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刀光如閃電般的一劃而下,頓時鮮血飛濺,數十顆人頭轱辘辘的落在台上咚咚直響,無頭的屍體砰然倒地,整個台下先是啞雀無聲,接着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是一片嗡嗡作響,喝彩聲,咒罵聲,還有一些牙齒格格作響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太可怕了。”
“好,殺的好!”
……
“嘩。”一隊提着清水的軍士上來,很快就将高台上的血迹沖洗的幹幹淨淨,接着又是數十人被押上來,這次押上來的領頭之人赫然就是青州總管燕榮,還有數十名大大小小的青州軍官,這些軍官是從抓捕的官兵當中依官職大小挑出來的,這個高台不可能同時容納近千人行刑,隻能選擇級别高的人當衆行刑,其他人行刑的地點就在軍營内部舉行。
看到自己的主帥押了上來,東面的青州軍多少有點騷動,對于太子要處罰燕總管之事,雖然小道消息早已傳遍整個軍營,但許多人還是半信半疑,此時見到燕榮真的押了上來,心中的驚駭可想而知。
一名軍官踱步來到押着的數十名青州軍官面前,大聲念道:“皇上有旨,天之所覆,無非朕臣,可是這些人卻敢公然違反太子軍令,依然視南方之民爲敵衆,闖入民宅,姿意妄爲,今日當衆行刑,仍是罪有應得,望其餘軍士,以此爲戒,軍令如山,不可不遵!”
“青州總管燕然!”
“末将在!”
“你私闖民宅,奸淫女子一名,判當衆責打六十軍棍,你服不服氣?”
盡管早有準備,當着十數萬人的面被責問,燕榮還是臉燥的通紅,這恐怕比那六十軍棍還令他難受,隻是低聲應道:“未将服氣。”
“大聲點,聽不到。”
燕榮心中暗恨,望着那名年輕軍官心中嘀咕,小子,不就是綁你一個時辰,用得着這樣報複老子?隻是此刻落到屈突通手裏,他也不得不低頭,大聲應道:“末将服氣!”
屈突通昨日的悶氣一掃而空是依然闆着臉,來到下一個軍官面前:“青州總管帳下車騎将軍嚴盛,私闖民宅,奸淫女子,判當衆責打六十軍棍,你服不服氣。”
有燕然帶頭,嚴盛就爽快多了,大聲應道:“末将服氣。”
“青州總管帳下……,你服不服氣?”
“末将服氣!”
……
“打!”屈突通将台上所有犯事的軍官一一問完,重新來到中間,一聲令下,頓時數十名軍士舉起了手臂粗的木棍打起來。
“啪,啪,啪。”無數入肉聲傳來,整個廣場都清晰可聞。
這一幕無論是軍民都極大震憾,先前斬殺施文慶,沈客卿這些人時,雖然有許多建康百姓心中叫好,也有一部分人對隋軍極爲仇視,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戰亂一起,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普通百姓,都免不了遭受兵災,輕則财物被搶,妻女被淫,重則丢了性命,家破人亡。
可是隋軍已經進城一天了,北城和南城基本算得上秋毫無犯,不過,大部分建康百姓心中還是沒有底,畢竟是肉在掂闆,誰知道什麽時候隋軍就會沖入自己家中劫掠,如今見到隋軍動了真格,總算放下一半心。
台上之人,最多打了六十棍,最少也有二三十軍棍,這麽多軍棍下來,打完之後,所有人屁股後面都血肉模糊,被軍士攙着一腐一拐的下去。
這些人下去之後,再押上來的就是三十一名犯有死刑之人,這些人知道自己必死之後,所有人都大爲不服,尤其是慕容詢,先是求饒,求饒不成後,對楊勇破口大罵,此時他的嘴已被用布堵住,臉上依然是一幅桀骜不馴的樣子。
屈突通仍然一個個宣布了他們犯下的罪行,聽到慕容詢連殺十一人,其中包括四名女子和三名孩童時,中間的建康百姓無不對其唾罵,隋軍卻是表情各異,有人羞愧,有人咒罵,有人卻不以爲然,不過,聽到這些人将被斬首時,一時場中安靜的可怕,誰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爲了建康百姓當真斬殺一員大将。
對于這些人,屈突通沒有再詢問他們是否服氣,念完他們罪行之後,直接吩咐開斬,數十顆人頭滾滾落地,給在場十數萬軍民極大震憾。
這數十顆人頭無疑極有效果,數天之内,建康的秩序就已恢複,本來忐忑不安的百姓都恢複了平靜,市面上竟然比以前繁華了幾分,仿佛建康根本就沒有經曆過一次政權更疊,不過,南北雙方畢竟分隔了三百年,面對街上巡邏的隋軍士兵,建康百姓心中多少有一些複雜。
軍紀光靠震攝顯然難予持久,許多人都有攻進建康之後發一筆小财的想法,在太子嚴肅軍紀後,這種想法破滅無疑讓許多軍士心存怨言,楊勇深知賞罰分明之理,在公開處理燕榮等人後,從這次收繳的财富中拿出一大半全部分賞下去。
爲了給陳叔寶準備慶年大典,陳國各地進供的财物堆滿了整個宮殿,這些财富陳叔寶大部分來不及享受,全都歸了隋軍,加上以前陳國國庫的積累,還有對陳軍一些權臣的查抄,這筆财富非常驚人,價值足有數千萬貫之多,除了一些太過昂貴的東西作爲戰利品要運回京城外,楊勇幾乎将這筆橫财全部賞賜了下去。
建康城中,總共有二十多萬大軍,最普通的軍士也能得到價值數十貫的錢财,拿到了這筆錢财,所有軍士都對太子感激涕零,因爲嚴肅軍紀的那點怨言頓時不翼而飛,人都有羞恥之心,如果能正當的得到一筆橫财,誰也不願意去搶,何況對于普通軍士而言,就是搶也不一定能搶到這麽多的錢财。
攻下建康,陳國皇帝也作了俘虜,并不等于陳國馬上就滅亡,各地的陳軍依然沒有停止與隋軍作戰,如果不能将他們一股作氣剿滅,很有可能陷入久戰,楊勇當然不能讓這種情況産生,讓軍士休整數天後,楊勇發布命令,二十萬大軍分成三部,一部沿江而上,協助秦王楊俊進攻陳慧紀部,一部向下,進攻吳興的蕭岩,蕭獻部,另外一部則走陸路南下,直攻嶺南。
這些軍事行動都是由部将領軍,賀若弼,韓擒虎,高颍,楊廣,楊勇本人都留在建康,并沒有随軍而行,隻有燕榮知恥後勇,不顧棍傷未好,親自領兵進攻下遊的蕭獻。
由于有陳叔寶的招降文書,三路兵馬進展極快,多數陳将在隋軍臨城後,看到大勢已去,選擇了投降,十餘日後,陳慧紀,周羅喉等人聽到陳國已亡,也接受到現實,率軍投降,陳軍在建康失陷後最大的一股軍事勢力也随之消亡。
而蕭獻在得知建康被攻破後,深知自己已無退路,非但不降,反而自稱爲吳王,領兵抗拒,燕榮一時急切難予攻下。
大軍出動後,楊勇頓時輕閑了下來,如今平定江南,指日可待,楊勇自然沒有什麽擔心,大部分事情就交給高颍和身邊的呂沐霖等人處理。
沈客卿的宅子被當成了楊勇在建康的正式住所,雖然楊勇不允許隋軍進入民宅,但收繳陳國權臣的住所不在限制之列,楊廣、賀若弼、韓擒虎、高颍等人也有自己的宅院。
沈客卿這所宅院占地極廣,幾乎是楊勇東宮的二倍,裏面的亭台樓閣,假山,湖水,其精緻之處更不是東宮可比,現在剛過正月,江南的春天已經來臨,院中的樹木已開始吐出春芽,甚至隐隐傳來花香。
楊勇坐在涼亭中,百無聊奈的從石桌上抓起一把炒熟的麥粉,灑到下面的小湖中,數十條紅色的鯉魚飛快的從水面下鑽了出來,争相吞食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麥粉,濺起朵朵水花。
楊勇卻連看一眼的興趣也沒有,心思已經飛到大興城,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二年了,他已經融入到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有父母,有兄弟姐妹,可惜,若說在随國公府時他還能體會到各種親情的話,随着歲月的增長,這種親情越來越淡,身爲帝皇之家,父子,兄弟之間無論表面如何親密,始終存在着各種猜疑。
如今他最在意的莫過于自己的妻兒,離開京城已經大半年,對于妻妾突然強烈思念起來,也不知元清兒等人是如何思念自己,還有自己的兩個兒子,等自己回京,不知還能不能認識他們的父王。
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這個涼亭暫時的甯靜,楊勇擡起頭向前看去,隻見楊石正蹑手蹑腳的走過來,不悅的問道:“什麽事?”
楊石臉上露出一幅古怪的笑意:“殿下,好事,有好事。”
“什麽好事,莫非前線又有捷報?這些交給高颍,呂沐霖處理就好了。”楊勇懶洋洋的道。
楊石連忙搖頭。
“那是什麽好事,莫非京城來旨了。”
楊石還是搖頭,楊勇連猜數次都沒有猜中,楊石卻不願說是什麽好事,隻是讓楊勇回去一場,一臉神秘的道:“殿下,你到正廳一看就知道了。”
楊勇此時卻絲毫沒有心情,任由楊石說聽如何神秘,都毫不動心,楊石無奈,不敢再在楊勇面前耍花槍,将答案說了出來:“殿下,韓大人派人送來兩個美人服侍殿下。”
“這算什麽好事?告訴韓愛卿,他的心思本宮領了,讓他帶回去吧。”楊勇不以爲意,攻下建康後,陳宮中的宮女還有抄斬的陳朝各個大臣家中的妻妾婢女都算是俘虜,這些人需要押到京師,她們的命運多半是由皇帝賞賜給各個有功大臣爲奴爲婢,不過,楊勇也将一些不是重要之人先行賞賜給了賀若弼,韓擒虎等大将,這隻是慣例,若楊勇需要女子,大可以自己去挑選,沒有必要讓韓擒虎送過來。
楊石一時抓耳撓腮,不知如何形容,放低聲音道:“殿下,這兩人不同尋常。”
“怎麽個不同尋常法,是長的國色天香,還是三頭六臂。”楊勇難得開了一個玩笑,被楊石這麽一打岔,思念妻兒的心情談了不少,心情也好了起來。
三頭六臂,那隻能吓人,楊石嘀咕了一聲,才道:“殿下,這兩人長得不但長得國色天香,而且身份更是不尋常,她們是陳叔寶最寵愛的張,孔兩位貴妃。”
楊勇蹭的一下從涼亭的石凳上站了出來:“你是說陳叔寶的張孔兩位貴妃。”
楊石點了點頭:“正是,殿下,這個孔貴妃才二十歲,美貌無比,這個張貴妃年齡雖然大了一點,美貌絲毫不減,而且能得到陳叔寶十餘年的寵愛,必有特殊之處,殿下若是悶的慌,不妨讓她們來此處給殿下解悶。”
“胡鬧。”楊勇冷然持直視着楊石:“這話是你自己想的?”
楊石平時穩重無比,楊勇才放心一直将他帶在身邊,如今突然之間幹起這種牽線搭橋之事,讓楊勇大爲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