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上!”在蘇威和元岩兩人的帶領下,衆臣一起向楊勇恭身行禮。
“各位愛卿免禮!今日召各位愛卿前來,想必各位愛卿也已經知道,邊關傳來急報,目前東突厥啓明可汗不甘寂寞,與高句麗互相勾結,在叛賊慕容三藏的引領下,侵入我邊關數州,朕絕不能容忍此事,各位卿家可有何妙策迎敵?”
“皇上,兵來将擋,水來土淹,臣願前往邊關迎敵。”賀若弼首先開口迎道。
“皇上,臣亦願往。”
“皇上,臣亦願往。”紛紛請戰,他們剛剛被新皇提撥上來,急欲立功,對于他們來說,突厥人和高句麗人來的正是時候,哪還管什麽策略。
蘇威、牛弘、楊尚希等人卻緊皺眉頭,眼下新皇剛剛登基,根基未穩,慕容三藏的叛亂就是一個很好的注腳,最忌大規模用兵,前一段時間新皇處理了這麽多的世家大族,誰知道國内又有多少隐藏的敵人?隻是出于謹慎,在新皇沒有表态之前,他們也不敢随便反對,一直都沉默不言。
見這些老臣都沒有動靜,楊勇的目光不由轉向他們,衆人的眼光不由閃爍,勇将目光定在蘇威身上,問道:“蘇愛卿,你是尚書左仆射,對這次東突厥與高句麗的入侵如何看?”
“回皇上,臣以爲不必大動幹戈,自可使幾路兵馬退去。”蘇威硬着頭皮答道。
“哦,既然如此,那蘇愛卿說說看。”
見皇帝沒有發怒,蘇威定下心思,拈了拈颌下的胡須,才悠然的道:“皇上。此次邊關入侵,看似三路大軍,其實隻有一路大軍對朝庭有威脅,高句麗人有領護東夷将軍擋在他們面前。除非他們能夠擊敗羅藝大将軍,否則隻能借道從東突厥土地上過,先别說東突厥與高句麗關系是否能好到如此親密無間的地步,就是東突厥願意借道,高句麗軍也需要繞道數千裏,到了大隋邊境。已是一支疲軍,我大隋邊軍可以輕而易舉的擊敗他們,故此,高句麗人不足爲懼,隻需羅藝大将軍足可以對付。”
少了一路人馬,衆将都有些沮喪,卻知道蘇威說的是事實,除非現在大隋軍隊打過遼河,向高句麗發起進攻。否則應當沒有他們什麽事。
隻是此時明顯不到征伐高句麗的時機,開皇十八年,由于高句麗王高元親率騎兵萬餘人入侵遼西,激起楊堅怒火,命令漢王楊諒爲元帥,羅藝,史萬歲副之,高颍爲參軍,總領水陸兵馬數十萬攻打高句麗,這番出征。可謂兵精将廣,大軍一直打到山海關,隻是面對着遼東廣闊之地,糧草轉運困難,又水土不服,遭遇到瘟疫,大軍頓時士氣不振,進退兩難。
好在面對着隋軍的大舉進攻。高句麗上下也恐慌不已,急派使臣謝罪求和,先帝才趁機罷兵,沒有丢了大隋地臉面,不過。出發的大軍還是損失慘重。讓大隋上下都認識到高句麗的難纏,
高句麗人也深知這一點。這次出兵估計也隻是想惡心一下大隋,順便看看能不能撈到一點便宜,要想讓他們大舉出動向大隋進攻,高句麗上下隻要沒有發瘋,恐怕也不會如此大膽。
“嗯,愛卿說的有理,算高句麗走運,朕就饒過他這次冒犯,朕會向羅藝大将軍傳旨,讓他嚴防就是,若是有機會,也可以殺過遼河,愛卿不虧是老臣,考慮周詳,繼續說。”楊勇鼓勵道,楊廣就是栽在三征高句麗上面,楊勇當然不會重蹈覆轍。
眼下遼東多荒無之地,森林密布,陸路難行,若想進攻高句麗,隻有從水路進攻才不會發生因爲運糧困難導緻數十萬大軍缺糧之困,大隋水軍在統一南方時本來還算強大,隻是統一南方之後,皇帝認爲水軍無用,又因爲南方多有反複,爲了防止南方叛亂之人利用船隻逃到海上,楊堅多次命令收繳民間船隻,并在開皇十八年正式下旨:民間有船三丈者,悉數入官。
民間地禁船,不可避免的也會影響到水師,大隋水師比起統一南陳時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實力下降了許多,不過,楊勇雖然無法說服父皇對水師重新重視,卻可以自己施加影響,大隋造船的技藝并沒有失傳,工匠也都齊備,隻是要組建可以對高句麗滅國之戰的水師,至少也需要數年時間。
不要說數年,爲了一戰功成,就是十年楊勇也可以等待,蘇威以爲楊勇剛剛登位,未免會年輕氣盛,不肯退讓一步,開頭還忐忑不安。得到皇帝的稱贊,頓時鼓起了勇氣:“皇上,東突厥啓明可汗生性膽小,此次侵入大隋,多半是受到慕容三藏的蠱惑,隻要皇上繼續派長孫晟大人出使,對啓明可汗進行嚴厲告戒一番,啓明可汗必定懼而退兵,如此隻剩下叛賊慕容三藏一路,隻需數州府兵圍剿,慕容三藏敗亡之日不遠矣。”
蘇威一口氣說完,臉上露出一絲得色,高句麗小而尖,東突厥大而虛,兩者都是難予對付地角色,虛不是指東突厥就弱,而是相對于東突厥所占的面積人煙太過稀少,漢人很難立足腳,即使打了下來也無用,若依他之計,三路大軍,隻需出動一名使者,數州府兵就可輕易化解于無形。
“蘇大人高見。”對于蘇威的計策,牛弘,李綱等人紛紛贊同。
“這怎麽行,我大隋豈能讓突厥小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賀若弼大聲反對。
“對,皇上,不能讓突厥小兒來去自如,否則就算這次東突厥退兵,日後必定還會反複。”屈突通等武将對蘇威的話群起反對。
“皇上,國不可因怒興兵,若是兵戈一起,苦的是天下蒼生。”
“什麽因怒興兵?明明是突厥小兒太過猖狂。若不将他們打退,難道邊境百姓就不苦?”
“啓明可汗隻是一時迷糊,受到叛賊引誘才會來犯,啓明可汗的官職還是先帝親封。如果派出使者能讓啓明可汗迷途知還又有何不可?”
“正因爲啓明是先帝親封,對這樣的恩将仇報的逆賊才應當迎頭痛擊。”
雙方激烈争論起來,大隋并無明顯的文武之分,文人常常可以領軍,而一些知識豐富地武将也可以出任文職,這得益于北方數百年地亂局。無論是知識還是武藝都掌握在世家手中,一些世家出身的子弟往往都是文武全才,這方面,虞慶則就是很好的代表,正是因爲虞慶則在軍方,朝中都有龐大的勢力,楊堅才對虞慶則不放心,以謀逆罪處死。
不過,文武之間也不可能沒有沖突。這次面對突厥人和高句麗地聯合入侵,武将方面深感立功的時機來臨,文官卻想大事化小,偃武修文。
看着文武大臣在自己面前吵成一團,楊勇大怒,用手在桌上重重一啪,頓時“砰”的一聲大響。
聽到響聲,所有人吓了一大跳,才想起這是在君前議事。連忙恭身行禮:“皇上,臣等失儀。請皇上恕罪。”
“吵成這樣,成何體統,卿等不用再争了,朕決定已下,派出長孫晟出使東突厥,問問突利良心是否被狗吃了,若無我大隋,他屍骨早寒。如不早早退去,朕的大軍一到,必将之擊爲齑粉……”
皇帝的話一落,文官集團頓時喜形于色,這意味着新皇終究采納了文官地意見。一場大戰可消彌于無形。武将卻是心有不甘,賀若弼大叫起來:“皇上。臣有話說……”
楊勇擡手止住了賀若弼地話:“不用說了,朕心裏有數,屈突通,張行之聽令!”
“臣在!”
“朕封爾等兩人爲行軍副總管,漢王楊諒爲行軍總管,統領并州、馬邑、燕州、恒州四路人馬,對突厥大軍反擊,朕可許爾等深入突厥境内掠奪人馬,牛羊,人口,記住,此番對突厥作戰,雞犬不留!”
“皇上英明,臣領旨。”屈突通和張行之兩人一臉喜色,其他武将雖然沒有輪到他們出征,臉上也露出笑意,一臉揚眉吐氣。這次輪到文官齊齊失色,皇帝豈非要對突厥人出爾反爾,此戰過後,突厥人恐怕再也不可能臣伏大隋,而是會成爲大隋的死敵,突厥人打不過往大草原深處一躲就可以了,可是大隋日後就要時時擔心突厥人的報複。
蘇威、牛弘等人連忙一起伏身在地:“請皇上三思!”
“朕已三思過了,突厥人,狼性也,無論大隋待之如何,終有反主之日,以前都藍如此,如今啓明可汗亦如此,朕若不對其迎頭痛擊,又如何換得大隋長治久安?”
皇帝的話,讓蘇威等人無法反駁,突厥人确實狼性十足,而且崇拜狼性,反複成性,隻是從皇帝話中透露出的語氣還是讓他們不安,先帝後期都是偃武修文,新皇登基,一旦喜歡武功,恐怕天下又從此多事。
“楊愛卿,雲愛卿,大戰一起,前線将士所需兵甲糧草軍需必定增多,爾等不可懈怠。”
“皇上放心,戶部錢糧充足,臣正發愁糧庫不足,必會保證前線所需。”
“皇上,工部亦如此,各種兵器甲杖已堆積如山,臣亦可保證前線所需。”
楊尚希和雲定興的話頓時讓整個殿内輕松起來,現在已不是開皇初年朝庭窘迫之時,文帝二十餘年的積累之資何等龐大,對突厥人又何需讓步?
馬邑,十一月地天氣已經開始寒冷了,北風越過長城,呼呼的向城牆上地士兵吹來,身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依然挺立的站在牆頭,一動不動,城下一片狼藉,凹凸不平地地面上還可以看到斑斑血迹,那是進攻地突厥所留。
從馬邑城頭往下看,數裏處,起伏着無數頂象雪山一樣的大包。這些大包都是突厥人所有。數萬突厥大軍就藏着這些大包中,他們到馬邑後,開頭還派出人馬四處搶掠邊境地居民,而且也試探着攻擊了幾天馬邑的城牆。見馬邑防守嚴密後,突厥人放棄了攻占馬邑地企圖,隻是周邊一些小縣城卻讓突厥人禍害的夠嗆,突厥人打破縣城後,不但将縣城搶得精光,就是百姓也一起劫掠入草原。貶爲奴隸。
突厥人在十月初就越過長城,進入馬邑境内,當時天氣尚且暖和,這一個多月以來,馬邑府外縣城幾乎被突厥人搶了一個遍,至少數萬百姓被突厥人掠爲奴隸,這些突厥人将搶來地百姓就在馬邑城外大搖大擺經過,讓城上的隋軍氣得差得咬碎了牙,若不是城中兵力太少。又加上太守大人嚴令,城中地官兵馬上就會開門與突厥人拼個你死我活。
好在天氣轉寒之後,突厥人已經很少出來了,隻是時不時的在跑馬到城下威脅一下城中,倒有一點想在馬邑城下過冬的意思。這當然不可能,馬邑雖然比突厥人傳統過冬之地溫暧,隻是冬天依然滴水成冰,突厥人若是敢在帳蓬内過冬,隻要城内的官兵一個偷襲,恐怕突厥人大部分就要殲滅了。最多再過半個月,若突厥人再攻不下馬邑,他們就得乖乖返回大草原,或者分散着住到馬邑下面的縣城。
若是突厥人分散兵力,對于馬邑城的官兵來講未嘗不是沒有機會,若是他們就此回去,對于馬邑來講,也算是一場勝利。隻是這樣地勝利有點憋屈,不過,從數天前的情況來看,對方連這樣的勝利也不肯給,又有一支軍隊與先來的突厥人彙合在一起。這支軍隊卻是穿着隋軍一樣的铠甲。而且還帶來了大量攻城器械,顯然對方是想把馬邑城攻下來。
馬邑城地官兵這才知道。對方不是不攻城,而是在等待這支叛軍,雖然人人都對叛逃地慕容三藏鄙視不已,可是不得不承認慕容三藏是一個勁敵,慕容家的鬼軍更是赫赫有名,加上慕容三藏對各州軍事事務熟悉無比,很有可能馬邑當真擋不住對方半月地進攻,馬邑地官兵頓時急切的盼望着朝庭的援軍快點到來。
馬邑南門,馬邑太守裴蘊暫時丢下馬邑的防務,帶着衆多官員恭恭敬敬的立在南門外,遠處一片塵煙升起,一名官員輕輕的叫道:“來了,來了。”
所有人都挺直了身體,伸長着腦袋向前看去,一名官員忍不住輕輕的問道:“欽使過來,不知會帶來多少援軍?”
“嘿嘿,聽說來的欽使長孫大人可是和新皇有八拜之交,你說能來多少大軍?”
“至少也能有數萬大軍吧。”
這兩人議論紛紛,周圍的官員聽得臉上也露出了笑意,有了數萬大軍,馬邑就安全了,即使再多敵人也不能攻破,連裴蘊也是微笑着傾聽,并沒有制止。
這幾日,突厥人雖然沒有進攻,隻是慕容三藏的到來,連城内地官兵心中壓力越來越大,誰都知道,對方不攻則已,一攻必定是以泰山壓頂之勢,馬邑兵不過五千,如何對抗對方七八萬大軍,若全是突厥人也就罷了,對方可是有一位深通攻城之戰的隋軍叛臣。
煙塵越來越近,所有人官員都感覺到了不對,那點塵煙根本不象大軍模樣,對方的身影顯了出來,道路上,隻有十餘騎打馬飛了過來。
“籲!”十餘騎在城門前停了下來,當中一名四十多歲,滿臉風霜,留着黃色長須的中年人率衆而出,喊道:“誰是馬邑太守?”
裴蘊從人群中出來:“下官就是馬邑太守裴蘊,參見欽差大人。”
那名中年人就是這次的欽差長孫晟,這二十多年,長孫晟都一直奔波于前線,這次出使馬邑,也是直接在另一座邊關接過聖旨,披星戴月的趕到馬邑。
“裴大人免禮,軍情緊急,還是趕快入城吧。”
一名官員忍不住問道:“欽使大人,不知這次皇帝派了多少援軍給我馬邑?”
長孫晟微微一笑:“各位需要的援兵都在此了。”
“啊!”聽到此言,看看長孫晟身邊的十餘人,所有迎接欽差地馬邑官員都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