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東宮護衛發現自己被人用劍架在脖子上時臉都綠了,他不認爲這名軍士當真敢殺自己,隻是他身爲東宮護衛卻被人一下子制住,傳了出去,不但是自己丢臉,連東宮也要丢人。
後面的四名護衛看到這種情況也大吃一驚,連忙跟上一步,就要将自己的人搶出來,徐德言連忙勸解:“各位,消消氣,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羅将軍不在,那下官明天再來好了。”
“哼。”那名軍士可能也想到什麽,将劍撤了回去,重新站立一邊,一動不動。
數名東宮護衛心中雖然不服氣,隻是見到那名軍士的動作,知道要用強恐怕讨不了好,見自己人已經沒事,隻得悻悻停止腳步,在徐德言的勸說下,離開領護東夷校尉府,不過,心中也是暗暗咋舌,一個守門的軍士都如此厲害,羅藝果然名不虛傳。
徐德言行囊頗豐,雖然沒有見到羅藝,倒也不用擔心,找了一家上等的客棧安頓下來,每日再到領護東夷校尉府探聽羅藝的消息,隻是連續五六天,羅藝還是沒有回來。
大雪飄飄灑灑的落下來,将草原上枯黃的草木逐漸掩蓋起來,天地之間漸漸變成了一片白色,除了狂風的呼嘯聲,一片寂靜。
一陣“的的得得”的馬蹄聲響起,十數名身着寒衣的騎士從雪花中逐漸現出身影,他們臉上帶着面罩,全部緊身黑衣,外批黑色長披風,腳踏胡人馬靴,靴上插有匕首,腰間配同一色奇異彎刀,背負大弓,雪花落到他們身上,轉瞬即消。
“籲!”随着一聲吆喝,騎士猛的一提缰繩,跨下的馬兒咴律律的一聲大叫,猛的靜止了下來,所有人仿佛是一個整體。
他們前面是一條靜止的玉帶,明顯和四周白色蒼茫的大地不同,這就是遼河,一條将大隋和高句麗分割開來的遼河,三百年前,趁着大漢衰退,中原混亂之際,高句麗人開始小心翼翼的将領土南擴,最終将大漢朝在遼河北面的四郡全部搶占,而且将手伸到了南岸,不過,随着大隋一統中原,高句麗人伸到南岸的手被斬斷,隻是昔日的漢四郡卻被高句麗人牢牢抱在了懷裏。
遼河往日雷鳴般的河水奔騰聲音隻剩下如小溪般潺潺的聲音,表面上反射着晶瑩的光線。
一名騎士将自己的面罩脫下,露出一張三十餘歲的漢子面容,興奮的道:“大将軍,遼河已經結冰了。”
“先上去試試冰層厚度。”
“是。”騎士翻身下馬,一手牢牢牽着自己的愛馬,小心翼翼的踩了一下冰面,感覺到腳下的堅實,頓時繼續往前走去,到了中間時,冰下傳來一陣輕微的吱吱響聲,騎士手上牽着的馬兒打了一呼噜,眼中現出一絲懼意,停了下來。
“走!”騎士舉起手中的鞭子,毫不客氣的打在馬背上,馬兒不滿的叫了一聲,隻得戰戰兢兢的重新邁開腳步,過了十數米,那種吱吱聲消失不見,不久,一人一馬順利的過了遼河。
看到對看的騎士揮手,爲首的一名騎士道:“諸位,今日是遼河第一次結冰,高句麗人必定沒有防備,咱們過河殺上一陣如何?”
“謹遵大将軍令!”身後的騎士應了一聲,頓時全部翻身下馬,用手牽着缰繩,小心翼翼的踩在冰面上,排成一條長線踩入河中,一個,兩個,三個……,一共十八人,加上已經先行過河之人,剛好十九人。
若是有高句麗人在岸邊看到這些人的裝扮,恐怕會馬上驚叫起來:“燕雲十八騎!”
不錯,這十九人就是羅藝和他的手下燕雲十八騎,聽到楊勇曾經描述的十八騎事迹,這些年,羅藝也忍不住從手下挑出最出色的十八人,組成這支精銳的小隊騎兵,
這些年來,羅藝和他的燕雲十八騎威名遠播,真正做到了快如風,烈如火,每到一處,寸草不留,強弓彎刀,善騎善射,以一敵百,未嘗一敗。
溪人、室韋人、契丹人、高句麗人……都嘗到了這燕雲十八騎的滋味,凡是受過燕雲十八騎打擊的部落,都會對燕雲十八騎貫于惡魔的稱呼止小兒泣。
如今溪人、室韋人、契丹人……都已鋪伏在大隋腳下,遼東唯一的敵人就隻剩下高句麗人,高句麗人能保持至今,除了有遼河作爲阻隔外,還在于高句麗人立國悠久,半農半耕,國力比其餘各族都強大了許多。
遼河兩邊都是肥沃的土地,無論是放牧還是耕種,都可以養活大批人口,雙方都不會放棄,多數時候河水成了雙方的天然屏障,隻是一旦遼河冰凍,兩軍的阻隔不見,圍繞着遼河,雙方都會産生小規模的殘酷阻殺。
剛開始時,多是高句麗人沖過遼河,所到之處,物質被搶光,男人,女人全部淪爲奴隸,稍有反抗就被屠殺一空,隻是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情況卻是倒了過來,變成了隋軍沖過北岸,對高句麗人開始了劫掠。
羅藝和燕雲十八騎無疑是打擊高句麗人的先鋒,這十餘年來,死在燕雲十八騎刀下的高句麗人起碼上萬人,高句麗人對這支小部隊恨之入骨,曾經數次組織大軍引其入伏,隻是燕雲十八騎将騎兵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緻,一日夜之間就可以遠遁數百裏,還有大軍的接應,高句麗人每次都刹羽而歸,白白損兵折将。
如今,遼河剛剛凍上,燕雲十八騎又來了,這一次,卻是羅藝親自領軍,不知又有多少高句麗人會死在這十八騎刀下。
雖然衆人都在中間聽到了冰下傳來的吱吱聲,不過,十九人都順利過河,他們不用擔心回來時過不了河,天氣隻會越來越冷,等到他們回來的時候,冰面甚至已結實到可以縱馬奔馳。
“上馬!”一過河,羅藝将掀開的面罩拉了下來,翻身上馬,的的得得的馬蹄聲重新響起,向遠處駛去,漸漸消失在風雪中。
雪仍舊在下,一處數十戶人家組成的小村出現在遠處,木屋中升起袅袅炊煙,将上面的雪花消融成蒸汽,遠遠就可以看到,一群幽靈般的騎士出現在對面山上,這是羅藝等人過河的第二天。
“殺!”羅藝揚起了手中的彎刀,毫不猶豫的從山下沖了下去,後面的十八騎緊跟其後,刀光當中的殺氣,連飛落的雪花都不願面對。
這是白天,雪花并不大,不足予将馬蹄聲完全掩蓋,最前面的木屋吱訝一聲打開,一名白頭蒼蒼的高句麗人好奇的朝前方看來,雙眼頓時變得驚恐起來,用高句麗語大喊:“惡魔騎士,惡魔騎士來了。”
隻是已經太晚了,“卟。”的一聲,一支長箭飛了過來,準确的射入那名老者的咽喉,汩汩的鮮血從他脖子上飛濺而出,他的雙腿一軟,頓時癱坐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砰!”木屋的門被踢開,一名黑衣黑甲的騎士趟了進來,木屋中正擺着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對高句麗夫妻和兩名孩子驚恐的看着門外進來的騎士。
“哇。”看着騎士手上寒光閃閃的大刀,兩名高句麗小孩大哭起來。
那名高句麗的男主人已經看出了不妙,馬上從坐着的地上跳了起來,剛剛從牆上取下鋼刀,隻覺得胸口一疼,一段刀尖從他的胸膛透了出來,雪白的刀尖上多了一抹鮮紅的血迹,一滴一滴的從刀尖上掉到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那名高句麗女子跪在地上,拼命的磕着頭,嘴裏嘟嘟嚷嚷着說着高句麗語:“饒命!饒命!”而兩名小孩則睜大着雙眼,停止哭泣,眼中全是驚恐。
“出去!出去!”
騎士同樣說的是高句麗語,那名女子聽懂了,頓時飛快的拉起自己的兩個孩子,跑出木屋,等到騎士也退了出來時,木屋中冒出一片火光,整個木屋噼哩啪啦的燃燒起來。
不到半個時辰,羅藝和燕雲十八騎已經從木屋中退了出來,所有的木屋已經燃燒起來,雪地上,隻留下一群高句麗女子和她們的孩子茫然的望着燃燒的大火,她們的男人已經被殺死,家園被燒毀。
相對于高句麗軍來講,隋軍還算仁慈,并沒有将女子和小孩都殺死,隻将他們趕出木屋,隻是他們已經沒有了食物,沒有了避寒之所,如果要活下去,隻有等到高句麗的土兵過來營救,否則最終還是隻有在雪地中倒斃。
這是兩個民族爲了争奪生存空間的戰争,隋軍的做法都隻是爲了削弱敵人,将婦女和小孩都留下來,除了漢人受儒家思想熏陶外,對于隋軍也不是沒有好處,将這些人留下,一方面是可以減慢高句麗人追擊的速度,一方面也可以加重高句麗人的負擔。
看着大火燒的差不多時,羅藝揚了揚刀,喝道:“走!”所有的騎士重新沖入風雪中,繼續奔向下一個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