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當空,整個大興城一片寂靜,由于戒嚴的緣故,大興城的居民都沒有了夜生活,隻能早早休息。
在大興城西門,早已關閉的城門卻悄然打開,一支騎兵踏着朦胧的月色悄然進城,這支騎兵當然就是楊勇統領的騎兵,爲了保密,楊勇與暗騎彙合後并沒有在白天進城,而是選擇在晚上。
事實上楊勇的選擇是對的,就在一個時辰前,京兆尹郭衍還一直守在西門,直到西門關閉爲止,郭衍才離去。
一陣“咔嚓,咔嚓。”的鐵甲聲響起,一群盔甲齊全的将領一齊向楊勇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楊勇用眼掃了過去,杜彥、李渾、韓洪、元威、屈突通、張行之、達溪洪、史濤、杜明達、鄭雄、劉石頭……濟濟數十名大小不一的将軍。
十二衛大将軍中有四人跟随皇帝在仁壽宮,除了賀若弼和皇甫孝諧在城外交戰,京城還有六人,杜彥、李渾、韓洪三人都是十二衛大将軍之一,此外還有楊爽、宇文述,宇文彌三人。宇文述、宇文彌兩人楊勇早已把他們當成了敵人,實際上從昨天的俘虜中也得知,兩人确實派出家兵參與了伏擊楊勇的行動。
屈突通、張行之、達溪洪等人則多是楊勇昔年在玄龍軍中的舊部,這些年,楊勇逐漸将他們安排在禁衛軍中,如今這些人在禁衛軍中都是手握實權的将軍,其中數人更是僅次于十二衛大将軍的骠騎将軍,他們手中,分别掌握着在仁壽宮的四衛大将軍外衛人馬的一半,相當于八千人。
如今楊勇一回來,可調動的人馬等于有四衛完整的禁衛軍外衛,加上另四個半衛人馬,力量占到京城一半多,加上有心算無心,楊勇自然是自信滿滿:“爾等甲胄在身,都免禮吧。”
“是,多謝殿下。”
“城中情況如何?”
李渾踏了出來:“回殿下,城中一切在衛王和左仆射大人的控制中,不過,無旨擅自宣布京城戒嚴,衛王殿下受到很大的壓力,禮部尚書盧恺、吏部尚書牛弘、戶部尚書楊尚希、刑部尚書薛道衡、門下省納言王韶聯合大将軍宇文述,宇文彌加上各部侍郎,谏義大夫等近百名官員一起聯合施壓,要求衛王殿下解除京城戒嚴狀态。”
楊勇聽得一陣暈眩,好家夥,六部尚書除了一個工部和兵部外,四個尚書一起發難,加上兩個大将軍,一個納言,還有近百其他官員,若不是楊爽,誰能擔之?也由此可知,楊爽受到了多大壓力。
“如今這些人都在何處?”
“回殿下,天黑後各部官員都已回家,唯有宇文述,宇文彌兩位大将軍一直留在衛王府。”
“很好。”楊勇點了點頭,知道楊爽留兩人在衛王府是因爲兩人掌握着兵權,怕他們發現不妙起兵作亂,至于其他人,楊爽隻能等自己回來再作決定,那些反對戒嚴之人并不一定就參與了伏擊太子,楊勇知道,至少吏部尚書牛弘、戶部尚書楊尚希兩人沒有伏擊自己。
“諸位将軍,大家已經知道,昨日本宮遭到了許多私兵的伏擊,若非本宮早有準備,如今屍骨已寒,伏擊當朝太子,這是明目張膽的謀逆,如今父皇在仁壽宮休養,本宮受父皇之命監國,對此謀逆之事,當仁不讓,必須予以鏟除,各位可有異議?”
來到這裏的人,都是楊勇的心腹,當然不會有異義,一起道:“請殿下吩咐,我等自當遵令而行。”
楊勇也不客氣,馬上下令:“劉虎。”
“末将在。”
“你立即出發前往衛王府,告訴衛王殿下,宇文述,宇文彌謀逆太子,證據确鑿,着令拿下,如果反抗,格殺務論。”
“是,未将領命。”
“杜彥大将軍!李渾大将軍!韓洪大将軍!”
“末将在!”
“爾等三人立即出發,率領所部禁衛軍解除左武侯、右武侯、右監門三支禁衛軍兵器,嚴禁各人出營一步,否則立殺無赦!”
左右武侯和右監門三支禁衛軍的大将軍分别是宇文述、宇文彌、皇甫孝諧三人,如今宇文述、宇文彌都在衛王府,而皇甫孝諧已死在城外,三支禁衛軍都群龍無首,杜彥、李渾、韓洪三人也各領一支禁衛軍,解除這三支禁衛軍的武裝應當正合适。
三人連忙踏前一步:“末将領命。”
“元威,屈突通将軍。”
“末将在。”
“爾等兩人,各率所部兩千人,立即出發,解除五千城防軍所有武裝,如有反抗,立殺無赦”
“末将領命。”
“張行之、達溪洪、史濤、杜明達,爾等四人,各領兵馬,嚴守四門,沒有本宮命令,嚴禁一人進出。”
“末将領命。”
“鄭雄、劉石頭、李靖……爾等分領兵馬按名單捉拿,凡是參與行刺本宮之人,不得逃脫一人。”
“末将領命!”
“其餘人等,随本宮返回東宮,随時準備支援各處。”
“遵令!”
“行動吧!”
随着楊勇的命令傳下,從西門開始,的的得得的馬蹄聲打破了京城的甯靜,爲了趕時間,前進的騎兵點燃火把,從京城上方看,就象一條條火龍遊走在京城各處大街。
衛王府大殿此時燈火通明,一陣陣絲竹之聲從王府傳來,大殿當中,七八名歌女正在清歌漫舞,這些歌女姿色豔麗,身上隻披着薄紗,根本遮不住身上雪白的肌膚,舞動間,時不時的将身體的隐秘處也露了出來。
大殿上,除了楊爽,隻有宇文述,宇文彌兩名客人,他們的桌上堆滿了各種佳肴,不時有侍女上來替兩人添酒加菜,隻是面對着美酒,美人,兩人卻一直坐卧不安。
“來,來,本王再敬兩位大将軍一杯。”楊爽又舉起了杯子。
“殿下,我等已經叨擾殿下太久,該告辭了。”宇文述苦笑着道,他心中着急萬分,已是連續數次提出告辭。
楊爽發布的戒嚴令,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否則就算太子有幸逃過一切,他也可以舉旗造反或者逃出京城,隻是昨天晚上他沒有當機立斷,到了今天,他就再也不能和部下聯系上,一直給楊爽纏着,而宇文彌也同樣如此。
若是換了一個人,兩人大可以拂袖而去,隻是面對着楊爽,兩人卻沒有膽量,楊爽不但是王爺,手上還握有一衛強軍,而且各衛當中,有許多人都曾任楊爽的部下,就是他們的部下當中也有楊爽的舊部,兩人如何敢翻臉。
“不急,今晚咱們不醉不歸。”楊爽微笑着道,一口喝掉了手中的酒,頓時激烈的咳嗽起來,嘴邊露出一抹豔紅的血迹。
宇文述,宇文彌兩人看得暗暗驚心,從昨天楊爽在皇宮召聚衆臣宣布戒嚴開始,許多人就發現衛王有病在身,宇文述,宇文彌兩人答應參加楊爽的酒宴,除了迫不得已外,還以爲衛王即然有病,必不耐久坐,酒宴很快就會結束,沒想到一個多時辰了,衛王絲毫沒有結束酒宴的意思。
宇文彌硬着頭皮道:“衛王殿下,你身體要緊,否則衛王殿下病倒,我等萬死不解其罪。”
楊爽臉一沉:“怎麽,本王能喝,你們就不能喝,莫非是看不起本王。”
“豈敢,豈敢。”兩人無奈,隻能舉起杯子繼續喝了起來。
又是酒過三巡,宇文述和宇文彌正要絞盡腦汁想法離去,一名送酒過來的侍女對着楊爽輕輕的說了兩句,楊爽臉上顯露一片輕松之色,撫了撫額頭:“既然兩位大将軍要走,本王也不好強留,今晚的酒宴就到此爲止,送客!”
楊爽的話反而讓兩人驚疑不定,他們正要起身,踏踏的腳步聲響起,一隊全身甲胄的士卒從外面沖了進來,正在跳舞的歌女頓時花容失色,躲在一旁嗦嗦發抖。
見到士兵進來,兩人大驚失色,連忙撥出自己的佩劍,同時向楊爽喝問道:“衛王殿下,這是什麽意思?”
“爾等謀逆太子,罪在不赦,還不放下兵器繳械投降?”
宇文述馬上反應過來,持劍向楊爽撲去,而宇文彌則踢翻了前面的桌子,滿桌的酒菜向剛進來的士卒身上灑去,隻要這些士卒躲一下,宇文述就可以有時間挾持楊爽。
面對着飛來的各個食物和碗碟,門口的士卒并沒有躲閃,同時舉起了手中的箭弩,隻聽到“卟、卟、卟”數聲,宇文述發出一聲慘叫,撲通一聲倒地,手中的長劍了也咣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铛。”幾個盤子砸在爲首的士卒額頭上,那名士卒額頭頓時流下一抹鮮血,他顧不得擦試,口中喝道:“射!”
數名士卒的箭弩對準了宇文彌,宇文彌大吃一驚,連忙躲到了一張案幾後面,箭支落空,将案幾射成了刺猬。
爲首的卒向宇文彌方向一指:“上!”
數名士卒丢掉手中的箭弩,持矛向宇文彌躲的地方刺去,根本不給他半點喘息之極,若是在馬上,宇文彌或許可以對付七八人,隻是這樣狹窄的空間,他的長劍無用武之地,宇文彌躲了幾次,終究還是沒有能完全躲了過去,一支長矛首先紮中了他的大腿,宇文彌發出一聲慘叫,身體不由一頓,另外數支長矛頓時一起紮在他身上,宇文彌身上頓時多了數個大洞,鮮血汩汩的流了出來,步了宇文述的後塵。
看着兩具屍體,楊爽贊許的向爲首的士卒道:“不錯,不虧是太子身邊的人。”
劉虎恭了一下身:“多謝殿下誇獎,殿下辛苦了。”
楊爽擺了一下手:“本王沒事,除了誅這兩人,太子可還有任務給本王?”隻是剛剛說完沒事,楊爽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
劉虎看得不忍,道:“王爺請好好休息,其他事太子自有安排。”
“胡說,這些亂臣賊子竟敢謀害太子,本王安然坐視。”楊爽大爲不悅,還要再說,側院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将楊爽的話打斷。
側院的聲音是衛王府的侍衛在剿滅宇文述和宇文彌兩人帶來的随衆,數盞茶之後,打鬥聲結束,一具具屍體拖了出來,一名王府侍衛來向楊爽彙報:“王爺,宇文述,宇文彌随衆一百五十人已全部殲滅,我方亡三十二人,傷四十餘人。”
“今日死者撫恤二百貫,傷者一律發五十貫,其餘侍衛一并賞錢十貫,另外,把本王的甲胄和兵器拿來。”
“多謝王爺賞,隻是不知王爺要拿甲胄和兵器幹什麽?”侍衛擔心的問道。
“廢話,當然是本王要親自上陣。”
侍衛猶豫的道:“王爺,可是你的病……”
楊爽大笑起來:“有病又如何?大丈夫豈能病死在床榻,就讓本王爲大隋再盡一份力。”
劉虎和王府聽到楊爽如此說,知道再難予相勸,閉嘴不言,等楊爽披甲出府後,大街上全是火把,喊殺聲到處傳來,整個京城仿佛是一鍋煮沸了的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