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聽到自己最疼愛的妹妹消息,陳貞确實十分激動,隻是在楊勇面前卻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妹妹成了宣華夫人,對于太子來說,不見得是好事,過了半響才冷靜的道:“多謝殿下告之奴家妹妹之事。”
“不必了,本宮隻是随口一言而已。”
“殿下随口一言,卻解了奴家七年日夜思念親人之苦,奴家向殿下道謝也是應該,奴家别無所長,若殿下願意聽琴,奴家願意爲殿下撫琴作答。”陳貞鄭重的道。
看着神色如此激動的陳貞,楊勇就知道呂沐霖的資料沒有錯,樂昌公主與宣華夫人的關系即使不是最好,至少也不差。如今樂昌公主在東宮,需不需要依靠她與宣華夫人建立關系,這種關系又能建立到何種程度?
看來此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楊勇心中暗歎,不經意的問道:“撫琴就不必了,對了,你丈夫叫什麽名字,如今在哪裏?”
“回太子,奴家丈夫姓徐,名德言,仍是一名書生,自從七年前陳國……陳國滅亡,奴家就與夫君失散。”陳貞擦了擦眼淚,黯然的道,她雖然聽到過京城有一人賣一面破鏡,很有可能與徐德言有莫大關聯,隻是不知太子問話之意,卻不敢把這個猜測表露出來。
“徐德言,這個名字這麽如此熟悉,對了,想起來了,難道世上真有這樣的巧事?”楊勇心中暗自嘀咕,得到陳貞的提醒,楊勇總算想起一個多月前攔路之人:“你丈夫手中是否有半面銅鏡?”
陳貞聽得雙眼圓睜起來:“正是,這是奴家與夫君分别時所持的信物,殿下如何知道?”
“這麽說你也有一面?”
陳貞如雞啄米般的點頭,剛剛擦幹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咚咚的磕頭道:“還望太子告知奴家夫君的下落,若奴家夫妻有重聚之時,奴家夫妻兩人一輩子也不忘殿下的大恩大德。”
磕了數下,陳貞雪白的額頭頓時紅通通一片,平陽公主看得大急,連忙過去用小手拉着陳貞:“琴娘姐姐,這樣好痛,父王最疼我,你要什麽,我向父王求來便是。”
隻是平陽公主年小力弱,如何阻止得了陳貞的磕頭,陳貞依然恍如未聞的磕着,楊勇看得心軟:“起來吧,本宮告訴你就是。”
“是,多謝太子殿下。”陳貞這才起身,雙目垂淚的望着楊勇。
陳貞不知她這種軟弱的樣子在一個男人眼中會是多麽誘人,看到眼前如此美貌的女子對她的夫君如此深情,楊勇心中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覺,努力回想起一個多月前攔車的徐德言樣子,可惜除了那面破鏡有映像外,其他都已經忘記了,不過,徐德言爲了一個渺茫目标能不顧危險沖撞自己,顯然也是一個癡情之人。
也罷,甯拆一座廟,不拆一門親,何妨成全他們,隻是自己一個多月沒有理會,也不知這個徐德言在不在府中,如果已經走了,那就怪不得自己了,想到這,楊勇扭頭向外面喝道:“來人!”
家令鄒文騰應聲而入:“太子,有何事吩咐?”
“那個徐德言在不在東宮,如果還在,就帶他過來。”
聽到楊勇的問話,樂昌公主的心差點要跳出來,自己在東宮七年,難道自己的夫君也在宮中,隻是家令鄒文騰的話卻讓樂昌公主又重新緊張起來。
“徐德言,哪個徐德言?”鄒文騰一頭霧頭的問道。
“唔,就是回京時在沖撞本宮車隊的那人。”
“在,在,殿下稍等,微臣馬上把他帶來。”鄒文騰恍然大悟,同時暗暗慶幸自己沒有把人放走。
徐德言坐在側院中,仔細的傾聽着外面的聲音,這是他那天聽到過疑似妻子聲音後養成的習慣,院牆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徐德言搖了搖頭,這麽重的腳步肯定是宮中的護衛,令他驚訝的這腳步聲卻不象是經過,反而是象直沖這個側院而來。
果然,院門吱訝一聲打開了,徐德言懶洋洋的扭頭看去,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下,來的赫然是東宮家令,他的心砰砰跳了起來,是太子想起自己,還是要放自己出宮?若是剛進來時,徐德言當然是希望出去,現在卻心中暗暗祈禱,但願是前者。
鄒文騰厭惡的看着眼前的人,見到自己也不知行禮,簡直不知禮數:“你叫徐德言?”
“不錯,正是在下,不知家令大人找在下有何事?”徐德言起身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的道,以徐德言以前的身份,隻跪過前陳皇帝陳叔寶,如今雖然是一介平民,卻沒有失去文人的傲氣,對于一個太子管家,自然也不會太過恭敬。
鄒文騰更是不喜,冷冷的道:“跟我走。”
要去哪裏,做什麽?徐德言泛起一連串的疑問,不過,人在屋檐下,這點徐德言還是有自知之明,默不作聲的跟在鄒文騰身後。
西湖小亭邊,陳貞不安的向來路望來望去,感覺時間過得奇慢無比,她生怕這隻是一場夢,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一陣腳步聲過來,先進來的是鄒文騰,陳貞失望的搖了搖頭,馬上眼睛圓睜,目光死死的盯在跟進來的青衫文士身上,雖然分别了七年,陳貞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己的丈夫。
“夫君,當真是你?”陳貞的聲音顫抖着問道。
徐德言擡頭望去,不敢相信的看着盈盈站立的妻子,跌跌撞撞的奔到陳貞的面前,将懷中的半面破鏡拿了出來,陳貞同樣從自己貼身處取出半面破鏡,兩人一合,分開了七年的破鏡頓時重新成圓。
“樂昌!”徐德言再也忍不住,将樂昌公主緊緊的抱在懷中,生怕一松手,妻子就會得而複失,陳貞同樣顧不得害羞,反而将自己的丈夫緊緊的抱住。
鄒文騰不可思議的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琴娘是東宮除了雲娘娘之外最美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打着主意,隻是限于琴娘身份,誰都不敢明着說出口而已,沒想到卻被一個外面帶來的野種抱在懷中,若不是楊勇就在旁邊,他恨不得馬上抽刀将徐德言一刀跺了。
“太子,他們……他們簡直是奸夫淫婦,我……我要……”
看着兩人痛哭流淚,楊勇剛才那點酸意不翼而飛,自覺做了一件大好事,瞪了鄒文騰一眼,不明白自己的管家爲何如此激動,道:“算了,他們夫妻七年未見,讓他們發洩一下,傳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
“夫妻?”鄒文騰眨了一下眼睛,好象明白過來,心中再不甘也不敢違背太子的命令,悻悻退下,楊勇牽着平陽和嵩陽兩人的小手:“走,咱們也出去。”
“父王,琴娘爲什麽要和一個男人抱在一起?”平陽公主好奇的問道。
“呸,這個兒童不宜。”楊勇連忙匆匆拉着兩人走開。
坐在書房,楊勇還不時想起徐德言與樂昌公主兩面破鏡合在一起的情景,破鏡同圓麽?道這個成語是從現在才開始,這麽說,是自己成全了這段佳話,有意思,實在太有意思了。想了想,連忙吩咐人把呂沐霖叫了過來。
“對于這個徐德言,你了解多少?”呂沐霖一進來,楊勇就問道。
“徐德言,殿下是說樂昌公主的丈夫,微臣知道徐德言在江南以文才見長,而且在朝堂上也以直言聞名,多次對陳叔寶提出建議,許多建議确實可行,隻是陳叔寶沒有采納,殿下爲何突然問起此人?”
“這麽說,此人還有幾分本事,你爲何不早說?”楊勇責道。
呂沐霖有點委屈,這個徐德言又不是重要人物,他哪知道太子突然對一個前陳驸馬感興趣,隻是既然太子批評到了,呂沐霖隻得檢讨:“是,殿下,微臣不知殿下會對徐德言重視,隻是徐德言此人據說七年前滅陳時就隐于鄉下,如果太子需要,微臣馬上吩咐下去,把他找來。”
當初徐德言攔車時,呂沐霖雖然随行,卻沒有聽到徐德言的名字,而徐德言在東宮一個多月,誰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所謂燈下黑正是如此。
聽完呂沐霖的回答,楊勇差點要拍自己腦袋幾下,回想起呂沐霖确實沒有見過徐德言此人,倒是自己錯怪了他,忙道:“不必了,徐德言此刻正在東宮。”
這下呂沐霖倒是納悶起來,太子什麽時候把一個前陳驸馬招了進來,楊勇卻沒有多作解釋,揮手讓呂沐霖退下,呂沐霖退下之後一問,才知道了原委,不由也感到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