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盧恺和慕容堪等人彈劾上去,史萬歲的封賞已經下來了,上柱國,太平郡公,史萬歲的爵位隻差一級就是國公,加上史萬歲原先本來就是左武侯大将軍,史萬歲的地位已是極其穩固。
得知這個消息,盧恺等人在爲懊惱,第二天上朝時,盧恺隻能指使禮部一名員外郎彈劾史萬歲跋扈,隻是這名倒黴的員外郎彈劾奏書剛遞上去被皇帝以其打壓功臣之名痛批了一頓,然後連貶數級,讓盧恺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頓時不敢亂動。
“微臣多謝太子相救。”剛一下朝,史萬歲重新來到東宮,等周圍的仆役下去後,重新給楊勇磕頭。
盡管楊勇昨天已經狠罵過他一頓,今天看到史萬歲仍然是生氣無比,不客氣的罵道:“這次算你僥幸過關,不過,若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本宮不但不會救你,還會勸皇上斬下你的狗頭,沒有朝庭的命令,私放叛首,你這是要反天了。”
“是,微臣記下了,絕不敢再犯此事。”史萬歲聳拉着腦袋,不敢相争,他身爲大将軍,連蜀王的面子也不賣,聽到太子對他的喝罵,卻是心悅誠服,不由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他還想給當是還是随公國世子的楊勇下馬威之事,如今已經過去十幾年,當時的情景卻曆曆在目,若沒有太子,他縱然再有本事,也到不了如今的地位。
見到史萬歲服軟,楊勇才放緩了口氣:“起來吧,本宮還要恭喜你此次又升了一級。”
史萬歲這才起身,嘿嘿一笑道:“這都是殿下的功勞。”
“胡說八道,你打了勝仗,立功受賞也是應該。”楊勇笑罵了一句,廳中氣氛頓時融洽起來,兩人又聊起了這次南甯之戰。
昨天史萬歲雖然先來到東宮,卻沒有沒有時間詳細講起這次南甯之戰的詳細經過,今天楊勇重新問起,史萬歲難得有時間賣弄,将南甯之戰經過說得經心動魄,他如何帶兵穿躍天險,又如何從後方突然對敵人發起進攻,講了個清清楚楚。
聽完史萬歲的講述,楊勇仿佛親自經曆過南甯之戰,這次隋軍雖然在史萬歲的帶領下速戰速決,可是隋軍依然死傷慘重,傷亡達三千之巨,其中三分之一的人馬都是在行軍途中跌落懸崖摔死,屍骨無存。
楊勇鄭重的問道:“你說說,經過此次教訓,那個羌人首領爨翫是否會真正心服,以後會不會再次叛亂?”
“這個……”史萬歲爲難起來,羌人表面上雖然向大隋誠服,還勒石相記,隻是誰也不能保證羌人不會反複,史萬歲期哎了一下才道:“殿下放心,不管羌人是否會再反叛,末将既然可以征服他們一次,就可以征服他們第二次,若是下次再犯,末将一定會斬草除根,不會再糊塗。”
楊勇歎了一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對于南方少數民族的叛亂,眼下朝庭也沒有太好的政策,現在朝庭重心仍然是在北方,南方許多地方都是不毛之地,屬于原始狀态,沒有開發,這些地方的少數民族都異族骠悍,朝庭有效統治無法達到,隻能以撫爲主,嚴格來說,史萬歲的做法其實也沒有多大錯誤,楊勇才會替他遮掩一下。
曆史上,要等到南宋之後,中國的經濟重心才轉到了南方,随之南方的開發進度也大大加快,許多原先的不毛之地成了魚米之鄉,原先的土著除了往更偏遠的地方遷移就隻能被同化,那時南方才能算得上真正大治,如今離南宋還有六七百年時間,縱駛發展再快,也無法一下子超越數百年。
馬上就要到冬至了,天氣也随之越來越寒冷,京城街頭人流卻越來越旺,與去年的大旱不同,今年整個關中都風調雨順,到了年底,農民手中多少有一些積蓄,加上各個織廠已停工,發下了工資,織工手中的銀錢比農民又多了許多,他們都多少要準備一些年貨,以便過一個好年。
農也好,工也好,辛辛苦苦勞作一年,無非就是圖過年時能夠輕松一點,手頭寬餘一頭,能過一個肥年,一年到頭也就值了。
冬至過節源于漢代,漢人認爲冬至是陰陽二氣的自然轉化,是上天賜予的福氣。以冬至爲“冬節”,官府要舉行祝賀儀式稱爲“賀冬”。
《後漢書》中有這樣的記載:“冬至前後,君子安身靜體,百官絕事,不聽政,擇吉辰而後省事。”所以這天朝庭上下要放假休息,軍隊待命,邊塞閉關,商旅停業,親朋各以美食相贈,相互拜訪,歡樂地過一個安身靜體的節日
不過,大隋冬至這一天卻是祭天祭祖之日,皇帝在這天要到郊外舉行祭天大典,百姓在這一天要向父母尊長祭拜,在隋朝,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因此越是靠近冬至,百官越是忙碌,朝庭上下都要爲祭天之事作好準備,皇帝也會召許多地方官進京,在冬至這天陪同皇帝一起祭天。
這些天,京城各個大門都趟開着,各地的太守,縣令,大将,甚至幾位王爺都會在這幾天入京,禮部的官員全天都沒有休息,守在城門口迎接着一個個地方大員。
當然,也不是什麽官員進京都會有人迎接,能讓禮部派出官員迎接之人,起碼也是太守以上的級别,而要讓禮部尚書迎接,則要郡王一級才行。
今天,盧恺一大早起身,又帶着禮部官員等在京城北門,他今天要迎接的自然也是一位重要人物。
太子之下,大隋隻有六名親王,衛王楊爽,騰王楊惠都是皇弟,其餘四人則是皇子,郡王則多一些,大大小小有十幾位,可是受皇帝重用的郡王則隻有兩人,一是河間王楊弘,還有一人就是安王楊雄,這兩人都手握重兵,守牧一方,河間王楊弘因爲深通兵法,百戰百戰,護得西域十多年的平安,地位可以說和親王相差無幾。
今天盧恺在城門口要迎接的就是河間王楊弘,楊弘已經離京五年末回,五年回一次京,禮部自然要隆重接待,不敢怠慢。
對于河間王,京城有許多傳聞,有人說他殺人如麻,有人說他是菩薩心腸,這些傳聞多是通往西域的商人傳出來,不過,有河間王在西域坐鎮,越來越多的商隊從京城出發,踏上西進的道路這是事實,而且商隊出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大隋通過絲綢之路出口的商品已經恢複到大漢最盛時期,甚至有人說已遠超漢朝。
商隊将大隋多餘的絲綢,棉布,瓷器,茶葉……通過絲綢之路通往大食、大秦、波斯等國,換回來則是銀子、象牙,珠寶、美玉等物,不但讓商人賺得盆滿缽滿,也調節了大隋的物産,解決了大隋部分錢荒的問題,間增加了國家賦稅,織廠,織工也得到了不少利益,絲綢之路,等于是大隋的一條生命線。
河間王殺人如麻也好,菩薩心腸也好,隻要他能讓這條絲綢之路通暢,誰也不敢輕易說河間王的壞話,甚至沒有人敢試着勸皇帝調動河間王,這條絲綢之路牽涉的利益實在太大,若是調動了河間王,一旦導緻絲綢之路不順暢,誰也不敢負這個責。
遠處一片紅雲過來,随着紅雲越來越近,悶雷般的馬蹄聲傳來,一隊赤色的騎兵出現在遠處,赤色旗幟,赤色铠甲,赤色面罩,若是有常往西域的商人看到,馬上就會驚呼起來:“赤騎軍來了。”
赤騎軍盡管在西域名聲很大,但因爲是戍卒組成,莫說是不能返回京城,就是離開楊弘所轄之地也不可能,沒想到出現在京城,那隻有一個可能,楊弘已經将他們的戍卒身份除掉,并繼續讓他們保持了赤騎軍的裝備。
“籲。”
“唏律律。”
往前飄動的紅雲停了下來,一隊紅衣紅甲的騎士整齊立在城門口,這赤騎軍的裝備确實是耀眼,一到城門口,不但将普通百姓的目光全部吸引了過來,就是盧恺等迎接的官員也驚訝的張大了嘴,一時忘記迎接。
望着京城高大的城牆,除了楊弘,所有赤騎軍的呼吸都急促起來,八年了,他們在邊關八年,幾經生死,終于又回到了京城。
一名赤騎軍将自己的面罩摘了下來,露出一張飽經滄桑的年輕面孔,這張面孔已經淚流滿面,長得和昔日的越國公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