位置,突厥貴族不由竊竊私語起來,臉上全是不解之色。鹞鷹到底是隻扁毛畜牲,就是再通靈也不代會說話,隻能指點出敵人的位置。
一名突厥貴族伸手一指:“看,那是什麽?”鹞鷹盤旋的下方袅袅炊煙升起,颉利和其他貴族都恍然大悟,原來隋軍是在吃飯,颉利轉向身邊的趙德言:“軍師,怎麽辦?”
趙德言考慮了一下:“大汗,不能再等了,既然他們不來,那我們過去,否則再耽擱下去。對方後面的隊伍離得近了,我們即使可以消滅對方一隊人馬,也隻能迅速遁走,否則就有可能陷入對方的包圍。”
“好,正合本汗之意。”颉利大笑道,揚起了手中的彎刀:“天狼神的子孫們,拿起你們的彎刀。将侵入我們土地的隋人殺盡!”
“殺!殺!殺!”一千名突厥精騎學着他們可汗地樣子揮舞起了彎刀,大吼起來。吼過之後,才牽馬從藏身處走了出來,向隋軍的方向慢慢逼近。
山坡上,韓世有點不安的問道:“表哥。若是你判斷錯誤,根本沒有突厥人怎麽辦,突厥人要是不來怎麽辦?”
要知道李靖已先派出了信使,若是其他隊伍趕過來沒有見到突厥人,等于是謊報軍情,後果的嚴重性無庸置疑。
“哪有那麽多爲什麽?”李靖臉上沉穩,毫無慌亂之色。突然臉色一變,望向高空:“來了,快讓大家抓緊時間吃東西,否則再不吃就來不及了。”
韓世也仰天望向天空,以前見到的那個小黑點又在高空盤旋,心中一松,随即火冒三丈,從腰間取出長箭:“畜牲,今天本将軍把你射下來。”
李靖将手壓了韓世手中的弓箭:“算了,别浪費力氣。有力氣留到等下再用。”
鹞鷹一向生性謹慎,被人食養的更是如此,若是人少還可以對它誘殺,人多時爲了防備弓箭,鹞鷹除了面對主人,根本不會降低高度,望着天空中地小黑點,韓世也是洩氣,若不仔細就是看也看不清,又如何能夠射到。隻是悻悻的抓起一塊剛剛煮熟的羊肉,大口咬了下去,不一會兒就吃得滿嘴流油。
隋軍剛吃飽喝足不久,一道黑線出現在遠處的沙漠上,接着黑線就帶起了大片沙塵。向箭頭一樣向隋軍的山頭奔來。同時,突厥人口中地呼嗬聲響起。既然雙方進入了視線就沒有必要隐藏,突厥人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馬,揚着手中的兵器就這麽在沙漠中掀起滾滾塵煙向隋軍沖來。
突厥人剛剛出來時,李靖已經發現,随之将自己的命令傳下:“盾牌準備!”
“盾牌準備!”
“盾牌準備!”隋軍亮出了自己盾牌,整個山坡前頭頓時如同豎起了一道鐵牆。
“弓箭手準備!”
“弓箭手準備!”擊的聲音,身披重甲的弓箭手進入盾牌手留下地通道,在前方蹲下身子,開始彎弓搭箭。
突厥人來的很快,從出現到沖到隋軍所在山坡下幾乎是短短一瞬間之事,隻是看到眼望的情景都是一呆,不由勒馬停下,一時之間人仰馬嘶,本來整齊的隊形微微有點混亂。
他們本以爲隋軍正在生火做飯,隻有悄悄靠近就可以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沒想到對方非但占了有利地形,仿佛還把山頭布置成了銅牆鐵壁,若是他們這樣沖上去,無異送死,好在他們都騎術精湛,剛剛在離隋軍百米線外停了下來。
所以突厥人都向他們的可汗望去,這種情況下還要不要殲滅對方?
颉利臉上冒出數條黑線,該死,對方竟然如此警覺,若是強攻,即使攻了下來,估計也會損失不輕,若是不攻,又實在不甘心,何況錯過這一次,下次再伏擊隋軍更不容易。颉利的眼睛不由望向趙德言。
趙德言苦笑道:“大汗,沒有機會了,退吧。”
颉利滿臉的不甘心,他恨不得親自縱馬沖上去将這隊隋軍碎屍萬段,理智卻告訴他趙德言的話是對的,心中不由一陣掙紮。
山上的韓世興奮起來,來地突厥雖然不多,隻有千人左右,可是單憑将才山下精湛的騎術,說停就停的本領,這支突厥人無疑是精銳,果然釣到了一條大魚,他恨不得突厥人馬上進攻自己,隻要将他們拖住一個時辰,這條魚就想走也走不了。
颉利還沒有說話,他身旁的一名金狼騎卻惱怒起來:“大汗,沖吧,漢人懦弱,不足爲信,隻有沖破了他們的烏龜殼就會任憑我們宰割。”
對于金狼騎貶低自己之言,趙德言卻沒有生氣,平靜的道:“大汗,我們失去機會,即使沖破了他們的陣式又怎樣,大汗希望損失多少人,三百還是五百?”
莫說是三百五百,就是一百人颉利都舍不得損失,隻是一箭不發就走實在不甘心,他揮了一下手:“出一個小隊,試擦一下他們的戰力。”
“是。”剛才說話的金狼騎口中一聲呼哨,九名突厥人跟在他身後,一起向山上的隋軍沖去,不過,他們卻不是用直線距離,而是忽左忽右,盡顯他們地騎術,一隊小小的人馬仿佛有千軍萬馬的氣勢。
山上隋軍緊緊的盯着沖過來突厥人,默默的計算着距離,說實話,從進來大草原以來,他們這一幢人馬雖然立下地功勞最多,卻沒有經過什麽大戰,爲了練出精兵,颉利将大部分東突厥地精壯男子都抽調一空,隋軍一路橫掃過來,遇到的盡是東突厥地老弱病殘,加上他們遠比突厥人精良的武器,總共俘虜對方上千人,整隊人竟然隻有區區數十名受傷。
不過,他們卻不是沒有面對過突厥人的精銳,馬邑一戰,突厥人的困獸猶鬥還是震憾了他們,不過,幸好他們都死了,沒有死的也成爲修運河的奴隸,死了或被俘的突厥人自然已經沒有威脅,他們可以盡情的将東突厥殘餘掃幹淨。
隻是這隊突厥卻和以往的不同,好似比馬邑一戰的突厥人更加精銳,一些士兵緊握着手中的弓箭,手心全是汗水。
“放!”
終于等到放箭,前面的弓箭手一松,上百支利箭向半山腰的突厥人射去,眼看箭支就要将突厥人覆蓋,隻是奔來的突厥人一偏馬頭,所有的箭支都落在空地上。
“咻!咻!咻!”馬背上的突厥人也取下長弓,放開雙手控制的缰繩,單憑雙腿控制馬匹前進,彎弓搭箭向隋軍射來。
“盾牌!”
“嘩啦。”人高的盾牌将弓箭手護住,箭支射在盾牌上,發出咣咣的聲響,不過還是有一支箭越過盾牌,射到一名隋軍的頭上,那名隋軍頭上的鮮血噴湧而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山頂上的韓世氣得臉色鮮紅,自己一百名弓箭手竟然沒有射殺對方一人,反而讓對方殺了自己一人,這個虧吃得太大了,他大叫起來:“放!”
“咻!咻!咻!”又是一百支利箭向突厥人飛下,隻是突厥人很好的給隋軍上了一課,教他們怎麽躲避箭支,所有突厥人馬頭一撥,十名突厥狼騎變成了一條直線,跳出利箭落下的範圍,不過,由于距離太近,最前面的一名突厥人手上還是挨了一箭,這一箭幾乎将這名突厥人手臂射穿。
那名突厥人強忍疼痛,帶着其餘九人向隋軍駐立的山坡繞了一圈才返回,期間突厥人發了四次箭,隋軍發了五次箭,三名隋軍身亡,二名隋軍受傷,突厥人卻隻有四人受傷,無一人陣亡,雙方高下立别,不過,突厥人也沒有找到隋軍布置的明顯漏洞。
看着手下回來,颉利判斷了一下形勢,恨恨的道:“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