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營州開始,楊勇基本上是沿長城沿線查看過來,一路上經過安州、安樂郡、燕州等城,突厥人明年開春後要入侵大周的消息草原上傳得沸沸揚揚,各地也正在加緊防備,大周還有一個冬天可以利用,許多城池都搶在外面還沒有完全凍住之時修補缺口,或者加高,增固。
各城郡守在得知楊勇要到來時一度緊張萬分,唯恐楊勇初掌大權爲了豎立威信會拿人開刀,其實楊勇完全沒有這個想法,他雖然不知道父親具體什麽時候會篡位,但從長安傳來的情報來看,父親正在一步步加快腳步,想必他這個東京冢宰也當不了多長時間就得回去當太子,楊勇巡視各地的目的是爲施恩而不是立威。
十一月的最後一天,楊勇一行人才回到了洛陽,漢以後,洛陽一直多災多難,這個華夏重城常常曆經戰火,數興數毀,漢以火德,忌水,改洛陽爲雒陽,隻是雒陽還是在漢末戰亂被焚毀殆盡。
漢後,曹魏大興洛陽宮,到西晉時,洛陽開始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至永嘉之亂,經曆十六國戰亂,洛陽再度成爲戰場,所有宮殿都被毀燒,化成瓦礫灰燼。
北魏一統,孝文帝于太和十七年(493年)遷都洛陽,重建漢魏洛陽故城,洛陽的氣勢更勝從前,隻是好景不長,到了元象元年(538年),侯景圍攻金墉城,悉燒都城宮、寺、民居,洛陽再次成爲丘墟。
在大周時,洛陽重新得到重視,周宣帝在位二年,窮大周兩年之力,大舉興建洛陽宮,隻是這座洛陽宮連一半也沒有完成就因爲周宣帝身死而被楊堅下令停止營建,此時的洛陽甚至連外城郭尚沒有建好,若是後世的房地産商看到了,必定會大聲驚呼這是一個最大的爛尾樓,同時雙眼貪婪的盯着想上來分一杯羹。
進洛陽時,楊勇并沒有驚動什麽人,直接回到城中的冢宰府,洛陽冢宰府是以前皇帝的行宮所改,洛陽城雖然沒有完工,并不妨礙先有皇帝行宮,這座行宮隻是皇帝作爲暫時駐足遊玩之用,雖然周宣帝嫌這座行宮太小,隻住過一次,對于楊勇來講,現在的大冢辛府無疑還是非常奢華。
楊勇任洛州總管,東京冢宰後,在洛陽隻停留了數天,将一幹事務都交待給李綱,就起程出發,對于自己的這座官殿,楊勇甚至來不及查看一下全貌。
楊勇到冢宰府外時,李綱已先行接到通知,帶着整個冢宰府的人在門口迎接,數百名東京冢宰府的人員連忙跟在李綱後面跪下:“參見冢宰大人。”
除了一些丫環,仆役是新進來楊勇不認識外,冢辛府裏之人都是玄龍軍和長安城外山莊過來的舊人,楊勇将李綱扶起:“文紀,你辛苦了,你們也都起來吧!”
這些天,李綱獨立支撐着整個東京冢宰府的運轉,忙的焦頭爛額,見到楊勇回來,長松了一口氣:“大人回來就好了。”
李綱這段時間看來憔悴不少,齊地剛剛大戰一場,正是百廢待興,楊勇将大事甩手不管,獨自帶人到了邊關,整個齊地運轉都要靠李綱來做出判斷,幸虧楊勇給他留下不少人手幫忙,這些人都是楊勇從學員中選出來的優秀人材,而且有在五原郡時處理政務的經驗,李綱才沒有累趴下。
楊勇一個月幾乎都是在趕路中渡過,雖然李綱急于向楊勇彙報,但楊勇還是什麽也不想做,讓衆人散去後就回到自己的卧事休息,第二天才召聚李綱,元威,屈突通、呂沐霖等人議事。
楊勇地位的急速提升,原先玄龍軍的那些軍官自然也就水漲船高,由于齊地尉遲迥的叛亂,官員大爲減少,雖然許多官員是由長安補充,但楊勇替那些人謀一個好前程并不難,不少人都外放各郡州作高官,甚至成爲一郡,一州之首。玄龍軍的高層軍官隻有元威,屈突通兩人留在冢辛府。
而從長安城外莊院過來的五十名學員也被李綱安排了下去,這些人更是下放到了各縣,從九品小吏做起,至于能不能脫穎而出,就要看他們自己的努力,當然,朝中有人好做官,隻要作出成績,他們的升遷肯定不會有障礙。
元威是楊勇的劍術師傅,關系自然不是一般,而屈突通年紀輕輕,卻是楊勇最看重的大将之材,自然要放在身邊,呂沐霖卻是學員中最出色的一名,以前處理五原郡事務時井井有條,楊勇特地把他從五原郡調過來作李綱的副手。
尉遲迥的叛亂波及到齊地一半地方,雖然結束的很快,但對民心影響極大,尤其是許多家人有參與尉遲迥叛亂的人家更是心頭忐忑,生怕朝庭會秋後算帳,因此楊勇走之前就和李綱定下了宜靜不宜動的策略,安穩各地民心,從目前來看,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各地并未出現什麽大問題。
李綱将齊地這些日子發生的大緻事物說完一遍之後,有點憂心的道:“大人,最近邺城民衆有不穩迹象,據說是聽到邺城總管府傳出消息,朝庭有意将邺城一半民衆遷到邊塞,以充邊軍。”
将中原多餘的民衆遷到邊塞充邊軍,許多朝代都有先例,邊境由于經常有戰争,人煙稀少,但爲了安全,又必須駐紮大量軍隊,這樣一來,軍隊的後勤就是一個大問題,由于交通的原因,從後方運送的各種物質路上就要飄沒大半,非常浪費。
而内地由于承平日久,人口增多,漸漸就會變得地少人多,将多餘的人口遷到邊塞,不但可以減少内地的壓力,而且充實了邊地人口,軍隊在當地的補給就會增加,減少對後方的壓力,可以說一舉兩得。
邺城人口數十萬,确實是有點地少人多,隻是目前人心不穩,決不是大動的時候,楊勇皺了一下眉,沒想到剛一回來就聽到一個壞消息:“這條消息是真的,還是謠言?”
“下官以爲,多半是真,邺城總管楊素曾經行文給冢宰府,有過這個意思,後來被下官駁回,隻是楊素并沒有死心,又直接給朝庭上了奏章。”
楊素是韋孝寬平叛的行軍總管之一,邺城是尉遲迥老巢,人口衆多,平叛之後需要一名大将鎮守,楊素就由行軍總管轉爲邺城總管,成爲一員封疆大吏。
齊地事務本來應該都由冢宰府處理,楊素在冢宰府受挫後繞過冢宰府給朝庭行文,可以說是十分無禮之事,等于直接蔑視楊勇這個東京冢宰。
楊勇對于楊素的能力還是非常認可,隻是他雖然對曆史不太清楚,小說卻看了不少,大唐雙龍傳裏面的楊公寶藏就是楊素留下想造反之用,雖然小說是虛構,但他的孫子楊玄感趁楊廣攻打高句麗時起兵造反卻是事實,未必楊素在世時就沒有想到造反。
在長安時,楊勇并沒有和楊素有多少交往,給韋孝寬做監軍楊勇和楊素才有近距離接觸,感覺到楊素自視甚高,而且不把人命放在人裏,楊勇下意識對他不喜,也沒有故意親近。
楊勇聽到楊素越過自己向朝庭行文,忍不住有幾分惱怒,隻是不解的道:“楊素爲什麽此時要牽移邺城居民,而且還故意張揚出來,難道他不怕邺城居民會暴亂?”
李綱苦笑道:“大人,恐怕楊素是巴不得邺城有人暴亂,邺城内有不少尉遲迥以前的舊部,隻是大人曾向丞相建議隻誅首惡,不問脅從,得到丞相肯定,楊素對這些人素無好感,卻不好動手鏟除,如果邺城發生暴亂,楊素剛好可以将此事扯到尉遲迥餘部身上,将那些人一網打盡。”
沒想到楊素會如此私心用事,楊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不行,不能讓楊素亂來,尉遲迥餘部可有數十萬人之多,若是邺城的舊部被楊素一網打盡,其他各地之人不免兔死狐悲,很可能铤而走險,齊地決不可以再發生一次叛亂,馬上行文嚴厲申斥楊素,讓他趕快張貼布告,牽移邺城居民純屬謠言,以便安穩人心。”
李綱卻沒有贊同:“大人,此事不妥,楊素已将此事報告朝庭,此時朝庭尚沒有定論,若是朝庭同意楊素的主張,大人先申斥楊素,不但惹楊素反感,恐怕也心中還會嘲笑大人無能,以後更加難馴。”
“本官身爲東京冢宰,此事關系齊地穩定,自然不能任由楊素胡來,文紀,你先幫我拟好向朝庭的奏章,以六百裏加急發出,将此時不宜遷居邺城居民的理由說出,并彈劾楊素目無上官之舉,最好要把楊素調出邺城,否則,有他在,邺城就不會穩。”
“是。”李綱露出幾分喜色,他雖然是冢宰府參贊,可以在楊勇不在時代楊勇理事,隻是楊素地位尚在他之上,楊勇沒有回來之前,李綱對楊素是無可奈何,楊素可以說是十分嚣張,冢辛府的公文說駁回就駁回,李綱也早就想給楊素一個下馬威。
呂沐霖在旁邊提醒道:“大人,這樣一來就等于徹底得罪楊素,楊素畢竟是一方總管,又深得大丞相信任,是否不必彈劾楊素,也可以留點餘地。”
“無妨,若是有人可以越過冢宰府而不受懲罰,那要這個冢宰府幹嗎,是楊素先不給冢宰府餘地,他雖然得到父相信任,總敵不過父相與我的父子之親。”
楊勇心中對楊素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卻不知,另一個時空中,他的太子之位被廢,楊素至少有一半的功勞,正是楊素屢次在楊堅夫婦面前進他的讒言,才導緻皇帝對他越來越不信任。父子之親也敵不過讒言威力。
楊勇如此一說,衆人也不再反對,楊素雖然是一方總管,但楊勇畢竟是楊素上司,楊素不把冢宰府看在眼中,不彈劾申斥他,确實也說不過去。處理完楊素之事,又耽擱了一會兒,基本上已無大事,李綱,呂沐霖等人才告辭而去。
看楊勇一個人坐在廳中,雲媚兒端着一杯茶走了上來,楊勇接過喝了一口,頓時一股熱氣遊遍全身,舒服的差點叫了出來。
“公子,那個女的是什麽人?”雲媚兒鼓起勇氣問道。
雲媚兒問的自然是馮小憐,她從長安匆匆趕到洛陽,本以爲到了洛陽就能見到公子,隻是沒想到公子已經去了邊境,昨天好不容易看到公子回來,身邊卻多了一個狐媚到極點的女子,雲媚兒在她面前差點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楊勇擡頭看了看雲媚兒一眼,今天雲媚兒特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一件雪白的狐襖,下身也是白色的綢緞,中間結着綠色的絲帶,雲媚兒的臉蛋也是雪白中帶着紅暈,“要想俏,一身孝”,站在楊勇面前的已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楊勇漫不驚心的道:“你問她幹什麽?”
雲媚兒咬着嘴唇,半響才道:“奴婢想知道以後怎麽稱呼她,是不是要叫她少夫人?”
楊勇哈哈一笑:“放心,她不是你的少夫人,以後别人叫你少夫人還差不多。”
雲媚兒臉上羞意上湧,雙眼卻是放出光來:“公子,你笑話人家。”
楊勇微微一笑,眼前的小蘿莉已經開始長大,恐怕再過幾年就可以吃了。