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元清兒繼續休息後,楊勇親自陪着孫思邈去藥庫挑選藥材,東宮有一個規模比皇宮小一點的尚藥司,裏面的藥材數量雖然沒有皇宮多,但質量甚至更好,因爲很簡單東宮的藥材是從皇宮尚藥局挑選出來的。
藥方上的藥材東宮都有配備,而且數量頗多,但很遺事,要想配齊孫思邈藥方上達到年限的藥材隻有一半還不到,楊勇無奈,隻是安排人陪同孫思邈到皇宮的尚藥局挑選,要是再找不齊,那就隻要京城的其他藥店高價收購,如果京城還找不齊,那就要在全國去尋找了。
剛送孫思邈出去不久,一名護衛進來向楊勇報告:“殿下,秦王來了。”
楊勇一愣才道:“哦,快請。”
秦王中毒的消息傳到京城後,楊堅先是對下毒之人怒氣沖天,狠不得将毒害自己兒子的兇手誅滅九族,但得知原委後,對于楊俊的奢侈風流也是大爲不滿,才下令解除楊俊的楊州總管之職,和下毒的秦王妃一起押送進京,隻是楊俊畢竟是親王,又是中毒受害者,自然會有許多優待,到了京城後也沒有人當真敢爲難他。
雖然除了太子外,其餘四位親王都分封外地,數年才進京一場,隻是京城也保留了各人的王府,秦王一回京還是住進了京城的秦王府,他的自由也沒有受到限制。
接理作爲大哥,在秦王中毒後,楊勇應當先去看望一下秦王,隻是進京時楊俊是作爲犯人押解的,楊勇自然不便相迎,楊俊安頓下來後,由于心急元清兒的病,楊勇一心先找孫思邈,如今反而是楊俊找上門來。
楊俊的情況很不好,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如今出行隻能坐軟轎,在家隻能坐輪椅,臉上還是一片青灰色,尤其是此人原來還是天潢貴胄,落到這個地步,另誰看了都覺得凄涼。
“大哥。”看到楊勇,楊俊臉上毫不掩視的流出一片淚水,激動的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楊勇連忙接住了他:“三弟,你如今有病在身,不可輕動。”
楊俊輕輕掙紮了一下,有點不習慣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他在江南作了六年的大總管,掌控着十多萬兵馬,整個江南,隻要秦王一句話就能抖上三抖,已經不習慣和人如此親近了,隻是想起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大哥,才勉強把這種不适壓了下去。道:“大哥,你要爲三弟作主呀。”
“怎麽啦,誰還敢害你不成?”楊勇不解的問道。
“大哥,父皇要解除我的揚州總管之職,我不服,還有那個毒婦若不處予極刑,我的罪就白受了,我還算什麽親王,就是普通人家的媳婦若敢毒害丈夫也是難逃死罪。”楊俊忿忿的道。
昔日的夫妻,現在已成爲仇敵,這也難怪,若非楊俊命大,現在已是一具屍體,崔氏此舉實在是做的太過,即使是恩愛夫妻,也會反目成仇,何況兩人婚後,除了一段短暫的密月期,從來沒有真正恩愛過。
兩人夫妻關系如此緊張,其實也很好理解,崔氏出身大家,本身極爲美麗,難免心高氣傲,加上上面有一個皇後作榜樣,自然是對丈夫有了過高要求,而楊俊身爲秦王,又不想争奪皇位,一心做個逍遙王爺,不用事事讨皇後歡心,又遠在江南,崔氏能限制得了一時,卻限制不了一世,這個天下終究還是以男子爲主,楊俊對崔氏的限制自然不滿,夫妻感情能好才怪,如今更是沒有半點恩情。
“三弟,你呀,爲何就不知收斂一點?”楊勇歎息道。
“大哥,這個忙你幫不幫?”楊俊逼問道,他這番死裏逃生,不但恨上秦王妃,連整個崔家都恨上了,到京之後,得知崔氏有可能不死,實在是難予咽下這口氣,他馬上進宮求見獨孤氏,隻是獨孤氏正在惱怒丈夫的負心薄悻,這番連兒子的風流都恨上了,連面都不見,無奈之下,楊俊隻得求得太子的幫忙。
“三弟,不是大哥不幫你的忙,隻是此事還需要父皇截決,你也實在鬧得太不象話了。”楊勇推脫到。
如何處理崔氏,早在楊俊中毒的消息傳回京城就鬧得沸沸揚揚,崔家自請處分,太仆少卿崔弘度,左右衛将軍崔弘升兩人在殿上将頭都磕破了,甚至要自請離職,隻是皇帝卻沒有允許,而對崔氏的處分也被皇後攔了下來,這才有将秦王和崔氏一起押解進京之事發生。
對于皇帝來說,崔氏對自己兒子下毒,說不惱怒肯定是假的,隻是真要牽連到崔家,皇帝卻不是不慎重考慮,單單清河崔氏還罷了,清河崔氏與太原王氏,榮陽鄭氏,趙郡,隴西李氏都有聯姻,可以說是一榮皆榮,一損皆損,若因爲此事處罰了清河崔氏,會不會引起其餘各家不安,引發動亂,這才是楊堅要考慮的問題。
若是秦王死了,爲了皇家的面子,崔氏肯定是要賜死,如今秦王還活着,卻給了一個緩沖餘地,至少沒有必要一定處死崔氏,若是鬧大,皇家也是臉面無光。對于其中的關鍵,楊勇自然了解,當然也不會對楊俊作出什麽保證。
聽到楊勇如此說話,楊俊頓時大爲失望,又求了半天,見楊勇就是不開口,隻得忿忿然離去。
看到楊俊被人擡着上轎的情景,家令鄒文騰伸着腦袋歎道:“三殿下也真夠可憐的了。”
楊勇掃了鄒文騰一眼,不滿的道:“怎麽,你是說本宮沒有親情?”
鄒文騰吓了一大跳,連忙道:“沒有,沒有,微臣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楊勇卻是暗歎了一口氣,楊俊對自己的皇位沒有什麽威脅,若說沒有親情是不可能的,隻是這種親情比起普通人來說卻差得太遠,若是換了一個普通人家的子弟,如果親兄弟被毒,怎麽也不會放過下毒之人。
“太子,秦王帶來的東西怎麽辦?”見楊勇沉默不語,鄒文騰連忙問道。
“什麽東西?”楊勇皺了一下眉,以前幾個弟弟進京時,都會爲東宮準備一份禮物,禮物太重,楊勇都不收,隻收一點價值不大的東西,沒想到楊俊這次被押解進京也沒有忘記給東宮帶禮物。
鄒文騰連忙叫道:“把東西擡上來。”
一個大箱子被二名護衛吃力的擡了上來,楊勇大爲好奇,楊俊這次又會送一些什麽東西:“把它打開。”
“是。”得到命令的一名護衛将箱子打開,刹那間,整個箱中一片金光燦燦,鄒文騰和擡箱子的護衛發出“啊”的一聲,就呆若木雞的朝箱子看着。
楊勇走近箱子一看,也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頓時象房子着火似的命令:“快,把這個箱子還給秦王。”
“殿下,這可是黃金做的盔甲。”鄒文騰象着了魔似的蹲下來,撫摩着箱子中裝的黃金甲,他是東宮家令,東宮的府庫歸他管理,若是能收入宮中,豈不是可以天天看到這件黃金甲。
楊勇狠狠的在鄒文騰屁股上踢了一腳:“就是黃金甲,本宮才讓你趕快還給秦王,若是再耽擱,你這個家令就不用做了。”
這麽一踢,鄒家騰才清醒過來,若是做不了家令,即使這套黃金甲收進了宮,他也看不到了,黃金甲雖好,自己的飯碗更重要,連忙将箱子蓋上,催着護衛:“快,快,給秦王殿下送回。”
楊勇當然知道這套黃金甲,這正是皇帝對秦王勃然大怒的原因之一,如何敢将這套黃金甲收下,等鄒文騰将箱子擡走,楊勇才松了一口氣。
說起來,那幾名波斯人也夠倒黴了,辛辛苦苦從數萬裏之外趕到大隋,卻因爲送禮不當間接導緻秦王中毒,如今他們的财産沒收了不說,人也待在監獄中,很有可能連命都不保。
數天之後,對秦王府的處理下來了,秦王楊俊因爲違反制度,窮奢極欲,免去所有官職,在京城的秦王府閉門思過,而秦王妃則因爲毒殺秦王,罪本當誅,但念在情有可原,削去秦王妃爵位,出家爲尼。
秦王的處理下來後,朝中有不少大臣上奏勸谏,左武衛将軍劉升言道:“秦王殿下并非有其他過失,隻是費國家财物爲自己營造這宮殿,平時出巡稍爲奢侈,臣以爲可以寬容。”
楊堅直接回道:“法度不可違犯,朕是五個兒子的父親,天下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朕不能因爲親生兒子違背了法度就不處理,否則那就要訂一部關于天子兒子的法度。”
楊勇聽得暗自警覺,雖然有心爲秦王說兩句好話也不敢開口,隻得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